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濤雖然壓低了聲音,可吐字卻格外清晰,他講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傳入了曲知遙的耳膜。


    今日,她受到的震撼實在是太大。


    死裏逃生的劫難,還有就是杭濤猝不及防的表白。


    他握著她的手,說了這麽多熾烈的話語。


    杭濤話音一落,曲知遙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知道,這眼淚的不是因為剛剛她在鬼門關裏轉了一圈,心有餘悸。而是單純因為杭濤說的這些話而感動。


    這兩年多的時間,這將近一千個日子,他始終給了她足夠的尊重,令她原本苦澀的生命,也變得璀璨如歌。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天,她在市文旅局辦公室裏聽到了馬奔和陳佳對自己的詆毀與嘲笑,但杭濤卻總是安慰她。


    她也永遠無法忘記那段艱苦的複習時光,那時的她拚命學習,而杭濤則會讓幹媽送來美味的餃子和溫暖的湯羹,同時給予她恰到好處的關懷。


    還有那次她急需一輛車時,杭濤毫不猶豫地將他那輛破舊不堪的“老爺車”借給了她,從而巧妙地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


    更難忘的是,當她在財務交接時遇到了申會計的刁難,是杭濤向鬱蘭阿姨求助才幫她挽回了顏麵。


    最令她難以忘懷的,還是當她母親突然出現並向她借錢時,是杭濤真正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此外,當苑明皙的媽媽給她製造麻煩時,也是杭濤竭盡全力說服了奶奶和姑姑,聲勢浩大地接納了她。


    她心裏明白,杭濤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生活得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不受他人欺負。她不禁思考:自己究竟有什麽資格獲得如此多的關照?而且,杭濤從未要求過任何回報。


    當她決定與苑明皙重新走到一起時,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帶著糖糖和豆豆離開了安順。從他們相識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裏似乎從未有過其他女性的身影,他的全部精力仿佛都集中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在這漫長的歲月裏,曲知遙試圖以對待兄長的方式去麵對他,但無奈的是,她自己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做些什麽,隻能默默地接受著一切。而他那深沉堅定卻從不輕易表露的愛意,難道不正是對她自私行為的一種掩飾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圍人們說話的語氣漸漸恢複了正常,之前的驚恐不安也逐漸被拋在了腦後。就在這時,飛機直直地朝著夕陽飛去,那被火紅色染透的機翼宛如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自由自在地翱翔於天空之中。這絢爛的夕陽美不勝收,讓人不禁感歎無論相聚還是別離都是一種遺憾。


    然而,生活本應充滿希望,應當向著光明和希望前進,即使在苦澀、平凡而瑣碎的日子裏也要勇敢地踏出屬於自己的歌聲。


    杭濤仍舊沒有放開曲知遙的手,而是握得越來越緊。他雙眼凝視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知遙,回答我!”杭濤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和期待。


    曲知遙心中一陣激蕩,她知道自己應該給出答案,但她卻無法輕易說出口。在這個充滿唏噓和喜悅的時刻,她多麽希望能夠回應杭濤的感情,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當飛機衝上雲霄之時,她也想給自己破繭重生的機會。


    可是,就在這時,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了《往日情懷》的旋律,那些曾經的回憶像潮水般湧上心頭。那段不算長的回憶讓她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那個令她難以忘懷的人,以及他們之間的痛苦和折磨。這些回憶如影隨形,讓她無法釋懷。


    盡管她與苑明皙曆經重重波折後再次走到一起,但幸福並未持續太久。猜疑與爭吵充斥著他們的生活,而她始終無法忘記他。難道電影的結局就是她和苑明皙的宿命嗎?她不禁思考起這個問題。或許痛苦和折磨真的比快樂更能讓人刻骨銘心,而杭濤給予她的那種溫暖和照顧反而容易被忽略。


    曲知遙的內心糾結不已,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眼前的一切。她想要放下過去,接受杭濤的愛,但那些揮之不去的回憶讓她無法輕易做出決定。在這一刻,她需要時間去整理思緒,去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答案。


    “杭大哥,你讓我考慮考慮。”


