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輕飄飄的“好”字,讓還在思索朔籬可能會拒絕,自己要怎麽說才能讓他同意的言知喬微頓。


    這人…


    是太過自信她逃不出他的手掌?


    言知喬哪裏能想到,明明她都沒用上一個“陪”字,語氣也不怎麽好。


    但對於朔籬而言,她的主動讓他感到久違又彌足珍貴。


    即使才被坑過,即使知道摻和著算計,他也依舊願意一頭紮進去。


    “那我回房了。”


    言知喬說完就想走,不料被朔籬一把抓住手腕。


    “時辰尚早,還不到入夢的時間,不如陪我觀雪下棋?”


    言知喬倏地轉過身來看著朔籬,精準的捕捉到關鍵字眼。


    “入夢?”


    朔籬莞爾一笑。


    “這筆交易做嗎?”


    言知喬能算計他,那他也可以主動出擊,將主動權掌握在手裏。


    與朔籬對視兩秒後,言知喬從容不迫的抽回手腕。


    “好。”


    朔籬一揮手,石桌上便多了一張棋盤。


    他的懷裏也多了一件厚實的白色狐裘披風。


    在言知喬平靜的目光中,他動作小心的將狐裘披在她身上。


    同一刻,整個花園上方的結界出現缺口。


    凜冽的寒風席卷而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下。


    刺骨的寒冷迅速襲上言知喬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即使她有心想保持淡定,可仍舊抵抗不住身體的本能。


    她纖細的身體瑟縮了一下,忙不迭的用狐裘將自己包裹的更嚴實一些。


    朔籬見狀,嘴角上揚起愉悅的弧度,又再次伸手將狐裘上的帽子拿起來,輕輕扣到言知喬頭上。


    “如果還冷的話,我的懷抱一直為喬喬敞開著。”


    他顯然是故意的。


    明明可以用自然之力為言知喬維持體溫,可他沒有。


    言知喬也故意沒有用靈力。


    狐裘用料紮實,她來回蹦跳兩下,體溫便開始慢慢回暖。


    “下棋。”


    言知喬連個白眼都懶得給,徑直坐回原位。


    朔籬沒再多言,在她對麵落座。


    “黑子白子?”


    “黑。”


    言知喬喜歡掌控主動權。


    等落下一子後,她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入夢是怎麽回事?”


    朔籬悠然的在黑子旁邊落下一枚白子。


    “你得先答應我,必須將這盤棋下完,不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就立刻翻臉不認人。”


    言知喬:“……”


    她還真有這打算。


    不得不說,這朔籬確實挺了解她的。


    “行,我答應你。”


    隻是一局棋而已,她有耐心下完。


    言知喬的小心思雖多,但朔籬能分辨出她何時在糊弄,又何時在認真。


    與其對視一秒,他用眼神示意該她落子,接著開始為她解答疑惑。


    “魂靈珠除了可以操控靈魂,還能影響靈魂,有些人接觸到它散發的神力,會在機緣巧合之下逐漸複蘇過往的記憶。”


    複蘇記憶…


    言知喬迅速想起自己第一次做夢時,就是在解決掉顧雲桓派來的幽靈軍那日。


    自此以後,夜夜入夢。


    可奇怪的是,她恢複的好像隻有在另一個世界的記憶。


    朔籬口中說的“曾經”,她壓根兒沒有印象。


    ——除了厭惡神女身份,以及那張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滿是憎恨的容顏。


    見言知喬陷入沉思,朔籬指尖點了點棋盤邊緣。


    言知喬被發出的聲音拉回思緒,看了他一眼,又捏起一顆黑子放下。


    “你怎麽知曉我入夢了,難不成你還能偷窺?”


    “這自然不能,我也是在前夜知曉的,你在回城途中突然失去意識,從高空墜落。”


    朔籬落下白子,看向言知喬的眼神裏多了些求誇獎的意味。


    “若非我及時將你接住,你就算不會被摔死,也會摔成重傷。”


    言知喬眉心輕擰,難怪她昨日早晨醒來啥事沒有,原來是他出手幫忙。


    不過言知喬才不會感激朔籬。


    她忽略掉他眼裏的期待,淡定的繼續落子。


    身上披著溫暖的狐裘,下棋又轉移了注意力,言知喬沒再感覺特別寒冷。


    但下棋時她得把手伸出來。


    也就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右手已經冷的快沒知覺了。


    言知喬將手放到嘴邊哈氣,視線則落在一旁不知何時結了冰的茶杯上。


    “給我一壺熱茶。”


    這個小要求,朔籬還是能滿足的。


    很快,言知喬單手拿著溫暖的茶杯,慢吞吞的抿了一口茶水。


    茶水溫度較高,有些燙嘴,於是她就隻拿在手裏,通過杯壁為掌心汲取溫度。


    一會兒功夫,棋盤上已經落了不少棋子。


    黑子看起來落得隨意,而白子卻帶著一種不顧輸贏,隻死死糾纏黑子的架勢。


    ——跟朔籬這個人簡直不要太像。


    見言知喬久久未再說話,朔籬反倒有些不習慣。


    “我以為你還有別的問題想問我。”


    言知喬知道,她最在意的問題朔籬是斷然不會輕易解答的。


    別的疑惑,她又已經差不多有了答案,實在沒什麽好問的。


    不過見朔籬主動,她還是順從了他的想法。


    “為什麽要選擇晟王?”


    “諸國之中,晟國的國力並不弱,但在所有君主都想著開疆拓土時,隻有晟王偏安一隅,還主張所謂的和平。”


    朔籬語氣輕飄飄的,卻給人一種晟王主張和平是原罪的錯覺。


    “他不願主動出手,自然隻能處於被動位置。”


    打仗這種事,言知喬沒有經驗,國與國之間的是非對錯,也不是隨意能掰扯清楚的。


    但她認一個理。


    不想挨打,就得讓自己變強大,就得去反抗。


    如果技不如人,那就隻能認命。


    不過在這些年的戰爭中,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是贏家。


    晟國也不是。


    如今的“榮耀”,不過是一種華麗的表象,虛築的高塔。


    隻要將魂靈珠拿走,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至於還擁有百萬大軍的桑南國…


    言知喬的目光落在對麵的朔籬臉上。


    也不過是棋子罷了。


    顛覆人界…


    言知喬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黑子,將其放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


    鮮血,殺戮…


    說句心裏話,她其實還挺期待的。


    “喬喬,那是顧清衍的家鄉。”


    許是言知喬的反應太過平淡,朔籬加重了語氣。


    “你跟那群人關係好像很親密,難道就不想幫忙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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