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藕  夏桐:“……”


    居然頗有道理。


    罷了, 有代步工具總比沒有強,不然憑她兩隻腳走進紫禁城,腿都要累斷。


    夏桐嫌棄的扯掉那兩朵大紅花, 一貓腰鑽進車廂裏, 正要啟程, 忽的想起什麽, 又探出頭道:“哥哥, 我若中選, 別忘了向大伯母和二伯母討要賀禮。”


    夏長鬆不由失笑, 就知道這丫頭是個不肯吃虧的,遂鄭重點頭,“一定。”


    誰叫大房二房自己也沒安好心, 素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偏趕著今日出行, 明擺著是給三房使絆子。那麽, 這份利息當然得討回來。


    雲陽伯府雖說如今沒落,到底有個虛銜的底子在,且聽聞當今聖上後宮人才寥寥, 中選按說是不用愁的。


    隻是,一入宮門深似海,進去就未必有家中自在了。想到此處,夏長鬆臉上難免流露幾分落寞來,“其實,你本來可以避開這次選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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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桐卻一向想得開,她擺擺手幹脆的道:“我不去, 就得輪到阿榆, 她隻比我小一歲, 又是個木訥性子,你覺得她在宮中能過得好麽?”


    雖說對她一個穿越女而言,三房老爺夫人算不上她的生身父母,可畢竟也養育了她這些年,該她做出回報了——隻享受權利而不承擔義務,那是忘恩負義的人才會做的事。


    夏桐始終認為,一個人活在世上便應有自己的責任,何況,宮裏對她而言也並不怎麽可怕。倒不如說,正是為了逃避求親,她才非參加這次選秀不可。


    夏長鬆歎道:“程耀表哥前日又托人送了書信了,問你為何非要拒親……”


    夏桐仿佛叫蚊蟲叮了下,渾身都不舒服起來,隻能支支吾吾道:“程表哥有他的抱負和前程,我不該耽擱他。”


    固然程耀是個相貌英俊的男子,談吐斯文,家世也還過得去,無論從哪方麵都是無可挑剔的良配。可正因如此,夏桐怎麽也想不到他是怎麽看上自己的,難道是因為穿越者之間的相互吸引?可她一點都不想被他吸引!


    打從程耀十歲在賞花宴上背出《水調歌頭》時,夏桐便知道,這個人和自己份屬同類。然而,兩人的誌向截然相反,夏桐隻想安分隨時的當一條鹹魚,程耀卻是有大誌向的——盡管他的做法讓夏桐無法認同。


    借由那首水調歌頭,程耀成功在京城揚名,自小便有神童之稱,這些年更是愈發驚才絕豔,人人都說他定會在今年春闈中斬獲頭彩,甚至有為此在賭坊下注的。可是,恕夏桐直言,這和剽竊又有何異?就算程耀中了狀元,她也不會因此高看他一眼。


    一想到今後要和這樣的丈夫共同生活,夏桐就感覺身上爬滿了螞蟻,與其天天聽他賣弄那些酸詩,還不如進宮去坐冷板凳呢!故而程家剛遣了媒人過來,第二天夏桐就讓爹爹往戶部遞了帖子,將她記在選秀的名單上,這才成功躲過一劫。


    夏長鬆素與程耀交好,難免為這位表兄弟感到鬱悶,他更想不到有人會拒絕程耀的求親,隻當夏桐是為了夏榆才執意犧牲自己,當下真心實意的道:“妹妹,為了咱們這個家,你實在付出太多了!”


    夏桐:“……”


    想太多了,她真沒這麽偉大。


    眼瞧著日上三竿,實在耽擱不得,夏桐便朝哥哥揮一揮手,“你回去吧,我會自己保重的。”


    還是一樣的小大人做派,夏長鬆笑了笑,眼角卻不禁陣陣酸澀,低頭揉了揉——真舍不得妹妹離開呀。


    於夏長鬆而言,既怕她中選,又怕她不中選——哪怕退回來的女孩子能照常議親,可是在俗人眼中,等於是比那些入選的低了個檔次,有這等勢利眼在,再想說一門好親事怕不容易。


    可是對夏桐來說,此舉隻許勝不許敗,她實在膩煩程耀一天三趟往雲陽伯府跑了,還是斷絕他的希望更為痛快。


    到底有些擔心恥笑,夏桐讓牛車停在距離宮門稍遠的一處巷道裏,自個兒卻嫋嫋上前,便有管事的太監領她進去。


    秀女們齊聚在禦花園中,距離選秀的時辰已不差多少,早自發自覺的排起了隊,夏桐亦由嬤嬤領著,拉到了隊伍中間的一個位置——約略是比著身高來的。


    她身畔的是國子監祭酒之女李蜜,兩人曾在一處家宴上打過照麵,彼此也算點頭之交。李蜜便詫道:“聽說有人向夏家提親,我還以為是你,如今才知不是。”