    杭濤聽了這句話,這才鬆了手,他並沒有太失望,因為他看出曲知遙已經開始猶豫,並沒有一口回絕。


    這於他來說,就是個利好的消息。


    這代表著,曲知遙對他已經不是特別抗拒。


    他可以等。


    ……


    回到蜜香園的曲知遙,周身疲憊。


    晚上不到八點鍾就睡下了,一睜眼就是次日上午七點半。


    十多個小時的睡眠,讓她的精神狀態恢複了些。


    她收拾好了出門上班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了。就算是住在蜜香園,這個時間出門也是太晚了些。她飛速出門,從車庫取車就趕忙發動。匆匆忙忙的她並未看見不遠處的熟人。


    那是柳綿綿推著肖航在小區裏麵轉悠。


    “肖先生,你看見了麽,那個姐姐就是苑先生的朋友。”柳綿綿說道。


    “看見了。”肖航點頭說,“這麽多天也沒看見這個人。”


    “有可能是出門了吧。”


    “小柳,我之前和你說的你都記好了?”


    柳綿綿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下,又點頭說道,“是,我都記好了。”


    ……


    回到工作崗位的曲知遙忙碌了一天。下班之後回到蜜香園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鍾。她剛剛走到家門口,正準備開門的時候,卻看到柳綿綿站在路上,一臉焦急地對她說:“姐姐,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啊?我車壞了,我又沒叫到車。我著急回家,家裏有急事。”


    曲知遙有些疑惑,但還是很爽快地回答道:“哦,這樣啊,那你開我車去吧!”說著便把車鑰匙拿了出來。


    然而,柳綿綿卻搖著頭拒絕了:“姐姐,你的車太好了,我不敢開,我怕給你撞壞了。而且我的車是從二手車市場淘來的快報廢的車,我都沒怎麽開過好車,我現在又這麽著急,更不敢開了。”


    聽到這裏,曲知遙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我送你去吧。”其實她原本想問為什麽苑明皙不送她回去,可是仔細一想,這個時間點苑明皙應該還在局裏加班,所以也就沒問出口。


    “實在是太謝謝了,隻是……隻是……我家住在靜江區城郊,有點遠。”柳綿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曲知遙連忙擺手表示沒關係:“沒事的,沒事的,整個安順也沒有多大。”


    這一路上,柳綿綿都沒有說話,眉頭一直緊鎖著。曲知遙不好開口問她家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緊急。她隻能把車開得快一些,希望能早點到達目的地。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們終於抵達了靜江區柳綿綿的家。


    當走進這片區域時,曲知遙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這裏的景象與她記憶中的奶奶家未被拆遷的房子一模一樣。她的童年就是在這種環境中度過的,一踏進這裏,心裏就有說不出的感覺,也又說不出來的心酸。她想,若是奶奶和姑姑還在世該有多好。 她現在有工資,還有副業收入,奶奶和姑姑也可以享享福了。


    樹欲靜則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深秋晚上蕭瑟的風吹得曲知遙心中悲涼。


    柳綿綿的家是一間矮小的平房,而且在整排平房中顯得特別矮小和脆弱,似乎隨時都會倒塌,而且地勢極為低窪。若是下大雨的話,屋子是肯定會被淹的。


    也不知道這些房子怎麽成為棚戶區改造計劃的漏網之魚的。


    在小平房的門口,一個拄著拐杖、麵容憔悴的男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抽著煙。當他看到柳綿綿從遠處走來時,原本憂愁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神采。


    “綿綿,你回來了!其實你不必特意趕回來,我以為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但沒想到你在電話裏聽到了。你現在在別人家幫忙,突然說走就走,雇主會怎麽想呢?”男人有些擔憂地說道。


    “這是小區裏一位好心的姐姐送我回來的。我幹活那家,人非常不錯的,不會不高興的。”柳綿綿連忙解釋道。她看著父親的手,發現上麵有血跡,心疼地問:“爸,你的手都流血了。怎麽不包一下?”


    “這不算什麽的。沒事,沒事。”男人揮揮手,表示並不在意。


    “我媽又怎麽了?”柳綿綿看了眼家裏,又歎了口氣,“怎麽把玻璃都砸碎了嗎?這天已經開始涼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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