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她又呆呆地望著桌麵,眼前這一張紙又是寫了幾字,但又覺得不妥。


    重新將紙卷成一團丟了。


    拿起筆鄭重下筆,極為認真,完全沒有去聽方才門外顧言知的一番言語。


    從前她不知那人在何方,如今有墨魚在才有了機會。


    “小姐,咱們好心收留沈熙月她竟也賴著不走了,顧言知還來怎麽辦?”


    蒲月嘟囔著,見聽不到回話,直勾勾地盯著書案前認真的女子,又將手中的瓷杯放下,雙手托腮不去擾她。


    葉淺夕微勾唇角,周身散發著歡愉的氣息,讓蒲月也將方才的愁雲拂散。


    她幻想著,若是將她嫁出去是不是就能甩掉那人。


    從前要守喪,這回她要替小姐掌掌眼,不能隨意選個人嫁了。


    若是老爺回來,不知以他的眼光又要選個什麽瘟神來。


    就在她為此事發愁時,朝堂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蕭陽嘉與顧言知等人上書,將東宮皇後與宜王貪汙及策劃燕南之戰陰謀的折子上表。


    同時北定王又將柳尚書之案重提。


    短短三日宜王府天翻地覆。


    皇後為求自保,放棄宜王這顆棋子。


    蕭綰柔受了重傷,昏昏沉沉地熬過幾日。


    徹底清醒時才發覺自己身在天牢。


    與之相對的便是渾身是傷的商羽。


    他一身鎖鏈,白色的囚服被血漬沾滿,烏發散亂。


    雖未身死,但也受了不少刑,比起上次見麵,狼狽不少。


    “郡主?你終於醒了。”


    他目中帶著一絲喜悅,拖著沉重的身子努力地爬至蕭綰柔的方向,卻被後肩的鎖鏈扯得生疼,隻好停住腳步。


    “商羽。”


    蕭綰柔冷著一張臉,咬牙切齒,“我為什麽會在這?”


    從她眼中看不到一絲憐憫隻有厭惡。


    商羽悲涼一笑,原來她還是如此憎惡他。


    他咽下心中的苦澀,回想起初遇的那日。


    他在殘破的瓦舍中醒來時,第一眼便看見她如花的笑顏,溫柔地問他可還有恙。


    宛若天神,他想怎會有如此溫柔善意的女子。


    她的笑如一抹光輝照耀寒冷的寂夜,讓其自小被奴隸慣了商羽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心安。


    那時,她還是一個單純的少女。


    他仿佛看到活著的意義,因此他想留住,想將其牢牢困在身邊。


    當初,蕭綰柔在燕南救下的是他而非顧言知。


    而他不知恩圖報,反因心生愛慕覬覦高高在上的郡主。


    她將其引薦給自己的父王為的就是能以此功勞嫁給顧言知。


    可商羽卻仗著宜王愛才,欲將其留下,不自量力地要求宜王將郡王許配給他。


    但誰知蕭綰柔並不願意,她一心想要嫁給顧言知。


    可這樣一來皇後的計劃便落了空,宜王為讓其斷了念想以成大業,最後,將她送給商羽…


    蕭綰柔扶著胸前緩緩起身。


    在商羽麵前她從不會讓自己顯得脆弱,她正身盡顯端莊,冷漠道:“我還以為,你會自裁以謝罪。”


    “郡主…”商羽低下頭,默默忍受著她的恨。


    蕭綰柔看不清也不想看到他悔恨的雙眼。


    “若是我死了,顧將軍也會死。”


    “這是理由麽?”蕭綰柔指著他,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商羽,你貪生怕死還說得這麽好聽,我救了你,你是怎麽回報我的?”


    “若不是你,我怎會被葉氏那個賤婦拆穿過往。”


    怎會再不能生子?


    這都是他造成的。


    商羽並不知曉蕭綰柔那時的孩子是他的骨肉,那個秘密這個男人永遠也不會知曉。


    “郡主,是我的錯。”他隻是與顧言知是一類人,卻為何蕭綰柔連看他一眼都不肯。


    生於黑暗,想要觸碰溫暖的光,這並不是他的錯。


    他不明白,他哪裏不如顧言知。


    商羽忍著疼痛,哀聲道:“郡主,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清麽?為何你會在這裏,是誰害了你們?是顧言知,你一心要嫁的那個負心人。”


    “你閉嘴,不會的,不是他,你騙我…”


    商羽苦笑,“你難道就不問問,宜王與王妃去了何處?”


    看著她捂緊耳朵不願再聽自己說話,商羽隻好息聲,貼著牆角緩緩墜地,撫著胸前,那鑽心噬骨之痛燃遍全身。


    “你這個騙子,又想挑撥離間,商羽,你仗著顧言知殺不死你麽?”


    她最後悔的便是讓這二人服下同心蠱。


    蕭綰柔抓著麵前的牢門,正欲咒罵,目光微轉間,忽而看見幽暗的過道正行來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歡喜道:“夫君…你是來救我了嗎?”


    她順著牢房的門便緩緩向他的方向移動,“夫君,我父王呢?這究竟是怎麽了,為何我會在這裏?言知哥哥,你快救我出去呀!”


    她拚命晃動牢門,卻無濟於事,蕭綰柔隻好伸出手來,想要觸及到他。


    顧言知先是頓了頓腳步,隨後才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其走去,離她隻有一步之遙停住腳步。


    他未置一言,隻冷冷地看著她,卸去一身華裳,珠寶釵環,她也不過是普通的女子,完全不能與葉淺夕相必。


    不,應該說,將其與葉淺夕相比簡直是玷汙了她。


    若不是想要看蕭綰柔狼狽求饒的模樣,顧言知是不會來此的。


    蕭綰柔伸出的手,隻差一指便能觸及到他的衣裳。


    看著心愛之人如此迫切地想要抓住顧言知,商羽悲傷之下,吐出一口血。


    “夫君?”蕭綰柔目中噙著淚,明明那日是他從葉淺夕手中將自己救下的,為何如今要這樣對待自己。


    她眼眶的淚珠欲滴未滴,好生讓人憐憫。


    顧言知冷哼一聲,“蕭綰柔,在這裏過得如何?”


    “什麽?”蕭綰柔半晌才反應過來,探著身子,因激動而扯開的傷口開始滲出血絲,她不管不顧,眼裏隻有那人冷漠如寒冬的表情。


    她驚道:“言知哥哥,你說什麽?”


    顧言知怕她聽不清,再次說道:“蕭綰柔,我問你在這裏可過得還好?”


    這一句蕭綰柔聽得真切,她周身如遭雷擊,僵硬的身子,顫抖著,眼淚不爭氣地掉落。


    商羽看不下去,再次起身,向前探去。


    “顧言知,你究竟想要做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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