    夏桐不便過多解釋,隻能含糊笑了笑。


    李蜜見她神情舒展,仿佛成竹在胸,心下倒存了一絲警惕——憑心而言,這夏桐算不上絕色,可一身白似牛乳般的好皮子,清淩淩的眉目,也自有她的動人之處。


    李蜜就嫌自己生得肌膚稍黑,明明五官俏麗不輸於人,可站在夏桐旁邊怕是顯不出來,不由得垂下眼眸,暗暗思量對策。


    忽聽一個老太監高聲吆喝,“陛下駕到~”


    眾秀女忙振作精神,準備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接下來麵試。


    大周朝的規矩,秀女麵聖時皆是兩人一組,既有利於展示儀態,也方便皇帝看清她們的麵目——總好過盲選。


    李蜜悄悄捏了捏夏桐的手,“妹妹,你我姿容皆是不俗,等會子必能中選。”


    她虛長夏桐半歲,這聲妹妹自是當得。


    夏桐於是回以她一個感激的微笑,謝她這番安慰之語,目光轉側間,卻發現宮牆的夾道裏靜靜躺著一枚鵝卵石——奇怪,這皇宮內院每日皆有專人清掃,且今日是選秀的大日子,按說那些仆婢不會犯如此錯誤才對。


    心內正自猜疑,那位領首的管事嬤嬤見仍有人竊竊私語,不由得怒上眉梢,“哪個不懂事的還在這裏嘴碎?等會兒驚擾了陛下太後,倒要看看誰擔待得起!”


    一麵高聲嗬斥,一麵橫眉豎目地向夏桐這邊走來。


    夏桐滿以為會挨一頓訓斥,忙正襟斂容,誰知管事嬤嬤還未到跟前,忽的腳底一滑,摔了個狗吃屎。


    忙有幾個伶俐的秀女上前攙扶。


    管事嬤嬤甩開這些小蹄子的手,扶著老腰掙紮站起,“不用你們假好心!”


    又憤怒的叫來清掃宮道的內侍,“你們是怎麽辦事的?幸而今日是我摔了,若換了哪位主子娘娘,仔細你們的腦袋!”


    內侍們急忙請罪。


    眾秀女則捂著胸口後怕不已,雖說一枚小石子要不了命,可禦前失儀的罪過可不小,若讓陛下瞧見自己跌個嘴啃泥的狼狽模樣,今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幸而是這位嬤嬤擋了一劫——想到她方才那般凶狠猖狂,眾人又有些隱隱稱快。


    夏桐則敏感的在李蜜眼中發現一絲躲閃,不由得咦道:“姐姐,你看出什麽了嗎?”


    李蜜一驚,忙訕訕道:“我哪知道什麽,自己也是頭一遭進宮……”


    心下暗暗懊喪,怎的不是夏桐踩上那枚小石子,再不濟,絆倒個別出色的秀女也好啊。如今眾人都提高警覺,她再想通過空間做點手腳卻難了。


    這夏氏的運氣也太好了。


    忽聽太監高聲唱道:“宣國子監祭酒之女李氏、雲陽伯之女夏氏覲見。”


    兩人忙垂目跟上。


    夏桐雖對方才的事有些猜疑,眼下卻非打探究竟之時,隻能努力的平心靜氣,爭取在禦前好好表現,不說出風頭,至少不能給家中蒙羞。畢竟這個時代,女子與家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當然她內心也希望選上,唯有如此才能擺脫程耀的糾纏——他總沒法追到宮裏去。


    “你就是夏氏?”上頭一個慢吞吞的聲音道。


    是年輕人的音色,微帶點磁性——好聽是好聽,卻感覺不怎麽有精神。


    曆史上那些英主不都是聲音清朗中氣十足的麽,難道她遇上的是一位昏君?夏桐胡思亂想,嘴裏並不敢耽擱,急忙應道:“是。”


    蓮步輕移向前走了半尺,好讓人將她瞧個清楚。


    皇帝打量著她,夏桐也微抬眼皮,悄悄睨著禦座上的身影,哪怕立意在宮中做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可對於這皇城的主人,夏桐難免有幾分好奇。


    雖說辨不清容貌,夏桐直覺那位君主相當有威嚴,盡管輪廓英挺得沒話說,周身卻森森散發著肅殺之意。


    總結一句話:長得賊帥;眼神賊凶。


    夏桐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馮玉貞很快下了決心,“係統,我要兌換一瓶玉容膏,一盒‘賽天仙’胭脂。”


    進宮這些天饑一頓飽一頓的,害她花容都憔悴了不少,自然得想法子彌補回來。


    係統冰冷的機械音在耳邊響起,“收到。”


    一陣白光閃過,馮玉貞手中出現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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