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鹿鳴樓的大門緩緩掩上。


    江離心念一動。


    鹿鳴樓的客堂內的環境煥然一新。


    房梁上懸掛的紗燈發出微弱的亮光。


    江離拖動櫃台旁的椅子坐下。


    櫃台上擺放著一本《靈根修複指南》。


    “嘩啦——”書頁翻動一頁。


    神納步步生蓮,拉開江離身側的椅子。


    一盞紅茶,一本賬簿。


    兩人坐在一排,互不打擾。


    良久。


    “唉。”


    江離翻下一頁後停下。


    他盯著《靈根修複指南》上麵那天方夜譚的靈藥和丹藥。


    “昆侖仙宗有辦法治好如月師姐的傷嗎?”


    “有啊。”


    江離心中一喜,昆侖仙宗有法子那他還糾結幹嘛。


    “需要什麽?”


    “天材地寶、高階丹藥——解鈴人。”


    江離疑惑問道:“解鈴人?”


    神納端起茶盞,輕輕抿上一口。


    “身疾易好,心疾難醫。”


    江離伸手撫摸在小桃花雪人玻璃球上,眉梢間有了些許猜測。


    “神納,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的話……如月師姐應該是和我的前身有關吧?”


    神納頓了頓手中的毛筆,口中肯定了江離的想法,櫃台上的仙鶴毛筆自然飛起。


    筆墨一揮。


    客堂內的場景緩緩往後退去。


    擇仙界的三千年前。


    那時大陸上隻有一個國家,名曰:九州。


    九州國都摘星城。


    這也正是摘星樓的前身。


    江離和神納走在水墨的街道上,在街道中央,一道幼小的身影吸引到了江離的注意力。


    幼年神納身著一襲鶴紋白衣,個子不高,說話拽拽的。


    驀然。


    一群行人湧來,擠著神納而過。


    小神納快速挪移開來,卻聽見人潮中說道:


    “最新消息,今天摘星樓算卦的是九州國國師江離歌!”


    江離順著眾人奔跑的方向窺視而去,正是那摘星樓的方向。


    小神納來了興致。


    “什麽嘛,讓這麽多人趕去。”


    摘星樓廣場圍的裏三圈,外三圈。


    人山人海。


    小神納借著瞬身術來到前頭圍觀起來。


    隻見。


    那少年發梢垂下兩縷發絲在麵容臉龐,生得白淨,腰間掛著桃樹枝條,眉宇間還有些憂鬱。


    江離在時空虛境算是見過一次,和他不能說長得很像,隻能說一模一樣。


    原主三千年前似乎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神納拍了拍小神納的頭,說道:


    “這就是我第一次見江離歌,他是那個時代的主角,天地的寵兒。天下因他而統一,北鎮妖神,南征百越,西安昆侖,東壓海妖。那時的我順著他的腳步,才有拳打青丘山,腳踏妖神宮那一幕。”


    神納雙手交叉橫抱,憶往昔。


    “然後呢?”


    人山人海的畫麵一轉。


    桃都,十裏桃花盛開。


    神納伸手接住一朵桃花花瓣。


    “我記得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那個時代的主角消失了,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他去上界了,還有人說他厭倦世俗隱居了。”


    江離望著十裏桃花盛開,花瓣飄零的場景。


    “他應該還活著吧?不然後麵的事……”


    “錯,他死了。——隨後的千年裏,江離歌反複地出現、消失。這裏麵有真的,也有假的。”


    仙鶴毛筆一動。


    十裏桃花緩緩褪去。


    紗燈輕亮,兩人回到了客堂內。


    “然後呢?”


    “我就知道這些。——如月的故事,我也隻是聽呂小子說過,是真是假,你該去問她。”


    神納將仙鶴毛筆輕輕放在桌上。


    江離的越來越看不懂怎麽回事了,聽完了白露的故事。


    他以為他知道那是一切的真相,卻不知這才隻是開始。


    如鯁在喉。


    他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隨心而動即可。”


    神納說完這話後便消失在客堂中,獨留下愁眉苦臉的男子。


    白澤居。


    軟塌塌的巨大蒲團內,白澤的整個身子都陷在裏頭。


    許是夢鄉裏有鮮嫩的靈草,它的嘴巴輕輕咀嚼。


    神納嫌棄地用清氣將白澤提了起來。


    夢中的白澤忽然感覺猶如將它提起。


    “砰——”


    白澤居的大門悄然關上,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今晚是圓月,好好修煉。”


    白澤蹲坐在閣樓上,寒風吹過,吹得白毛飄逸。


    “……”


    我是誰?我在哪?


    白澤居內的神納體內的清氣一卷,整個屋子煥然一新,不染一絲灰塵。


    白澤:“合著我啥事沒幹,我倒黴唄?”


    客堂。


    “老大,我來陪你了。”


    江離伸手摸了摸白澤的頭,這個小可憐。


    他心念一動,睡覺的蒲團和毛毯出現在櫃台邊。


    “睡這吧。”


    白澤歡快地往蒲團毛毯中一鑽。


    “暖和!老大早點休息!”


    點點星光聚起漫天星辰。


    江離認真思索起來。


    如同神納所說,他不是江離歌。


    夜,悄無聲息。


    ……


    乾陽帝國,白帝城。


    白帝城城主繼位有個特殊的儀式,那就是問道整個擇仙界。


    一襲玄黑卦袍,一串銅錢算卦的玄卦擋在路前。


    白帝城少城主坐在蟒龍轎子內,攜白帝護衛剛出城,就被攔下。


    “摘星樓玄卦……”


    玄卦的話還未說完,一股拳勁直衝麵門而來。


    “我最討厭黑衣服和算卦的了。”


    “砰——”


    玄卦靜靜地等待著拳至。


    一拳下來,銅錢散落,人影倒飛。


    這一趟行走,了因結果。


    過去算計的多多少少要還了。


    蟒橋離去。


    見一紅衣女子走來,搖曳兩步,姿態優美。


    “摘星樓算卦的?能不能幫我算上一卦?”


    “不算,不算。”


    話語剛落,這彼岸花開,黃泉水環。


    “我就問個路:江離,江南郡人。”


    玄卦咽了一口口水。


    陰陽家司命一職,世代傳承,一代比一代強。


    “昆侖山下,離歌鹿鳴。”


    “你走吧。”


    “……”


    玄卦二話沒說,轉頭就走。


    ......


    東海之濱,陰陽家。


    周天秘境,兩儀盤。


    白鹿一襲白衣,盤腿坐在中央。


    心好痛,比往常更痛些。


    女子神情絲毫未變,隻心中想著與江離一起的點點滴滴。


    唉,天道有所阻,是我不適合嗎?


    星辰天橋上,一纖柔女子移步而來,見到白鹿微微欠身。


    “巧兒見過家主,大司命傳訊,白帝城偶遇玄卦,批言:昆侖山下,離歌鹿鳴。”


    白鹿想來不多話,寧巧兒見匯報完畢就往後退去。


    “備周天星辰陣,我要去昆侖山一趟。”


    寧巧兒眉毛間有些驚訝:家主居然開口說了這麽多個字。


    “好的,這就命人準備。”


    “通知,凡摘星樓者,殺。”


    “是。”


    寧巧兒退下,兩儀盤內再次陷入沉寂。


    天上星辰轉動。


    白鹿抬頭望著周天星辰。


    陰陽家的上空。


    白露端坐在「新月」上,饒有興致地望著運轉起來的陰陽家。


    “咱要不要也去湊個熱鬧呢?”


    合歡鈴輕動,“叮鈴鈴”兩聲猶如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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