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息竹與無尋走入人群,“無尋,這飯菜不可浪費。”


    昨日就見蕭陽嘉點了一桌菜卻未動一筷,著實讓他有些心疼。


    畢竟是雲家的產業,雲姨親創的菜色怎可暴殄天物。


    “是,多謝王爺。”


    無尋開心地露出整齊的白齒。


    “王爺可有察覺,那三殿下的侍從眉眼極其熟悉。”


    風息竹仍淡漠:“皇家之事莫問。”


    樓上的蕭陽嘉坐在車輿上,望著遠去的身影,眸色漸暗。


    暮遲道:“殿下?”


    “糧草未解決該當如何?”


    蕭陽嘉遠望無雲的天際,春末碧空著實有些刺目,如玉的麵容泛起愁緒,“天知道。”


    .


    暮色染空,紅霞滿屋。


    葉淺夕坐在案幾旁拖著臉,透過敞開的木門,目視斜陽。


    她手邊一堆賬冊,因前日眾目睽睽之下露了臉。


    卿染思量之下,不許她再去藥堂坐診,讓她學著理賬管家,做起大家閨秀。


    她自是不知卿染打的什麽心思。


    午間樊掌櫃送來一些賬目,是母親在上京所有產業的賬目,糧鋪、銀樓、酒樓除去花樓均有涉獵。


    葉淺夕竟也不知母親的產業如此之大,可打理這些屬實讓她頭疼,好在她學起來很快。


    卿染的出現擋住了其視線,餘暉的光澤打在她身上,清秀的容顏也隱隱生出光來。


    她今早便出診,一回來就直奔廚房。


    整日都在擔憂自己與幫廚俱都不在,葉淺夕會不會做些什麽,盡量早些回來。


    入了院中才安下心來,還好她沒有將廚房點著。


    見她有些疲色,可見她學的很用心,卿染欣慰地笑了:“阿月,你去了廚房?”


    “嗯。”


    葉淺夕神情懨懨地趴回案上。


    卿染又問:“你今日為誰煮了餃子?竹公子呢?”好在她會包餃子,總不會餓死自己。


    提到這個可叫葉淺夕窘得恨不能鑽地縫裏去。


    母親去世時,瑞祥樓裏的廚子整日變著法子給她做吃食,可她已厭食,瘦成皮包骨。


    於是就為她研製了這樣一份美食,那不是普通的白麵餃子,麵皮是肉做的,過程極為繁複…今早特意送來麵皮讓她自己做,恰好廚子都不在也能表現心意。


    看樣子,自己覺得好的東西旁人不一定喜歡。


    許久,葉淺夕才答:“竹公子午間出了門,就我自己。”


    其實也算是為他煮的,結果那人還沒吃,叫她喂了雞,失落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日後廚房無人,提前叫瑞祥樓給你送吃食。”卿染坐在她身邊,倒了一杯茶喝著。


    葉淺夕想了想,道:“不用,午間客多,正是用人之時,瑞祥樓離這裏太遠,一來一回好生耽誤。”


    卿染幫她將桌上的賬冊收起,看那賬目標注倒也十分用心,應道:“也好,今日是碰巧了,以後便不會了。”


    卿染撫著臉頰,笑意更深,試探地問她:“對了,昨夜你與竹公子聊了什麽?我好像聽見,你屋裏有聲音。”


    葉淺夕自然不會告訴她昨夜有人要殺她,順手拿起賬冊遮住臉頰,不讓她看見自己說謊,“是我不小心將燭台打翻了而已,我邀他進屋,隻是想打探他的身份,可什麽也無。”


    她略微調整了心態,雖有些失落,倒也無甚難過之心。


    卿染還以為她終於是對男子有了興趣。


    若是將她嫁出去,有個男子關懷也叫她少操些心。


    顯然她會錯了意,葉淺夕也未懂她話裏的意思。


    葉淺夕望向她,認真地說:“竹公子助我們多次,欠著情,著實叫人難安,你說我給銀子報答可好?”


    卿染無語極了。


    二人正說著話,風息竹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月洞門前。


    葉淺夕手中的書擋住了視線,並未看見他。


    “竹公子,你回來了。”卿染望了眼葉淺夕,歎著氣起身去院中迎他。


    葉淺夕手中的書‘啪’的一聲掉落,整理好情緒,抬目望去。


    那人隱於光影之中,其身修長,站在與卿染相距幾步之遙的桃花樹下。


    桃葉翩翩,時不時地打落在他的發頂,他也不惱,微垂眼眸麵色溫和,恭敬有禮與之言語。


    葉淺夕枕著手腕,靜靜欣賞這如畫一幕,卿染所言讓她想到昨日挑燈攀談,臉頰不自覺地生了熱氣,孤男寡女深夜獨處,著實略顯輕浮。


    忽而又想,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屋內午間留了飯。


    風息竹與卿染交談了幾句,便朝著她的方向走來,一手背於身後,像是拿著什麽。


    葉淺夕迅速端正其坐,整理了月牙色襦裙,表現出溫溫柔柔的閨秀模樣。


    風息竹在她廊前止步,不讓自己的影子遮擋她曬日光,略望一眼她有些呆滯的目光,見了禮,道:“月姑娘。”


    葉淺夕還以為他會直接回屋,沒想到又與她打招呼,遂起身也隨了一禮,抿著唇,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口:“今日…委屈了公子,莫要見怪。”


    此言亦是試探他是否知曉。


    風息竹自是知曉她指的是午間那一餐,念卿染在身邊,言語也跟著含糊起來:“午間有急事,未來得及通報姑娘,便匆匆離去,平白博了姑娘的一番心意,倒是我之過失。”


    他的話讓葉淺夕心輕鬆了不少,強壓上翹的紅唇,低下頭,眉眼彎彎,嘴角露笑。


    她是真的開心,自己的心意並未白費。


    卿染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緊緊盯著葉淺夕。


    “在下為二位姑娘帶了禮物以示賠罪。”隻送一人實在明顯,他索性買了兩份禮。


    風息竹小心地將紙袋遞給卿染,為此物他花費了許多時間。


    卿染看到裏麵的物什,露出一臉笑意,“竹公子真是有心了。”


    她轉過身,“阿月,你瞧!是兩隻麵人…”


    葉淺夕的眼眸一亮,迅速提裙從屋內小跑而來。


    卿染手中是兩隻不太一樣的麵人,一隻是黑著臉的張飛,凶神惡煞,張牙舞爪,她不喜歡。


    葉淺夕伸手拿了另一個,乃是月殿嫦娥,素紗白衣縹緲似仙,峨眉淡掃蓮容微勻,連纖細的指間都捏得惟妙惟肖仿若真人,此等工藝絕非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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