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上的風拂過,幾縷細碎的發絲擦過了臉頰。


    炎七喉嚨中將?欲說出的話卡在?喉嚨裏,鬆弛的身體一瞬緊繃僵硬,少年背脊肌肉鼓起,耳根處迅速升起淡淡的紅,心髒跳動,鼓噪得腦子?一團亂麻。


    近近近近近……太近了!!


    “你的眼睛,不對勁。”湊近了看,雲奚終於?發現了他眼底若隱若現的紋路是什麽。


    那些紋路,跟最開?始蜘蛛祭壇的圖紋一模一樣。隻是炎七眼睛裏的顏色太淺,又藏在?繁複的瞳紋裏,離遠了很難看出。


    “裏麵長出了蛛紋。”雲奚皺起眉頭。


    她確定炎七的外傷都已經被治好?了的。


    另一隻眼睛洗掉血痂後也應該是完好?無損的狀態。


    那麽炎七問她是不是天亮了,應該和他眼底的蛛紋有關。


    雲奚一隻手扣住炎七的下巴,一隻手檢查眼瞳,左右查看。


    炎七被迫昂著頭,沾血的發絲被風吹得輕輕飄揚,俊朗漂亮的臉上還維持著傻愣愣的呆滯,就?像是被人類掌控後、擼著頭做體檢的豹子?,連瞳孔都瞪圓了少許。


    他腦子?暈乎乎得回答,“哦。”


    一隻手卻已經蓋在?了他眼睛上。


    涼意從眼眶往眼球內部湧入。


    他隱約看到?,灰白的世界裏綻放出了一道淺綠柔和的光,很淺很小,但就?像是一簇破土而出的嫩芽。


    雲奚手中光芒消失後,又扒拉著炎七的眼睛看了兩?眼,發現紋路並沒有消失。


    反而家園係統出現新的提示。


    【您發現了蜘蛛之母的詛咒。


    邪神臨終前極致憤怒與怨恨匯聚而成?的咒恨,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


    雲奚收回手,眉頭一壓。


    雖然神明家園沒有具體解釋詛咒帶來的副作用是什麽,但是,既然是邪神的詛咒,而且連她治愈係異能?都不能?解,那就?絕不可能?像炎七說的那麽輕鬆。


    “咦?竟然活下來了?”


    突然,空中傳來一道淺淺的聲音。


    雲奚和炎七瞬間反應,做備戰狀態。


    周圍的廢墟一片空曠,什麽都看不見。


    炎七卻如一頭敏銳的野獸,在?第?一時間看向一個方?向。


    雲奚知道他的直覺天賦,便順著看了過去。


    “沒人?”炎七歪了歪頭,首次出現直覺出錯的情?況。


    他現在?看到?一切和蜘蛛眼中的世界差不多,而蜘蛛的視力……並不大?好?。


    “不……”雲奚眼瞳深處湧起深綠,鷹眼啟動,延著炎七注視的方?向向外延伸,直至高樓,“是有人的。”


    遠處的大?廈頂部一角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汙染。


    而大?廈之上,兩?名小如黑點的人正佇立在?大?廈頂部邊緣。


    翻湧的雲海從站在?高樓之巔上的人身側遊弋而過。


    身穿燕尾服,拄著手杖的優雅男人站在?一側,一側邪詭的眼瞳注視著雲奚。


    而另一邊,蹲在?萬丈高樓邊的,是一名如人偶精致、皮膚蒼白病態的藍眸少年,光芒落在?他頭發上,跳躍著光。


    察覺到?雲奚他們的目光……或者說,他就?是故意讓雲奚他們察覺自己的存在?。


    木偶師輕輕勾起殷紅的唇,眼中閃爍著追逐獵物的惡意,對著他們張著嘴型,“標記你們了。”


    “瀆、神、者。”


    雲奚心情?正因為蜘蛛之母的詛咒糟糕著呢。


    她冷冷遙望他們。


    刹那,一隻眼瞳變成?猩紅色,黑色勾玉在?眸底流轉。


    她冷笑遙看兩?人錯愕的表情?,張著嘴型,“我?也一樣。”


    那冰冷熟悉的瞳孔讓木偶師和紳士精神海刹那掀起狂瀾,兩?人從大?廈邊緣的圍欄退了下去。


    剛站穩在?平實的頂樓地麵上,木偶師捂著眼睛,突然爆發一陣愉悅的笑聲。


    “哈哈哈!”


    紳士冷冷地看向他。


    古神教?多的是瘋子?。


    但是有的人是瘋子?中的瘋子?。


    “怪不得窺密者他們會失敗。”木偶師人偶娃娃一樣的眼睛晶亮,透著股病態的愉悅和興奮,“她身上竟然和你一樣,寄居著一隻古神之眼!”


