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長英在陽台一邊抽煙一邊歎氣,他能怎麽辦,這邊是他的親生爹媽,親生弟妹,這邊又是他的媳婦和親生孩子,他真是哪邊都難,哪邊都舍不得放下。


    當初他爹媽握著他的手說,以後家裏全靠他了,他怎麽可能不應下呢,他們辛苦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享享清福了,他怎麽能再讓他們吃苦受累呢。


    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是他媳婦的問題,他爹媽以前拿那麽一點工分,掙那麽一點錢都能把他們兄弟姐妹拉扯大,他現在可是把一小半的工資都交到他媳婦的手裏了,怎麽可能養活不了兩個孩子呢?


    從陽台出來江長英板著個臉,看著桌上一點葷腥都不見,忍不住又怒火上頭,“你什麽意思?全是素菜,孩子們還在長身體呢。”


    楊豔芬冷冷放下筷子,“你也知道孩子們要長身體呢,想吃肉,拿錢來啊,沒錢沒票哪來的肉啊?”


    “我工資呢?小半的工資都交到你手上了,難道就連一頓肉都吃不上嗎?”


    “嗬!”楊豔芬冷笑出聲,“就你那點工資。”


    “那點工資怎麽了?我爹媽以前在想著就掙那點工分還不是養活了我們兄弟姐妹,這點工資總比他們當時掙得多吧。”


    “你也說了是在鄉下,你看看現在是在哪?是在城裏,城裏什麽不要錢,電費、水費,煤炭費,出去隨便買一棵青菜都是錢。”楊豔芬說著說著眼淚又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一旁的兒子自從聽到爸媽吵架就自覺帶著妹妹回屋了,還貼心地把妹妹耳朵捂起來,臉上表情淡漠,這樣的場景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直到聽到外麵重重的關門聲,他才帶著妹妹出來,客廳裏之後掩麵哭泣的媽媽,他上前輕輕拍了拍媽媽的後背,然後就去廚房那碗,給妹妹、媽媽和自己都盛上一碗玉米糊糊粥,配上玉米饃饃和桌上的素菜就是他們今天的晚餐了。


    楊豔芬看著懂事的兒子,心裏又是一陣難過,她後悔,真是太後悔了,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帶著孩子們一起受苦。


    黎清歌把小黃魚炸好之後,又用南瓜苗煮了個湯,一頓晚飯就完成了。


    吃晚飯的時候,顧璟琛跟黎清歌說,周日晚上要請幾個同事來家裏吃飯。


    “具體有幾個人呢?”黎清歌得問清楚人數,到時候也好安排飯菜。


    “大概五六個吧。”之前他答應基地的那一幫同事說請吃飯,不過他們忙起來沒個準數的,估計加上秦越跟薑明川也就五六個人能來吧。


    “行,到時候我好好準備。”黎清歌笑著應下。


    “謝謝媳婦了。”


    “不客氣,等會把碗洗了。”


    “得令!!”


    南瓜苗煮的湯吃光了,炸小魚吃了一半,還剩下一半,好在現在天氣不熱,剩菜剩飯也能留過夜,再過段時間天氣熱起來就不行了。


    顧璟琛在廚房洗碗的時候,黎清歌在衛生間裏洗頭洗澡,洗頭膏是上周江琴芳在商場買給她的,聞起來一股茉莉花的香味。


    剛打開盒子的時候,味道很濃,衝洗幹淨之後就是淡淡的茉莉香味了,正好合適。


    之前顧璟琛也用過一次來洗頭,洗完第二天去上課都還有香味,為此他還被同學們笑話來這,後來他就不再用這洗發膏了,直接一塊香皂搞定全身。


    晚上,黎清歌趴在床上,身後顧璟琛修長的手指落在後腰處,不輕不重按著。


    趁著她閉眼享受的時候,大手就從衣擺下伸了進去,黎清歌轉身正想抓住他搗亂的手,就聽到隔壁傳來碗碟碎裂的聲音,隨即便是桌子或者椅子砸在地麵的聲音,大得嚇人,把他們倆都驚到了。


    “對麵不會打起來了吧?”


    “我去看看。”顧璟琛歎了口氣,鄰居沒選好也是個問題,正在興頭上呢,被這麽一鬧,什麽興致都沒了。


    他換好衣服出門去了,黎清歌不放心,也換了衣服,披上外套出去看看。


    隻見對麵大門敞開著,地麵上碗碟、玻璃杯碎了一地,桌子也倒了,又幾隻板凳也被砸碎了,楊豔梅披頭散發蹲在地上大哭,兩個孩子蹲在角落瑟瑟發抖,哭都不敢哭出聲。


    顧璟琛還有樓下的一個鄰居正拉著還想要繼續砸東西的江長英,攔著他不讓他繼續砸了,再砸下去這個家就什麽都沒了。


    “你們這又是鬧什麽啊?好好把日子過下去不行嘛!”樓下鄰居的媳婦也出聲說道。


    “是啊,江副團長有話好好說,你砸東西做什麽呢?”顧璟琛和樓下鄰居兩人一邊攔著一邊開口勸道。


    被兩個人攔得死死的,江長英才放下手裏的凳子,指著楊豔梅怒氣衝衝道,“你問問她,我爹媽來信說生病了,我讓她把錢拿出來她都不肯,你們說天底下有這樣的兒媳婦嗎,眼睜睜地看著公公婆婆去死,有這麽狠心的人嗎?”


    楊豔梅也是不甘示弱,滿臉淚痕地站起來,“我狠心,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家裏還有錢嗎?剩下的這點錢是下半個月的飯錢,給你爹媽寄過去了,孩子們吃什麽?


    你四處打聽打聽,誰會把工資三分之二都寄回家啊,咱們家四口人啊,每個月就靠著這三分之一的工資吃喝,孩子們一個月連肉都吃不上兩頓,你這個當爹的也好意思。”


    家裏的這些破事被當眾數落出來,江長英覺得沒麵子,上前就給了楊豔梅一個巴掌,他動作太快,顧璟琛跟樓下鄰居攔都攔不住。


    楊豔梅被打得腦袋撞到了櫃子上,直接就破皮見血了。


    江長英還想上前繼續,就被顧璟琛跟樓下鄰居給鉗製住了,他們倆剛剛都沒反應過來,也沒想著江長英竟然會動手。


    楊豔梅被打得暈乎了好一會,才站了起來,連哭都不哭了,看著江長英眼裏滿是驚恐。


    好一會,她才對著家裏來幫忙拉架的幾人跪了下去,“求你們了,把政委、婦女主任找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我要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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