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城的街道上,一盞盞血月紗燈從血月宮中向外延伸至整個血月城。


    “呼——”


    須臾間,全城的血月紗燈熄滅。


    血月詭異的光芒收斂,光芒變得純粹。


    血月城白晝的亮度同夜晚無異。


    這時。


    西廂院的平靜被三道叫聲打破,側房聖火教的弟子懵懵懂懂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廢墟當中,滿麵塵土。


    這三聲驚叫,將院內的眾人驚醒。


    孫語曦睡意朦朧地睜開雙眼,兩手捏著江離的右手,身上蓋著火狐裘毯。


    她一醒來見到的就是江離側臉,感受著手中的溫度,臉頰像是抹上了胭脂。


    好溫暖,好安心。


    同住側房隔間的百草園弟子反應過來,卻都往主臥跑去。


    主臥的房門半遮掩著,數十位百草園的弟子動作迅速,推門而入時,打開房門的修士顯得頗為焦急,隨後而入的弟子表情不一,有哭、有笑……口中卻是異口同聲道:“大小姐,你沒事吧?”


    令江離奇怪的是,這些人仿佛並不在意孫語曦握著他的手……


    “你們知道姐姐去哪了嗎?”孫語曦冷漠道。


    百草園弟子低下頭,圍著門框站成一圈,不語。


    薛不悔姍姍來遲,唯有他去尋找驚叫的聲源了……他剛擠進來,望見孫語曦牽著江離的手,臉上的肌膚一抬,瞳孔微微放大,隨後又將驚訝壓了下去。


    江離立刻傳念問道:“薛爺,孫語蝶呢?”


    兩人自進入西廂院以來,薛不悔的任務就兩個,其中之一就是盯著孫語蝶。


    “就在屋……”


    薛不悔的身體一激靈,迅速環顧屋內,眉眼間的神色一斂,緊張地站在原地……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屋子在這?那人呢?


    “薛爺,昨晚我們兩分開,你去哪了?”江離傳音動念再問。


    薛不悔嘴角耷拉,麵色難看,“你不是去廚房休息了嗎?後來你睡著了,我就取了一張毯子蓋在你身上,然後一邊監視院內的情況,一邊布置山居竹意。”


    江離身體微微向後靠,指尖的清氣繼續在孫語蝶的身體中流轉,她的身體並無異常……詭異。


    他睡覺……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幻境,在這種情況下,他絕對不可能睡覺。


    薛爺的記憶並不連貫,有兩種可能:昨晚,薛爺進入一個虛構的世界、亦或者我進入了一個虛構的世界。


    孫語蝶……孫語曦。


    “薛爺,語蝶前輩很暴力嗎?或者說這裏的孫語蝶真的是語蝶前輩嗎?”江離又又又傳音道。


    薛不悔心中計較了一番,他本就覺得有一絲怪異。


    “語蝶性子說不上溫柔,但絕對談不上暴力——昨晚我一直覺得有些怪怪的……她曾經和我說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有她這樣思想的人……怎麽會帶幾個人就將妹妹往火堆裏送!”


    薛不悔腦海中,有關孫語蝶的一切開始拚湊,靈光湧現,他愈發肯定。


    “這個孫語蝶是假的!”*2


    薛不悔和江離同時傳念道。


    孫語曦轉頭,發梢旁的首飾“叮鈴”作響,嘴角掛上一抹微笑,捏了捏江離的手,眨眼問道:“陸仁甲,你怎麽了?”


    冰冷的雙手。


    滴答——滴答——


    靈魂工坊內,【十二時爐】的指針輕輕轉動,發出的聲音回蕩在江離的靈魂中。


    江離好一會才從靈魂中拔出身體。


    冰冷的雙手。


    江離歎了口氣,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微微抬頭,視線越過百草園弟子的頭頂,掠過門楣,望著那永夜的血月。


    彷徨。


    他稍稍將手抽出,將手蓋在孫語曦的頭頂,輕輕撫摸著秀發。


    “沒事,放心吧,今天不嫁人了。”


    孫語曦眼眸閃動,表情一僵,隨之轉笑,略帶哭腔道:“好、好。”


    江離起身,來到輪椅後,血雲道袍輕輕一揮,不動聲色地收走了“古色古香”櫃台上的一條發帶、一支金簪。


    握住輪椅的把手。


    輪椅的車軲轆輕輕轉動。


    “咕咚——咕咚——”


    複行幾步。


    百草園弟子紛紛讓開位置。


    往院內瞧去,那三位聖火教的女修士姿態各異地從屋內走了出來。


    一人扶腰握門,一人按頭揉搓,一人彎腰捂肚。


    那扶腰女子,靠著血色的大門,口中哎喲一聲:“這是怎麽個事啊!”


    咕咚——


    橘色羅裳衣的綢帶極多,綢帶落在地上。


    忽而。


    綢帶內竄出一隻褐橘相間的沙漠貓咪。


    貓咪本想慵懶地伸個懶腰,但它定睛一望,渾身炸毛,眼眸震動。


    頓時就往圍牆上跳去。


    “喵喵——”慌亂的貓叫聲尤為急促。


    “玉帶?你跑什麽?”那按頭揉搓的女子叫上一聲,追了出去。


    西廂院,門口轉彎處。


    女子好似撞到一塊硬物,“撲通——”一聲,往後一跌,本就淤青的額頭,更加疼痛起來。


    血殺低眉一看,發現是那位冒失的聖火教女子,眉頭一皺,殺氣凝成實質,沉聲道:“沒長眼?”


    女子雙手撐地,不斷將身體往後挪去,她極度害怕這位血修羅,簡單包裹著幾條羅裳的白腿在地上不斷往後移。口中想發出聲音,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血殺上前一步,漆黑的長靴一腳踩在女子胸口,眼神淡漠。


    踏著女子的身體走入西廂院內。


    隻是一腳下去,女子昏迷過去。


    他的目光極具侵略性地越過四合院的十字小路,凝望院內眾人,瞧見孫語曦早已換好首飾,身著喜慶的婚服。


    殺氣內斂,嘴角掛上微笑。


    “語曦小姐、請——”


    一瞬間。


    大街小巷的喧囂越過院牆透了進來,熙熙攘攘的人群湧來。


    血殺的黑靴踩在十字小路上,“咯咯”的踐踏聲在喧囂聲的襯托下格外的清晰。


    孫語曦雙手緊緊攥著披在身上的火狐毛毯,轉身抬頭目視江離,眼眸盡是慌亂。


    怎麽辦?


    “陸……”


    江離回以微笑道:“別怕,有我在。”


    這句話猶如一束光照入孫語曦的心中,慌亂的麵色鎮定下來,頭飾碰撞發出的響動也小了下來。


    血殺來到孫語曦身前,將一塊紅布蓋在她的頭上,彎腰行禮,伸出一隻戴著手套的手,邪氣笑道:“語曦小姐,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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