距離小店市消失還有兩天……


    帝堂秋雙眼通紅,甚至還有眼屎在眼眶的角落,從他誕生開始從未如此狼狽過,相對而言他又是幸運的,最起碼有幹淨的內衣褲可以穿。


    “你可真臭。”帝堂秋捂著鼻子譏諷奉遊兒。


    奉遊兒毫不在意地低頭在冰涼的水喉下衝洗著頭發,隻是簡單地衝洗後,他像掉進水溝裏掙紮爬出的野狗一般不停地搖動腦袋,把水珠抖擻得到處都是。


    “你去哪裏?”奉遊兒看著帝堂秋要外出的樣子。


    “我去送一份禮物。”帝堂秋看下手裏的一份厚厚的文件。文件的邊緣有血漬的痕跡。


    “注意安全。”奉遊兒看下他,難得的沒有像之前一樣說著非人類語言,他極為正常地叫自己的兄弟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帝堂秋笑了下。轉身離開。


    魚悅趴在床鋪上,他努力地睜開疲憊的眼睛。他雙目血紅,感覺軀體成了別人的軀體,他累壞了,需要休息,可是麵前這個不速之客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他不停地搖晃著自己。


    “你……到底要做什麽?帝堂秋,如果真的空閑的話,去忙你自己的好不好?”魚悅艱難地爬起來,靠著床鋪後麵的牆壁發牢騷。


    “禮物。”帝堂秋揮舞下手裏的紙袋。


    “什麽?”魚悅沒有聽明白。


    帝堂秋左顧右盼著,他是第一次來魚悅的臥室,他一眼看到附近的桌子上,竟然丟著幾條現在見不到的香煙。啊,太奢侈了。他毫不客氣地走過去拿了一條,夾在胳肢窩下麵。


    “帝堂秋?”魚悅困惑地叫了聲。


    “恩?”帝堂秋好脾氣地回答。


    “你是那個帝家的天之嬌子,帝國最有前途的樂醫,iq高的不像話的聰明人?”魚悅問他。


    “謝謝你誇獎我。不過?你想說什麽?”帝堂秋困惑。


    “我,看到你沒問我拿了我家的香煙。”魚悅看下他的胳肢窩。


    “哦,其實我是來送禮物的。”帝堂秋岔開話題,臉色稍微紅了下。很久了,很久沒有人提醒他,他是那位從出生就被讚歎,被羨慕,被欣賞,被崇拜的帝堂秋了。


    “我不認為你會送什麽好禮物來?說實話,自從你出現幾乎沒有任何好消息帶給我,以及我們這個城市。”魚悅站起來。抓起一邊的衣服穿好。


    “見仁見智吧,這個,給你。”帝堂秋把紙袋遞給魚悅。


    魚悅打開窗戶,現在是上午九點,天空有些陰沉,海岸邊的城市總是一陣雨,一陣晴的。魚悅看下紙袋邊緣的血漬,那些血漬還很新鮮,還是紅色的。


    “昨天晚上,研究所的幾位研究員,自殺了,用警衛的配槍。”帝堂秋看到魚悅觀察那幾道血漬,張嘴解釋。


    這幾天,自殺的人很多,自殺的原因大部分是因為得了第一期的暴虐症,以前暴虐症的症狀一般表現為,焦躁、自閉,最後導致發狂自爆。這次很奇怪,大量的人突然悲傷得無法掩飾,結果就是想方設法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距離小店市消失還有兩天,小店市人口已經不到過去的三分之一。


    魚悅小心地察看著那些文件,關於那些科學的詞匯他不懂得,但是對於文件中經常出現的一個字眼他還是知道的:【基因突變】


    “這些東西代表什麽?”魚悅皺著眉頭看著帝堂秋。


    “代表,代表那位燦燦小姐會成為我們樂醫的天敵,如果研究出她突變的原因,可以找出突變基因的話,樂醫就可以完全從這個世界消失了。要知道基因突變一般是少利多害性的。基因突變會產生不利的影響,被淘汰或是死亡,但有極少數會使物種增強適應性。大自然很奇妙不是嗎?”帝堂秋扭頭看下屋子外麵。他說這番話時,神態異常的警惕。


    魚悅呆立了一會,帶著困惑問:“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我覺得這是好事啊?為什麽你的神態和舉止都告訴我,這件事情比我想象的複雜得多?”