    “那不是古神之眼。”紳士涼涼道,伸手籠住了自己右眼,“雖然很像。但她和我?不一樣,那並非主的遺骸,更像是一種能?力。”


    “她向主借到?了力量。”


    將?神的遺骸移植在?自己身上和短暫借用神的力量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過……紳士皺了皺眉,他並不覺得雲奚信仰古神。明明神眷者才能?借用神明之力,為什麽她能?使用古神的力量?


    古神教?中,不是沒有為了獲得力量而假裝虔誠的教?徒。但是隻要選擇主動接觸……古神的囈語便會扭曲他們的認知。每一個自認為自己可以保持理智的人,最後都變得瘋狂。就?像他一樣。可雲奚是一個意外。


    “越來越有意思了不是嗎?”木偶師眼睛反而更亮了,“隻有瘋子?,才能?向古神借到?力量還能?保持理智。”


    他期待地看著遠方?,眼中出現愉悅的光芒,“不知道她是哪一種類型的瘋子?。真想和她交手。”


    紳士壓了壓一下禮帽,“木偶師,我?奉勸你現在?收起你的好?奇心。閻治他們已經過去了。”


    有特情?處長在?,他們現在?想解決雲奚隻能?是白日夢。


    將?閻治拖到?天亮,已經是他們極限了。


    ……


    天空中,飛行器的引擎聲傳來。


    雲奚他們抬頭一看,發現了聯邦軍部的標誌。


    “咚!”


    雲奚突然感覺聽到?一聲悶響。


    她轉頭看去。


    剛剛還全身肌肉緊繃、好?像隨時都能?上戰場的少年在?看到?支援那一刻,就?已經徹底脫力,直直地倒在?了廢墟之上。


    治愈係異能?隻能?恢複傷勢,卻不能?恢複精力。


    高強度戰鬥一晚上,炎七的精神早就?疲憊不堪,他的身體就?像是一根緊繃到?極致的弦,全靠信念撐著,現在?援軍來了,弦也猝然繃斷。


    與邪神對峙後,又馬不停蹄和無數蟲族戰鬥一晚了,還能?堅持到?現在?,說實話,這都有點超過雲奚想象了。


    難怪聯軍內部一直吐槽炎七是戰爭機器。


    雲奚搖了搖頭,將?昏迷的炎七從廢墟中扶起來。


    幸虧異武者皮糙肉厚,不然這麽直挺挺倒下,炎七後腦勺非得砸出血不可。


    蜘蛛之母的詛咒不像汙染那麽好?解決,她打算回去之後問問石多多這個神眷者了不了解。


    戰甲和懸浮車在?廢墟落下。


    穿著外骨骼的特情?作戰成?員率先?下來,看到?滿地殘骸瞬間瞪大?眼睛。


    “我?滴乖乖。”


    這裏的戰鬥慘烈到?讓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人都感到?不敢置信。


    然而最讓他們震驚的,是中間的祭壇。


    “這……這個祭壇是怎麽了?”一名偵查員咽著口水,看著已經毀壞的祭壇。這可是外神的祭壇,路上他們還想著怎麽解決掉祭壇,沒想到?一過來,就?發現祭壇快碎成?渣了。


    雲奚平靜道,“你們來晚了,已經解決了。”


    特情?偵查員不可思議看向雲奚他們,“這祭壇你們破壞的?”


    這可是古神祭壇!讓整個星際都為之頭疼的外神!


    竟然被兩?個學生解決了,這說出去誰信?!


    就?算是軍校的精英學生,也未免太過誇張!


    雲奚,“嗯。”


    她現在?也很疲憊,隻想好?好?睡一覺,沒心情?解釋太多。


    聽到?雲奚的回答,周圍看向他們的目光都一變再變。


    “抱歉。我?們來晚了。”冷冽的聲音響起。


    那些特情?處偵查員都瞬間噤聲。


    雲奚看到?穿著黑色特情?處作戰服的男子?一邊走路一邊解開?外骨骼戰甲。


    他身材挺拔修長,黑色作戰服上繡著金色的徽章,是特情?處長的標誌,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刀,雷厲風行。


    這還是雲奚第?一次親眼見到?特情?處長。


    他對雲奚點了點頭,“這些危險的事情?本不應該由你們負責。”


    “我?會代表特情?處向軍部給你們申請表彰,好?好?去休息吧。我?們會負責掃尾工作,我?已經向你們教?官匯報了情?況。”


    雲奚確實感到?疲憊了。


    她將?隻剩殼子?的永恒日輪飾品提交上去,還沒忘記另外兩?人,


    “謝京辭和葉空青怎麽樣了?”


    既然特情?處找到?這裏了,而且對方?對她和炎七出現在?這並不驚訝,按照特情?處高效的情?報網,他們應該已經摸清楚了前因後果。


    “都沒有事。”閻治道,“現在?應該都在?軍事基地治療艙。你可以去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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