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暗衛低頭瞧了瞧被黑衣人拿著匕首抵住脖頸的秦躍和程道錦,又看向奄奄一息地李清霞。


    他嘶啞的聲音從鐵麵中傳過來:


    “早就聽聞聽潮閣的殺手給錢就辦事,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暗衛自東街而入,身後背著陽光,驅散雨霧。


    漆黑鐵麵寒光同光束一起入眼,卻有些別扭。


    那為首的暗衛拽動韁繩。


    “耶律律——”


    漆黑如墨的黑馬發出清脆的鳴聲。


    街道後的馬匹紛紛停下。


    寧紅衣並未作答,隻是手中陰影幻化出黑暗長矛。


    寂靜的街道,長矛仿佛隨時會落下。


    俶爾。


    西街的街道上,慢悠悠的邋遢男子走在雨幕當中。


    龍吟城此時一半煙雨,一半晴空。


    “唰——噠噠噠——”


    邋遢男子背後的算盤,隨著他的走動,上下撥動。


    男子麵帶微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普通人模樣。


    “聽潮閣的天字號的殺手,是嫌惡人穀出的價碼不夠?”


    黑衣寧紅衣斂去多餘的情緒,戴上黑色的兜帽,頭也不回地往陰影中去。


    算盤先生望著遠去的寧紅衣心中評價一聲:“有點意思。”


    她一離去,半數的黑衣人消失不見,黑白的葬禮舞台消失。


    算盤先生取下身後的算盤,撥弄兩下,似乎在計算著什麽。


    “噠噠——”兩聲,他似乎算明白了,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


    “那麽,各位,早上好!”


    這句話剛落下,那一半的雨霧也停了。


    龍吟城的雲朵舒展開來,向昆侖山的落雲穀飄去,化作白雲又再次升空。


    暗衛在寧紅衣身前還敢說兩句話,可在這算盤先生眼前,仿佛喪失了言語功能一般。


    樂嗬的算盤見沒人說話,表情急轉而下,一股氣息猶如滔滔江水從他的體內傾瀉出來!


    “耶律律——”


    原本經過訓練的黑馬發出悲鳴。


    算盤先生的笑容變得有些癲狂。


    “碰——碰——”


    一匹匹黑馬受不起壓力往下馬蹄,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啊!!!”


    李清霞痛苦哀嚎起來,體內的氣運開始從她的身上剝離,那疼痛感猶如抽筋扒骨一般。


    那代表鎮北府的一郡氣運開始流失,又緩緩匯聚在邋遢男子的算盤上。


    程道錦和秦躍兩人望著哀嚎的李清霞,心中有些不忍,閉上眼睛。


    緊隨其後的是所有暗衛的盔甲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經過訓練的暗衛被神秘的力量壓成圓球,猶如垃圾般丟在地上。


    算盤先生輕笑一聲,將算盤置於身後,拎著李清霞向為首那暗衛走去。


    他刻意留了一個活口,用算盤敲了敲他的腦袋,那暗衛的修為瞬間散去。


    “黎明挺好的,隻不過不適合暗衛,哈哈哈哈哈。”


    算盤將李清霞的軟塌塌的身體丟在暗衛的身旁。


    “你們乾陽的小雞,似乎受不起摧殘啊。”


    “撲——”李清霞落在地上,翻滾半圈。


    “鎮北府,我惡人穀收下了。”


    他說完話後,對著雲端微微一拜,緩緩隱身離去。


    屋頂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散去。


    雲端上。


    卿平樂感慨道:“這就是惡人穀的大先生,算盤嗎?”


    呂純陽劍指一揮,「純陽」飛回,說道:“五百年前,北荒最大的妖城。——他去,死絕。”


    卿平樂點頭道:“有所耳聞,傳言那妖城少城主,吃了他養的羊……他便讓白沙妖城十二萬妖絕戶。”


    葵捂著嘴巴,眉目間盡是惶恐。


    這裏的強者,每一位都有能力將她那一界屠殺殆盡。


    牡丹顯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心中更多是在疑惑寧紅衣的身份……她到底是合歡宗、聽潮閣還是惡人穀的人?


    江離本以為自己的法則之力和神通的力量差不多達到了大乘期……看來,是他井底之蛙了。


    在剛剛算盤先生出手的那一刻,他能清晰感受到,這處空間在悲鳴。


    算盤先生的神識已經不是擇仙界的空間可以承載的了……


    「純陽」之所以落在哪,哪就無敵。


    那不是因為真的無敵了,而是加持的力量達到擇仙界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呂純陽起身,望向遠山,他自然知道江離心中所想,安慰道:


    “別想了,這世界上有這樣力量的人不多。”


    江離點了點頭,將毫無用處的思緒拋出腦外。


    “時候不早了,我回主峰了,你們各自回去吧。——嗯,有空讓四喜做些點心送主峰來。”


    自從,四喜來了以後,江離特意囑咐了她做些可以保存的食物,送了一些給仙宗和小鎮上的前輩。


    結果很明顯,這種定製的點心,連呂純陽都極為喜愛。


    卿平樂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我也回去了,鬧了一晚上沒停,覺都沒睡好。”


    江離起身,卻發現葵愣愣地,似乎陷入沉思。


    “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啊哈哈,沒什麽,我們快回去吧!”


    葵將自己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牡丹思來想去,也跟江離回了鹿鳴樓。


    ……


    鎮北府,某隱秘的小屋。


    “啪——”


    李清策將桌麵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王八蛋!該死。”


    他身邊是幾位已經被收買的鎮北府的重要官員。


    官員對視一眼,沉默下來。


    李清策指著周圍的官員大罵道:“我……花了大心思謀劃的鎮北府!氣運就這麽沒了!?”


    官員低頭,收了人的好處,雖然結果說得不一樣,但隻需要挨罵,沒有其他事……似乎也行。


    “咚咚咚——”


    門外忽然傳來動靜。


    女子聲音清脆,一字一句交代道:


    “李清策,穀主大人說了,讓你收拾收拾滾回月牙關,鎮北府的事不需要你了。”


    李清策握緊拳頭,打在紫檀木的桌子上,木桌破碎。


    黑衣女子低頭瞧上一眼,也不管他聽清與否,離開此地。


    “憑什麽……憑什麽你們想要什麽東西都可以隨隨便便得到,而我哪怕做得再好,想法再宏大,父皇理都不理。憑什麽?!”


    李清策拎著身邊一名文官,麵目猙獰,眼球突出。


    那文官見李清策失控,用雙手扯下李清策的手。


    “十四皇子殿下,還請你冷靜些。”


    文官甩袖離去。


    他走時,不知是李清策的幻覺,還是確有此語。


    “喪家之犬”四字如雷貫耳充斥在李清策的耳邊。


    ……


    龍吟城,鹿鳴樓。


    李清霞體內的修為全廢,奄奄一息地躺在內院的藤床上,葵指著秦躍罵道:“你還真當這裏是慈善堂啊!送了一次不夠,送第二次!看見我這金燦燦的頭發沒有,信不信我一頭發呼死你!”


    秦躍點頭哈腰地對著葵賠禮道歉。


    螢將掃把靠在內院的長廊邊上,看著可憐兮兮的秦躍也不同情,自顧自從後院搬些柴火到廚房。


    這是四喜交代的,她有她的控火方式,這梧桐木香亦是煮菜的原料之一。


    小桃花努力撐在藤床上,看著臉色慘白的女子,抬頭向江離問道:“爹爹,這個姐姐是不是死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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