    帝堂秋煩躁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很久之後他終於抬頭,帶著一絲無法形容的艱澀的語調:“魚悅先生,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明燦燦小姐都不可以活著,對於樂醫來說她是一個比實驗獸還可怕的存在,我的意思你明白嗎?我考慮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是,我想,即使這個城市消失了,明燦燦小姐,她應該活下去,不單純的是因為她是誰的朋友,說實話,我覺得,對,我覺得,老天爺是公平的,也許這個城市真的會消失,但是,明燦燦小姐好像是一份禮物,一份希望的禮物,我希望她能活下去。雖然這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做這樣對自己有害無益的事情?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也許……也許違背自己意願的時候太多了吧。”


    明燦燦的基因產生了何種突變,這不是魚悅所關心的問題,他也不懂,可是從帝堂秋的語氣裏魚悅能想象得出這有多嚴重,就連他自己的內心都是疑惑的,雖然在家裏飽受不公平的對待,可是他所接觸的世界,樂醫這個職業對他,對他們的意義是非凡的……魚悅突然胡思亂想起來,如果,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樂醫,世界……會是什麽樣子的。


    也許,魚悅突然想到立交橋下那位賣彩虹拖鞋的賣唱者,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樂醫,沒有暴虐症,那麽樂醫不外乎就是橋墩下的一位普通賣唱者,或者演奏者而已,就是這樣。


    “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死亡了,所有的血液樣本我都銷毀了,後天當這個城市消失,我們也會消失,那麽燦燦就更加安全了。”帝堂秋開口,他剛才一直在觀察著魚悅的表情,令他失望的是,魚悅最後甚至露出一味無法分析的笑容。於是,帝堂秋很失望。


    “……謝謝,你準備怎麽……我的意思是,不管這裏消失不消失,燦燦都離開這裏為好,最後從此消失,隱姓埋名。”魚悅點頭。


    “我在海邊有條小艇,你和燦燦小姐商量下,下午四點,它會離開,對了,你問下燦燦小姐,她願意為一個人生個孩子嗎?”顯然帝堂秋的思緒是煩亂的,說話有些顛三倒四。


    “我哪裏也不去,也不會為誰生個孩子。”明燦燦突然從門的一邊走了出來,她雙目通紅,身體有些發抖,她害怕極了,一些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是她不明白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這件事情非常可怕就是了。榔頭也悄悄從一邊閃出來,從帝堂秋進屋,他就和燦燦覺得這個人的到來不會給大家帶來任何好的消息,叫他們猜對了。果然……是非常不美好的消息,也許……是好的,但是,出於對家人的考慮,他們寧願這種所謂的突變不發生。


    “你必須走。至於孩子……生不生的,隨便你。”魚悅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榔頭和燦燦有些震驚地看著他。


    “世界上,許多事情不是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的,它發生了,很不幸地發生在你身上,那麽,燦燦小姐,你就沒權利剝奪人類這份最後的期望,你必須走,離開這裏,去找一個安全的城市,去找一個你愛的人,去為這個世界帶來一份希望,我不懂它是不是禮物,可是,燦燦小姐,我或者你,都沒權利確定你的死亡或者命運了,從這一刻開始。”


    <a href="http:///"></a>


    帝堂秋看著渾身發抖的明燦燦,是啊,帝堂秋先生從來就是一個目的明確的人,即使在人生的最後兩天,他都為自己算計好了退路。為明燦燦提供的精子是他帝堂秋的,也許,他真的要死了,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可是,他希望生命可以延續下去,他的後代能夠成為人類最後的期望,多麽有趣的事情,是啊,很有趣。


    “燦燦小姐,這裏有一張卡,還有一個電話,出去後,你可以得到一筆足夠你揮霍一輩子的錢,這個電話是一位醫生的,你要相信他,當然你可以不打這個電話,也可以自己去找一個你喜歡的男人生孩子,但是我向你保證,這位醫生會為你提供一份基因最完美的精子。這樣你才能擁有一個十全十美的孩子對嗎?相信我,這是一份禮物,一份最好的禮物。”


    帝堂秋把一張卡還有一個紙條放進明燦燦的手裏,明燦燦掙紮了兩下,但是顯然,帝堂秋比她執著。


    “那麽我告辭了。”帝堂秋夾著香煙,轉身欲走。


    “帝堂秋。”魚悅叫住他。


    “還有……事?”帝堂秋看著魚悅。


    “不管如何,謝謝你,最起碼,你保護了我的家人,雖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魚悅道謝。是啊,如果明燦燦的事情說出去,燦燦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任何樂醫都不允許她活下去。


    “哦。”帝堂秋點點頭。


    “還有,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你們這些人的,所以,作為交換,你們的命,這個城市的命運,我會幫你們延續,這是我的報答,我魚悅的禮物。”魚悅驕傲地抬頭看著帝堂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樂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老草吃嫩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老草吃嫩牛並收藏樂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