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所言風息竹的殺意消退不少。


    大洲對於官員出入花樓明禁暗湧,卻也從未聽說何人敢明目張膽,若是將他送去再去告知蕭綰柔必然會有一場好戲。


    人殺不得,倒是可以整上一整。


    葉淺夕說完便迅速轉過身,朝著門邊走去。


    方才一時口快,現在想來,本是難宣於口之事倒叫她說得輕鬆。


    畢竟在此人麵前她一直都是溫婉淑女的形象,與人談論風月之所,當真不是閨秀所為。


    風息竹並未深想,亦是尋到門邊,二人隔開些許距離。


    無尋已在樓中照拂柳小姐,此等卑劣之人,人人嫌之,他並不想觸碰,隻怕路上會忍不住將他從玉燕塔丟下去。


    “阿月。”


    卿染提著燈籠和管家在門邊呼喚,身邊還有一男子。


    正處於尷尬之中的葉淺夕眸中微光一閃,“卿染姐,你可有事?”


    “阿月,你怎麽樣?”


    二人同時出聲,葉淺夕提著裙擺向她跑去,先一步答:“我無事,好在息竹公子趕來救了我。”


    風息竹立於門邊頷首,救下倒是不敢當。


    隱於暗處的葉裏略望這位聰慧仁義的救命恩人。


    絨絨墨夜,看不真切,燭光微閃間,確有著令人心驚之姿。


    其身後投來的敵意讓他不敢多看一眼,便朝著風息竹的方向挪去。


    “你怎麽謝我?我從商羽手中救了那姑娘。”


    風息竹走後葉裏亦是跟在身後,隻是他的腳程較慢,走走停停,巧的是半道上救下了卿染。


    他倒是忘記了仁和堂的女醫才是對他有救命之恩。


    風息竹未掃他,指著屋內的顧言知,“請你們去醉合樓喝花酒。”


    葉裏目光一閃,如此好心必有貓膩,他回首望了眼地上仰屍的顧言知。


    觀那人麵色通紅扭曲,察覺到不對勁,小聲問:“怎麽回事?”


    風息竹目視前方院中交談的二人,簡單言語:“中了商羽的百香散,又中了我的毒。”


    不過是小毒讓其吃些苦頭,內力翻湧經脈逆轉之痛,死不了人就是。


    葉裏聞言又睨了眼顧言知,很快便明白商羽想借刀殺人。


    他回過頭來,一臉鄙夷,與下作之人呆得久了商羽也變得如此卑鄙。


    “他若是爆體而亡,這裏可是祠堂!”


    風息竹望著他,輕輕挑眉,所以,他來的正好。


    葉淺夕簡單將方才之事告知,敘話間無人在意顧言知死活。


    得知卿染也遭遇那人,她心中升起許多疑惑。


    卿染拉著她將其前後看了個遍,隻有衣裳微亂,發髻散了些,鬆了一口氣,“他有沒有碰到你?”


    這也是風息竹想知道的,畢竟來時,隻見葉淺夕向外跑來。


    葉淺夕搖了搖頭,“並無。”


    他連她一個衣角都沒抓到。


    “若是他敢動你,我定剁了他的手。”卿染如是說著。


    意圖謀害朝廷命官可是要殺頭的,葉淺夕望著以往溫溫柔柔的姐姐,心中一暖,“我還未與救你的公子打招呼呢。”


    她回過頭,遠望祠堂光亮的地方,顧言知已經沒了蹤影,方才那位白衣男子也無了蹤影。


    庭中隻剩下風息竹立於門邊,一臉嚴肅。


    葉淺夕望向他,“竹公子,方才你的那位朋友我還未來得及感謝他救了卿染姐姐,這便…走了嗎?”


    “他隻是將那人送到醉合樓。”這種事,葉裏去最適合不過。


    葉裏的確將人帶了出來,但卻被商羽攔在半路。


    寂靜長街,獨其一影。


    “葉裏,將人交給我。”


    葉裏好似聽到了笑話,“給你?你能為他解毒?”


    他將人往地上一扔,死沉死沉的,渾身酒氣,令人不快,眼看人就要醒來,他可不想其當做女子。


    “商羽,你跟著這些人耳濡目染,淨學些下三濫的手段,自己的女人沒本事搶過來,還想借王爺之手殺人?太天真了。”


    商羽被戳破心思,惱怒:“葉裏,你…”


    葉裏好似看不到商羽眼中的怒火,狠狠地踢了幾腳顧言知,麵色肅冷,“人你自己送去,若是不希望蕭綰柔知道你親自下毒讓他去會舊情人,依著她那個醋勁兒,殺人之事都能幹得出來,會怎樣對你?”


    商羽不答,默默將人扶起。


    自討苦吃,真是活該,葉裏很想看笑話,望向二人尤其是顧言知的眼中帶著些許同情,“還有,我可好心提醒你,顧言知那人暫時動不了,但你可要慘嘍!”


    愛慕蕭綰柔的沒一個好下場。


    待人走後葉裏迅速去往城南的將軍府,無論如何也要讓那個蠢女子去醉合樓鬧上一鬧。


    葉淺夕讓老管家為卿染泡了安神茶為她送去。


    今夜歇在葉家,她回到自己的閨房,取來了紙筆,在書案前寫下顧言知、商羽還有風息竹等人的名字。


    她一手端著茶盞,一手執筆遲遲未動,若有所思。


    蕭綰柔派商羽來殺她失敗,轉而給顧言知下了毒,為何不趁此機會來殺她?


    顧言知與其打鬥分明就不願盡全力,可見二人早已合謀,先前殺她是因為情,後來不殺是因為錢。


    她將杯盞猛地放下,顧言知連夜行衣都不穿是瞧不起誰呢!


    她將這張列著幾人關係的紙迅速揉捏扔至一旁,又捏起筆。


    方才向竹公子提及那人名字時他未有反應,她隱隱覺得商羽與風息竹之間有某種關聯。


    卿染說商羽隻點了穴,可見其並非窮凶極惡之徒。


    “真是好生奇怪,顧言知與那名為商羽之人似乎是盟友亦是敵人。”


    這種奇妙的關係令人費解,她這樣猜想著,“難道是情敵?”


    正想著,屋門輕響,風息竹在屋外搭話,“月姑娘,我有事與你細說,可否方便。”


    他將祠堂的機關布置好,才又來尋她。


    今日之事想必諸多生疑惑,她如此聰慧必然對自己隱瞞身份心存芥蒂。


    屋門打開,門前高大的身影轉過身來,向她一禮。


    葉淺夕輕輕欠身,“公子,夜已深,有事不妨明日再說。”


    今日祠堂,商羽在與顧言知做戲給她看。


    葉家財富覬覦之人太多,她信任此人,卻介懷他的神秘。


    與顧言知這樣滿口謊言之人打交道,竟也變得多疑。


    可他是恩人,想到這裏葉淺夕垂著腦袋,不知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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