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雅雲愁容不展,迫切地想要解決此事。


    “想要她的臉,有許多方法。”


    葉裏疏雪勾著一雙魅惑人心的眼眸望向薑雅雲。


    後者被盯得有些心亂,忙低下頭。


    疏雪的主意是殺了葉淺夕換上她的那張臉,不過不是薑雅雲而是自己。


    她已收買了蕭陽嘉的身邊之人,短時間內不會知道一切,她很放心地花時間來籌謀。


    柳清婉出了遠門便與薑昭雲迎麵相遇。


    她微微福了禮,卻不置一詞。


    薑昭雲疲乏的眸子立即透出光彩,“婉兒。”


    “世子請自重。”


    見他與自己疏遠,薑昭雲竟有些不知所措,與侯夫人的談話不歡而散,他正要去尋妹妹替自己說幾句話,沒想到在這裏遇見她。


    她眼瞼微揚,帶著水光的眸子認真地注視著眼前的青色身影。


    薑昭雲年少習武,眉宇間透著英武之氣,前些日子大病一場衣帶漸鬆,柳家之事累他不少,如今臉上還是能看出病容。


    因其父戰場受傷,薑家隻留這麽一個獨子,侯夫人逼迫其從文,自此一腔淩雲無處施展。


    柳清婉雙手緊緊捏住裙角,努力壓抑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薑世子,我已將退婚書給了薑小姐,還請你莫忘了提醒她轉交給侯爺與夫人。”


    那位不太友善的夫人她根本不願去見,更不知該如何麵對他,才會做此。


    薑昭雲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短暫的震驚後意識到她並不玩笑,深沉的黑眸露出一抹悲傷,“婉兒,為何?我知道母親對你有些怨氣,可你相信我一次,我定會說服他們…”


    “我與世子緣薄,還請日後橋路各歸,婚嫁自由,互不打攪。”


    退婚不隻是因為自己複雜的身世而保全顏麵,也是為葉淺夕這個好友,選擇與心思不正的薑雅雲母女劃清界限。


    柳清婉沒有再解釋一句,鼓起勇氣邁步,與他擦身的那一刻眼淚止不住地掉落,生怕被其看出異樣,才未伸手去擦。


    她腳步匆忙,唯恐慢一步便心生不舍。


    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一重院門時,薑昭雲才反應過來,“婉兒。”


    他一邊呼喚,一邊提步去追。


    “兄長。”薑雅雲在身後將其叫住。


    她扣著門板,對癡情不移的哥哥有些怨氣。


    .


    “柳小姐。”


    蒲月在她上馬車前攔住了她,卻又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方才的話,她不是有意要聽的。


    她想安慰她,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才能不顯得那麽無禮。


    “蒲月。”柳清婉慌亂地擦去眼淚,眼角的餘光卻始終離不開薑家的後門。


    她期待見到那人,卻又不希望他出現。


    薑昭雲終是沒有來追自己。


    她滿含期冀的眸子一點一點地暗沉下去,僅存的一絲希望在此刻徹底瓦解。


    她不再掩飾,任由淚水橫流,“蒲月,可以幫我給月姐姐遞句話嗎?”


    柳清婉想去和逸居教書,不必付她銀兩,隻管三餐即可。


    如此簡單的訴求令蒲月一陣心酸,懊悔自己方才對她態度冷漠。


    她將柳清婉的意思傳達給自家小姐。


    葉淺夕捏著自己手中的紙條,遲遲未動,在柳清婉離去後,她便開始寫信,想向風息竹打探柳家公子的下落。


    聽到她親自去退了婚,可以想象到她是如何心灰意冷,孤如風雨中飄搖的枯草,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命運讓她忍不住動容。


    “與其等著被人羞辱,倒不如為自己留些臉麵。”


    蒲月理解,“小姐,柳小姐好可憐,我們收留她吧!”


    見她不說話,蒲月又拿沈熙月說事兒,“沈小姐這樣的女子都能留在咱們這裏,柳小姐與她也並無差別,幹脆一起住在咱們這裏,她隻身一人在偌大的宅院中也不安全。”


    隻是這三個女子都在喪期,又都名聲有損,不知會不會影響到女塾。


    蒲月甚至覺著,這裏的風水是不是不太好,接二連三地招惹是非。


    葉淺夕不知她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她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問:“蒲月,你在薑府可有發現什麽異樣?”


    蒲月舔著唇角,滴溜著眼睛,快速道:“沒有。”


    其實她沒能進到薑府,她在路上遇到身形極像無尋的人,她追趕而去發現竟不是因此耽擱了,等她到薑家時恰好看見柳清婉出來。


    葉淺夕正在思索時,墨魚一口吞下她封在蜜蠟中的紙條。


    那是她前日寫的信,她慌忙追趕墨魚,茶水被打翻。


    可它的速度極快,像是惡趣味似的一溜煙逃竄而去。


    她又忙用帕子去擦打濕的紙張。


    蒲月見小姐從未如此亂了手腳,想要幫忙,可又不敢去捉,墨魚行至她身邊時,急忙跳出很遠護著自己,疑惑道:“小姐,墨魚吃了什麽你這般著急?”


    見墨魚已經不知去向,葉淺夕長探一聲,她的臉色因焦急而泛紅,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整理了自己的亂衣,故作遮掩地咳嗽幾聲:“哦,沒什麽,是我想寫給風公子的信,我隻是…還沒想到該用何種方式送給他。”


    說著她悄悄睇了眼蒲月,顯然她是不信的,所以才又補充一句,“那蜜蠟也不知會不會對墨魚有害。”


    “哦,那又不是毒藥,墨魚這樣聰明定會吐出來的。”


    至於吐在何處就不得而知了。


    葉淺夕的擔憂顯然是多餘了。


    墨魚在出了和逸居後,便被一隻藍身黑羽的鳥兒追趕。


    上京城中從無此凶猛的鳥禽。


    這隻佛法僧正是疏雪所養。


    墨魚鑽入一牆角縫隙中,吐著信子發出嘶嘶聲,試圖嚇走這隻藍色大鳥。


    那鳥絲毫不懼,揚翅撲閃,鳥喙不停地啄著那條裂縫。


    “蠢鳥。”


    被主人一聲嗬斥,她乖乖揚起翅膀飛向一旁的樹枝。


    疏雪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它。


    她用一粒藥丸引誘墨魚,成功拿到了葉淺夕寫給風息竹的字條。


    雋秀的小楷細筆輕染,一行小字潦表情意,“朝拾筆,日暮思,唯願月隱修竹。”


    “月隱修竹?”


    她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冷笑著,腦海中浮現的是一頭戴黑色麵具的男子,墨發揚於風中,黑甲披身禦馬馳騁的模樣。


    疏雪將字條撕碎,如霜的眸子殺氣肆虐,“中原女子就是矯情。”


    佛法僧眼見墨魚細條的蛇身欲逃,再次從樹梢起飛,伸出利爪向其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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