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另一蒙麵男子飛身落下,拱手道:“王爺。”


    “你都看到了,無尋。”


    無尋看到且也聽到了,商羽想利用王爺除掉顧言知。


    他已被那蕭綰柔荼毒至此,竟萌生出這樣的想法來,果然情之一字能讓聰明之人化身蠢鈍的惡魔。


    “他日再見…殺之…”


    風息竹的嗓音幽沉幹澀,帶著似有似無的哀傷。


    話雖如此他還是有心放他一命,以無尋的能力最多隻能讓他四處躲藏。


    無尋有些錯愕,王爺一向是不問旁的事,如今為了一個女醫竟要殺掉商羽?


    但想到商羽方才欲拚死一博,顯然對王爺起了殺心。


    可王爺還是對他留有餘地,本已垂下的雙手複又拱起,他也同樣麵臨兩難的抉擇,許久,沉聲道:“是!”


    聽到如此沉重的答複,風息竹仰頭,銀勾明輝,疏疏幾星,好不淒涼。


    夜風亦未能平複他雜亂心緒。


    情如手足之人,今朝刀劍相向,饒是令人聞風喪膽,冷麵無情的地獄閻羅也著實傷了心神。


    .


    葉淺夕思索一夜,直至院中雞鳴時才昏昏睡去。


    風息竹對她有愧,精心培養的左膀右臂,竟意圖謀害恩人之女。


    他一夜未歸皆無顏相對,次日回來時便為她買了芸豆糕。


    為答謝他,葉淺夕親做了自己拿手的吃食。


    她深信,禮不在貴,心意為重。


    但風息竹坐在自己屋中,品嚐她親手所做特殊餡兒料餃子還是皺起了眉。


    觀那盤餃子,如白玉般,爆滿挺立,煮的火候也恰到好處,麵香升騰繞鼻。


    誰能料想,她這餃子其實無餡兒。


    …


    將軍府,顧言知在榻上靜養,運息調整。


    胸前的劍傷隱隱露骨,他忍著疼痛為自己上藥,但內傷極重,得養些時日。


    輸給一個流浪江湖,寄居於女子裙下的男子他不覺得丟人。


    但此事也不敢聲張,遂向陛下告假三日,所幸陛下爽快應允,想來陛下還是器重他的。


    殊不知,陛下如此爽快皆因朝中有他無他無什兩樣。


    隻是這樣一來他的計劃便要向後推一推。


    顧言知在屋內調息時,聽聞沈熙月與張嬤嬤爭吵。


    沈氏回來後便一直患疾,想要二嬸去陪她說說話,可二叔二嬸被蕭綰柔當做家丁怎麽肯給,沈熙月將舊事重提,罵她主子好了傷疤忘了疼。


    蕭綰柔並未出聲,隻是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嬤嬤為她出氣。


    一聲厲喝將爭吵的二人震懾,顧言知身披一件黑色大氅,立於門邊,眼神冰冷地掃向眾人。


    沈熙月屏息禁言,但私下裏眼神依舊互刀。


    蕭綰柔適時出口安排張嬤嬤為沈氏請醫,以表明自己依舊孝順。


    沈熙月瞪她一眼暗罵她偽裝做作。


    “夫君,父王請你過府小聚,說這次一舉搬倒了柳家牽連了廣安侯府,太子哥哥十分滿意。父王專程派人來請你回家呢!”


    蕭綰柔望著顧言知,麵頰泛白,有些虛弱,畢竟她還病著,隻是盡量讓自己表現的乖巧些。


    顧言知訓自然知道自己出了多少力擔了多少風險,此舉也意味著他不能回頭了。


    “父王還說,設立粥鋪之事還需你親自操持,等你過府相聚…”


    此事原不需要蕭綰柔來做傳話人,是宜王有意讓顧言知對蕭綰柔解開心結。


    但他連蕭綰柔言下之意都不願再多做揣測。


    既然宜王想要看到他與蕭綰柔夫妻和睦做場戲也無妨。


    不過是受了些傷,出行一趟也無妨。


    宜王府。


    王妃早已備下酒席,宜王慈目笑顏,言談之間對這位女婿讚許有加。


    仿佛前日裏鬧出的笑話從未發生。


    席間顧言知多飲了幾杯酒,宜王要他日後像綰柔一樣稱呼他父王,可顧言知隻願尊他嶽父,見此宜王也不做勉強。


    蕭綰柔麵露微笑溫婉端莊,桌下的二人十指緊扣,好生教人羨慕。


    可顧言知卻隻覺與她接觸有些反感。


    王府久未熱鬧,宜王特意留他。


    用過飯蕭綰柔被王妃叫去,顧言知則陪王爺下棋。


    宜王手執黑子,落入棋盤,緩緩說道:“我這女兒,自小被我慣壞了,前次惹是生非,既然一切已經落定,過去之事再不去提。”


    畢竟還是他的女兒也是與顧言知唯一的牽絆。


    他深知蕭綰柔的不足之處太多,渾身都找不出優點來。


    顧言知自是知曉他的意思,麵無表情道:“近日諸事繁多,郡主本性單純柔弱,難免有時激動了些,身為男兒理應多擔待愛重她,豈能叫她受了委屈。”


    他隻說宜王想聽的話而已。


    但卻讓宜王十分滿意,捋著長須,笑意不止。


    顧言知執白子,落在棋盤一角,勾起嘲諷的嘴角,靜靜聽他誇讚蕭綰柔幼年多乖巧惹人憐愛。


    “我在城南有處宅邸,那裏與皇宮相近,來往方便,柔兒成婚倉促我也沒有給她準備些什麽,那座宅子就曾與你們的新婚賀禮吧!”


    顧言知手中的棋子一頓,心下對宜王生了怨氣,送什麽不好偏送宅子。


    “原本是打算成婚前叫你們搬去的,可又怕失了你的臉麵。”


    言語好聽,實則不見兔子不撒鷹。


    顧言知將棋子放回白玉棋罐中,拱手謝道:“多謝嶽父厚愛!”


    “隻是有一事,待你去打聽。”


    商人便是宜王這般,無利不起早,顧言知硬著頭皮道:“嶽父請吩咐。”


    “京中第一富商,傳聞是個雲姓女子,我因一些生意往來始終見不到她,此事還望你多方打聽她的下落。”


    雲姓女子,讓他想起葉淺夕將蕭綰柔的嫁妝鋪子賣給了那人,可她也不一定會告知自己相關細節。


    這倒有些為難,可既然已經答應與宜王為伍,不出些力怎行?


    蕭綰柔被拉至母親房中,王妃十分急切地問道:“你前日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蕭綰柔鼻頭一酸,隻有母妃才會關心她,撲到她懷中撒嬌似的點著頭。


    王妃見她如此,還以為她是多番受難恢複了心性,隨口一問:“你們可是和好了?”


    “嗯,好些了。”


    蕭綰柔語氣有些淡,她不敢說顧言知甚至不願與她同乘馬車,特意騎了馬來的,更不敢說顧言知來時警示她不許在王妃麵前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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