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商羽垂目望著兩手空空的自己,不知還有什麽能讓她看重。


    看出他的疑惑,葉淺夕將折扇微轉輕輕收起,正色道:“你的製毒之法,用它來換。”


    毒物也是藥材之一,能救更多人。


    他帶著訝異的目光抬首望去。


    對麵那張極為普通的男子之麵,黑如曜石的眼中卻瑩瑩有光。


    曆經多事,眸仍如初生之瞳幹淨清澈,不怨憎不憤怒。


    此刻,他總算明白了葉裏為何想要毀了她。


    可他不會如那二人般,除了遇到蕭綰柔的事外他是清醒的,且最懂計謀,“我的確有不少用毒奇書,不過,我喜歡將重要之物保存在較為穩妥之地。”


    最穩妥的地方就是在自己腦中。


    那些書隻記載如何製毒,解毒之法半篇也無,許多文字他根本看不懂,當初偷走時從未想到會有今日。


    葉淺夕明白,想要拿到還得費些周折,思索片刻後,道:“你默給我,我可以替你解蠱。”


    商羽一口應道:“好,明日我便能交給你一本。”


    “你信我?”畢竟她連自己都不信。


    “江湖中人,若沒了誠信等同於自尋死路。”


    如今他無路可去,棄暗投明也要從葉淺夕這裏下手。


    如此爽快,倒叫人不適應,葉淺夕將一枚銅錢扔出,“你拿著這個,去鳳祥樓寫完交給掌櫃即可。”


    商羽捏著手中的銅錢,石頭一枚,“…”


    遠處的無尋看著商羽手中的銅錢,眼珠瞪得圓溜,說不出的嫉妒還是心疼,又帶著些喜悅,商羽若是能重新回到王爺身邊該多好。


    可王爺會接納嗎?


    想到自己曾抱怨的話,又湊到自家主子身前,半疑地問:“鳳祥樓該不會也是葉姑娘的鋪子?”


    “無尋,日後不必什麽事都講出來,那樣顯得你很笨。”


    蕭墨行看著商羽將自己的血裝進瓷瓶交給沈熙月後,一步一拐地離去。


    見此,他也轉身準備回客棧。


    無尋急了,“王爺?那可是您的東西啊?憑什麽讓商羽拿來救命?”


    在他看來,與其讓商羽討個人情,不如讓王爺送去。


    “無事。”本就是屬於她的,借用了數十年也該還給她了,若不是他帶走那些書,她也不會無法解毒,更不會中毒。


    “可我怎麽覺得葉姑娘解不了那蠱。”


    蕭墨行望了眼腰間的小蛇,自從回來後就十分膽小,纏上他的腰身便一步也不肯離開。


    他將舒適沉睡的墨魚強行拉下,在手中把玩,“若是旁人或許不能,但她不一樣。”


    無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忙捂起嘴,險些咬到舌頭,何時起王爺竟會誇人,還這般含蓄。


    不過,他就要走了,看不到王爺與葉姑娘之間的故事,更看不到那個,壞丫頭了…


    更深夜靜,草木似休,上京之巔的玉燕塔。


    星稀轉影,月華似霜,蕭綰柔的麵色卻慘白過一地銀幕。


    她瑟瑟地抖動肩頭,顧言知將她丟出府外,渾身髒汙妝發卻整潔白淨。


    直到與乞丐爭食,被那些人虎視眈眈,險些被玷汙時,她才明白顧言知為何會好心替自己洗漱。


    可眼下不是絕望悲涼之時。


    她以為眼前人是來救自己的,卻不曾想被其劫來此處。


    想到曾經被人威脅,蕭綰柔出口的聲音沙啞顫抖,“蒲月,你又想做什麽?”


    知道她認錯人,黑衣人轉身,將麵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半張臉。


    紅唇獵豔,美眸嬌媚,身為女子,蕭綰柔下意識地將其與自己比較。


    她目光空洞,往日繁華似夢。


    晚風習習,直至麵頰肌膚微涼,恐懼才又將她拉回現實。


    見她靠近,蕭綰柔拖著殘手,向後退去,“你,你是何人?究竟想做什麽?”


    她道:“救你的人。”


    她的聲音柔和,看起來不像是要殺她的,讓蕭綰柔放下心來,卻仍舊害怕被人丟下。


    那女子道:“顧言知這般無恥,你不想報複他麽?”


    “去殺了葉淺夕,將她的臉皮剝下,才是最解恨的。”


    提起葉淺夕蕭綰柔恨在心中,目中如火,可卻隻能悲戚地舉起自己的雙拳,顫聲道:“我恨她們,可我沒有手,怎麽能報仇?”


    “你救我,難道你也恨那個賤婦?”


    看到她如此激動,對麵的女子卻勾起紅唇,她的宗旨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


    .


    一入門葉淺夕便囑咐道:“熙月,你去將那瓷瓶放在我藥房,再去冰室取些冰塊涼著。”


    沈熙月不明白,“師父。”


    “熙月,莫要亂稱人。”


    “是,月…”


    葉淺夕卻打趣道:“若要拜師還得尋個吉日,正式些才是。”


    沈熙月眼如銅鈴,久久未緩過神來,那就是說,她可以正式入門學醫了嗎?


    直到葉淺夕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她才驚動萬分:“嗯,多謝月姐姐,我會努力的。”


    蒲月坐在小姐的房內的門檻上等得心焦,幾次想去唐府都被柳清婉攔了下來。


    見到她的身影時,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小姐,你們可回來了。”


    她向身後看了幾眼,“她呢?”


    蒲月問的自然是沈熙月。


    “她受了驚嚇,我讓她先去歇息了。”


    見二人對沈熙月多多少少有了關切,也順便將收徒之事一道提及,她先是問了柳清婉的意思,後者麵色平靜並未回答,反倒是蒲月不願,“小姐,您收她做甚?”


    “勤學好問,善於鑽研,她的天賦不比卿染差,能遇到這樣的十分不易。”


    和逸居的女子也有天賦斐然的,但沈熙月不必從識字教起,若是不喜愛,沒有醫者之仁心,是不能學的。


    柳清婉長居於此,除了會算個賬,教個學其他的幫不了什麽,也不阻攔,但卻幫襯著她說話,“若是沈熙月當了月姐姐的徒弟,那顧言知豈不就是成了晚輩。”


    “這樣啊!”蒲月一聽就樂意了。


    拋開了這個問題,柳清婉才抽空問道:“阿月,這麽晚回來,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對啊,為何這麽晚才回來。”


    關切的二人爭先恐後地詢問。


    葉淺夕將唐府所為簡單地告訴二人。


    柳清婉繡眉緊蹙,“阿月,你是怎麽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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