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登門吃年夜飯,是不能空著手去的。”小?符神很嚴肅地說。


    大家?悚然一驚。


    他們誰都沒有準備年禮。


    大家?麵?麵?相覷:這樣倉促,他們能給仙君準備什?麽?年禮呢?


    “要不然這樣吧,我替大家?一起?送,”富泱說,“仙君往後二十年的雲靴,我都包下了。”


    連性格靦腆的戚楓都對他露出無語的表情?:這究竟是送給仙君禮物,還是去向?仙君討要禮物?誰不知道富泱的硬底雲靴生意全靠貼著曲仙君的名氣賣向?五域?


    這麽?一個四方盟的朋友,實在是太精了。


    “曲仙君什?麽?都不缺,她才是五域四溟最?富有的人。”祝靈犀說,“我們能送的隻有心意。”


    這個問題就挺嚴肅的,一不小?心就變成沒有心意的人了,大家?坐直了,圍在桌邊等祝靈犀的主意。


    “天材異寶對仙君來說,都是外物,唯有情?誼才最?寶貴。”


    *


    知妄宮裏,衛芳衡忙到一個人想?分?成兩半。


    “不用這麽?緊張,隨便弄點?吃的就行了。”曲硯濃寬慰她,“反正知妄宮的東西,再難吃也沒有人會說不好的。”


    ——這也許算不上寬慰,而是一個心酸的事實,畢竟與之相對的是,就算所有客人都交口稱讚,也很大可能不是真心的。


    “這是知妄宮千年來第一次宴會!”衛芳衡瞪大眼睛看曲硯濃,氣勢很足,“怎麽?能怠慢?”


    這時候曲硯濃往往不敢和衛芳衡爭鋒,大管家?對知妄宮有超強的責任感,最?好不要自找麻煩。


    “雖然修士們不過?除歲,但我相信,從今天開始,五域修士會多出這個習慣的!”衛芳衡說,“知妄宮今天的每個細節,都會變成往後五域除歲的慣例。”


    所以,為了這個慣例,大管家?風風火火地去忙了。


    門廊後的陰影忽然扭曲起?來,轉眼化作?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


    “小?芳總是這麽?焦慮。”曲硯濃對陰影幻化成的身影說。


    “衛芳衡崇敬你,想?要把你的事都做到最?好。”衛朝榮語氣平易,陳述般說,“她這樣的性格,才能將你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落實。”


    曲硯濃攤了攤手。


    “申少揚說他們給你準備了年禮。”衛朝榮說。


    曲硯濃懶洋洋地說,“沒有人敢空著手來參加我的宴會,每個人都帶了年禮。”


    但每一件年禮對她來說,都算不上珍奇,最?後的結局多半是由衛芳衡拆開整理,遞給她一張清單閱目。


    “他們應該沒有送你天材異寶。”衛朝榮說,“不會是那?些對普通修士有益、但對你來說爛大街的東西。”


    曲硯濃來了興趣,年禮都被衛芳衡收在一起?,按理說要晚些才能打開,但整個知妄宮都是她的,她決定現在就摸過?去。


    那?道英挺身影又重新幻化為角落裏的黑影,隱匿而不起?眼,跟隨她的裙裾越過?回廊。


    “看清楚裏麵?是什?麽?菜了嗎?”


    後院的門廊裏,依次扒著兩道身影,小?聲嘀咕,“應該是百年份的海蚌肉,具體多少年的不清楚,每一份都有明珠裝飾,仙君真是大手筆。”


    申少揚很狐疑地吸了吸鼻子,“我聞著怎麽?不像是海鮮味呢?”


    富泱很篤定,“就是海蚌肉,還有一道煎雪白芋,太甜了,蓋住了海蚌肉的味道。”


    申少揚確實聞到一股清甜的味道,忍不住地點?頭,“哎哎,那?還有什?麽??我忍不住來,你再看看……”


    曲硯濃唇角微翹,緩步從他們身後走過?,沒有一點?聲息,即使警醒如這兩人,也根本沒察覺到一點?動靜。


    她繞進庫房,順著衛芳衡登記的名冊,找到了申少揚四人合夥送上的年禮。


    一枚構思精巧的符文。


    靈力很微弱,普通金丹修士都能畫出來,符紙也很普通,看上去沒什?麽?稀奇的地方,這才因此顯得更加稀奇——曲硯濃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試圖用簡陋而拙劣的東西來送給她。


    她伸出手,在符紙上輕輕敲了敲。


    符紙沒有一點?動靜。


    如果用靈力強行破解,這張符紙甚至挺不過?她一個心念,但那?也就意味著符文中隱藏的信息也隨之銷毀。


    這類符文一般都設有一個開啟詞,隻要找到開啟詞就能解開其中的信息。


    曲硯濃試了那?四個人的名字,但都沒有結果。


    “衛朝榮。”她嚐試。


    符文依然不變。


    “夏枕玉。”她又試。


    符文還是沒有反應。


    她又從季頌危試到衛芳衡,從知妄宮試到恭賀新禧,但全都沒有結果,這四個小?修士設下的迷局好像真的很沒有條理,一點?也不像是想?要讓收到禮物的人破解的樣子。


    “你還有一個人沒有試過?。”衛朝榮說。


    曲硯濃看向?他,不知道他說的究竟是什?麽?。


    “那?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被你提及、作?為謎底的人。”衛朝榮說。


    這個啞謎,曲硯濃居然聽懂了,可能衛朝榮的啞謎和別人的不一樣,天生就是為了讓她聽懂而設的。


    她望向?手裏的符文,頓了一下,很漫不經心地說,“曲硯濃。”


    輕微的靈光散開,符文扭曲了一瞬,幻化成一條常見的符文絲帶,上麵?往往帶有祝福語。


    這隻符文絲帶也不例外。


    曲硯濃有些好奇他們究竟會留下什?麽?樣的祝福語:是祝願她神通蓋世,還是威嚴萬古?這些她都已擁有,已不稀奇。


    在繁複的吉祥紋中,隻繡有一段精美的字樣:


    “但願人長?久。”


    無論寒暑、無論春秋、無論何年何月何日,都願人長?久,共度每一朝。


    曲硯濃的唇角微微勾起?。


    “恭賀新禧。”衛朝榮忽然說。


    “還沒到新歲。”曲硯濃有點?好笑。


    “我知道。”衛朝榮說,“但我不怕早,隻怕遲。”


    他永遠要早一點?說。


    早一點?說,就早一點?擁有。


    往後的年年歲歲,都要早早擁有。


    雲霄的風帶著淡淡的煙火氣吹進庭院,小?修士們大驚小?怪的歡笑一時高一時低,撞進風裏,而這角落裏,新歲未至,有人已除舊歲。


    曲硯濃微微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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