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漓沒有過多思考,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也就空有幾分力氣,讓我真去做這個我不行。”


    三元微微失望,不過也沒強求。


    月牙初現。


    她帶了兩壺酒,兩人小酌一場,從晌午暢談至黃昏。


    白漓同三元講述著擇仙界的一海兩山,聖火祭壇 、惡人高樓……從未離開過敦煌的三元,在這一刻才認識到世界有多大。


    “所以啊!我就想多存點靈石,去看看山海,去看看世界。”


    三元眉眼間亦是有了許多向往。


    白漓喝下最後一口酒,這是他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醉倒,昏昏睡去。


    三元體內的神力微微一舒,醉意全消。


    落霞與玉輪齊天,平坦的荒漠未有改變,割裂的土地上孤零零地長著幾株枯草。


    天邊雲霞的孤鳥張翅,歸家或是遠遷。


    三元將白漓抱起,在通鋪上放下,拉上被褥,轉身離去。


    黃沙漫漫,咆哮飛舞。


    數月過去轉眼過去。


    外城主府內。


    三元借著紗燈的光亮看著桌麵上的卷宗,眉頭緊蹙。


    外城暴動了,不止一次。


    “為什麽?明明都有水了,大家還要爭鬥……”


    內城主府。


    旱仙淡定地喝了一口水,眼神中盡是淡漠。


    原先的外城理事管側立道:“城主,外城已經亂作一團了,哪怕有守備軍維護,效果依舊不好。”


    “知道了。”


    “城主,是否要重新接管外城?”


    旱仙搖了搖頭道:“不必。西北可讓凡人生活的土地太少了,在算盤先生休養生息的政策下,西北的人越來越多,敦煌的矛盾已經蓄積很久了,剛好趁著水神出世,替我擋下這一劫。”


    “那位水神——”理事欲言又止。


    旱仙將視線轉向窗外,外城的業力火焰越燒越大,哪怕那位水神再次聚攏烏雲和雨水依舊無法剿滅。


    像這樣的水,三元布不了幾次了,她已經透支了未來十多年的水氣。


    “這也是她的劫,修成了位列仙班,修不成……魂飛魄散。”


    “這——”


    理事語調拉長,微微遲疑。


    旱仙沒有解釋。


    算盤先生在他到任敦煌城的時候,就告訴過他一些隱秘。


    而他的成道之機就在敦煌泉水神身上。


    “這位水神似乎是失敗了。”


    畢竟從未有聽說過,治理的地方業力橫生,血流成河的。


    旱仙吐出一口濁氣,嘴角微微一勾。


    對他而言,水神三元是成功還是失敗,是死亡還是活著,他都已經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了。


    從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來,隻要有幹旱,他就能從因幹旱而死的生靈中變強,但會承擔業力。


    旱仙統領之所以兢兢業業地治理敦煌,便是借助治理的功德和官運抵消自己先前犯下的業力。


    現在三元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將帶來曠日持久的幹旱……這正是他想要的,他也能借此成為地仙!


    此時此刻。


    外城的三元極為憂愁。


    從凡人的暴亂到修仙者暴亂。


    這一個月她幾乎來不及處理這些問題,她一直以為這是水不夠的問題,不斷聚攏水源降水,但似乎和她想的矛盾完全不同。


    暴亂有私仇爭鬥,豪取巧奪,邪修牟利等等原因。


    起源都是因為水,但又與水毫不相幹。


    三元疲憊地軟在座椅上。


    白漓背著行囊從外走來,望著疲憊的女子道:“三元,你和我走吧,外城不能待了……”


    明街和地窖區三天一小鬥,五天一大鬥。


    完全亂了。


    三元倔強地搖了搖頭趴在案台上道:“我不能走,你走吧!”


    白漓眉頭都快擰到一起,無奈道:“三元!”


    “快走吧,快走吧,我煩著呢!”三元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道。


    最終白漓還是選擇了離開……他畢竟不是三元這樣的大修士,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三元隻感覺身體越來越熱,滔天的業力不斷炙烤著她的神力,她所能聚攏而來的水汽越來越少了。


    她並非不想離開,而是她已經離不開了。


    這也是修仙者不觸碰王朝的原因,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業力的旋渦當中。


    這也是乾陽帝國締造修仙王朝的最大問題所在,一個王朝的業力實在太大、太大了。


    三元在屋內來回踱步,一次次重複著:“怎麽辦,怎麽辦!”


    旱仙站在內城城牆上,俯瞰著三元的處境。


    一位身材妖嬈的女子拿著一個泥瓷娃娃來到旱仙統領身旁道:“大人,準備好了。”


    旱仙統領輕輕頷首應了一聲。


    三元渾然意識不到危險在向她靠近。


    時間來到一次修仙者鬧事後,三元如往常那般回到理事府中。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疲憊在這座城市睡去。


    再次醒來時。


    她被封印在一個泥瓷當中,與無邊的業力和怨念相伴,人類所有的不好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她的靈魂。


    這就是三元的記憶,她以何種方式死亡、又以何種方式從旱仙手中流失……這一切恐怕與那位初識的少年郎有關。


    “那些看似不公的命運,不過也隻是賭桌上的籌碼。”


    畫麵回到鹿鳴樓的客堂之中,火紅的業力席卷而起。


    若不是因為鹿鳴樓的存在,這樣的業力恐怕早就與龍吟城的氣運結合在一起。


    長久未有動靜的【十二時爐】緩緩轉動六點鍾方向,業力漸漸被聚攏,形成一朵朵業火紅蓮落在鹿鳴樓的後院的水池中。


    搖曳,輕舞。


    葵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難以置信地透過靈體看著紅蓮。


    “這在森木界可是植物家族們碰都不敢碰的存在,業火紅蓮啊!”她無聲嘀咕道。


    江離看著漂浮在鹿鳴樓空中的殘魂默默歎了一口氣。


    “最近鹿鳴樓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啊!”


    殘魂溢出一抹氣息融入【十二時爐】的六點。


    一隻白蛇身旁漂浮著數十朵紅蓮盤旋在白霧的一處地點休憩。


    霧獸小花隻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


    隨後繼續趴下,不再關注。


    客堂內的江離將右手微微張開,一朵紅蓮發出妖異的光芒在江離的手心旋轉。


    葵驚訝地靠了過來,結巴道:“你、你、你掌握它了?!”


    江離輕輕一握,將手中的紅蓮收起,笑道:“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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