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綰柔心中縱然有萬般委屈,卻也深知此時不能與他計較,畢竟是自己對不起他在先。


    新婚日的不愉快,兩人心照不宣再也不提。


    她乖巧地依偎在他懷中,小心地試探,“夫君,你爹娘當日竟想卷銀子跑路,我本以為一家人就該**協力,一致對外,沒成想,遇難時竟還有這樣的父母,事已至此,你要怎麽解決?”


    聽她此言,顧言知亂七八糟的想法一衝而散,“七七,他們畢竟是養育我二十多年的父母,這件事便就罷了。”


    蕭綰柔心中不願,“成婚前你托人來說,婚後我隻需侍候一位婆母即可。”


    顧言知一聽將她鬆開,站起身,麵露難色,“七七,如今淺夕已然離去,你叫我如何安置。”


    聽到他叫那個女子如此親密,蕭綰柔心中的酸水咕咚咕咚往外冒,“君子一言九鼎,我不管。”


    他的生母比起養父母好不了多少,想到這一家人盡是算計,她有些心疼這個男人。


    如今將軍府想要翻身就得需要人打理,那沈氏經商頗有手段,還是有些利用價值的,她打定了主意。


    “如今府內再無營生,你那點俸祿也不夠家用,新買的婆子丫鬟總不能再去發賣了罷,我手頭上還有些銀子,不如交給母親將糧鋪再開起來。”


    見她如此善解人意,顧言知終是俊眉舒展,“七七我就知道你最是識大體的。”


    “你先別急著謝我,無人掌家如今府內亂作一團,若不是我的嫁妝,這將軍府來客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再者,你那養父母不但覬覦我的嫁妝,還趁亂想要順手牽羊,如此我斷然不能留下他們。”


    她的話讓顧言知想起某些事,她二人同是用嫁妝貼補,在葉淺夕麵前他總是存有自卑之心,但麵對蕭綰柔他卻有種莫名的輕鬆。


    “母親病重,日後中饋還是有勞七七多操持些,隻是這爹娘…”顧言知心中不忍,“七七…”


    “夫君,如今大洲安定,隻怕再難有戰事,而今,幸得太子殿下器重,日後你主外我安宅,有我父王在何愁不能加官進爵,若是一家人分了二心,後宅不安如何能成大業?”


    大洲律,親王貴胄概不入朝,因顧言知有功才破例封了個宣威將軍,她知曉為娶她犧牲很大,但若與父王達成大願,這點犧牲不算什麽。


    顧言知再三思量,既成武將就要做到最高位,在養父母與日後平步青雲之間,他心中的那杆秤自然地偏向了權利,暗自打算,分了家多接濟他們便是。


    蕭綰柔麵上得意,環住他的脖頸,羞澀地湊近在他臉上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啄。


    顧言知的心中一陣悸動。


    蕭綰柔深情款款地望著眼前這個她惦念了兩年的男人。


    第一次見他就傾慕不已,半年前終是忍不住去找了他,雖然成婚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葉淺夕,她不怪他。


    她將臉貼的極近,勾魂的雙眼盯的他身覺異樣。


    蕭綰柔又隨口問了句,“夫君,你一大早去了何處?”


    他下意識地回答,“娘要我去葉家要回祖傳的碧玉鐲子。”


    蕭綰柔一聽,麵上已然不悅,按捺住醋意,問:“那,東西要回了?”


    顧言知摟著她的手鬆了鬆,胸前的衣襟中那隻包裹碎玉的手帕頓時變得滾燙,此等羞辱他不能讓心愛的女子知曉,他垂眸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見他低頭不語,蕭綰柔便知道他在撒謊。


    她惱怒起身,陰陽怪氣道:“難怪我想邀你回王府不見你人影,原來你一大早是去找她了。”


    新婚鬧出天大的笑話,嫁妝被人算了個幹幹淨淨不說,她的言知哥哥閉門半月,一出門就是去找那個女人,她怎能不恨?


    “七七,我不知你今日回府,王爺可有因我之事責難你?”他伸手去拉蕭綰柔,卻被她躲開。


    見她生氣,顧言知正要勸解,蕭綰柔卻猛地甩開他,失手將案幾上的香爐打翻燙傷了他的手腕。


    此舉也將她嚇住,慌忙拿起他的手想要查看,“言知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他處處碰壁憋了許久的怒氣也壓製不住,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蕭綰柔頓生報複之心,憤怒地打翻案幾,“葉淺夕,你給我等著。”


    與將軍府的死氣不同,葉淺夕的生活過得充實忙碌,再沒了深宅中的計較算計。


    仁和堂雖不比濟世堂的地段好,但慕名而來的病人依舊很多。


    她打算找一個合適的宅院,將母親畢生心願延續,開設善堂,收留無家可歸的可憐女子,內設醫館、學堂,讓貧家女子讀書識字,自食其力,這想法是好的,實行起來卻難上加難。


    滂沱雨夜,驚雷響徹天地,她撐著傘輕紗遮麵步履匆匆走向仁和堂的後門。


    今日有些辛苦,出診時結識了兵部尚書的千金柳清婉,二人的父親也曾是故友,兩人誌向相似,相談甚歡這才誤了回家的時辰。


    她心中讚歎這位千金不似旁人那般以貌取人,縱使她身著粗布麻衣地位低下,她也依舊願與自己交好。


    眼看就要進門,後背一麻,雨傘落地,她被人封住穴道動彈不得。


    “姑娘,得罪了!”隻聽得此言她便被人劫走。


    城外的破廟內,一男子身著黑色勁裝負手而立。


    葉淺夕被帶來時渾身被雨水浸透,臉上遮蓋胎記的脂粉也被雨水衝刷掉。


    她抬首望向眼前男子的背影,那人渾身散發著陰鶩的殺氣,但她並沒有畏懼。


    將藥箱放置於地,直起身將濕透的衣衫擰出水,淡淡道:“閣下,這是請我醫病嗎?”


    她早已瞥見角落一位白衣人背身側躺,發出細小的呻吟,似是需要醫治。


    那男子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張麵具,形似祝禱祈舞的鬼怪,十分恐怖。


    男人一眼便瞧見她頭上那隻黑色檀木簪子,眸色一頓,半晌未答話。


    她的麵紗已緊貼如玉的肌膚,容顏若隱若現,如月下幽蘭清麗含蓄,眼梢那抹紅色鳳尾襯得她美得愈發迷離。


    可眼前女子並未讓他心生憐憫,他指了指邊上的白衣男子冷聲道:“治好他,診金加倍,治不好,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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