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中通紅的紗燈忽明忽暗,氣氛有些壓抑。


    “師兄,請坐。”


    呂純陽將一身氣息收斂,挽了挽道袍的褲裙坐在白露的對麵。


    兩人對視一眼,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白澤從長廊內探出頭來,隨後又默默退了回去。


    “咩——(嚇死羊了!)”


    純陽劍依舊插在內院的石頭,淩霜傲雪。


    江離默默歎了口氣,原主的經曆真是麻煩。


    他將長椅挪開,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桃花的頭。


    “小桃花不怕,她是你娘親的姐姐。”


    “娘親的姐姐?”


    小桃花的眼神變得呆呆的,頭頂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姨姨?”


    “當然嘍~過來姨姨抱下。”白露笑起。


    小桃花愣了愣,望著江離的眼睛,整個人都靠在江離身上,既害怕,又好奇。


    江離摟住小桃花的胳肢窩,將其抱在身上,坐在白露和呂純陽兩人的側邊。


    小桃花目不轉睛地盯著白露。


    當白露看向她的時候,立刻便轉頭抱緊了江離的脖子。


    呂純陽對於白鹿算得上認識,畢竟他們算得上一批在聖賢書院的學員。


    但麵前這位除了樣貌與其相似,法寶、靈氣、性格都完全不同。


    “堂堂昆侖仙宗掌教,道家魁首需要這麽盯著小女子嗎?”


    白露嘴角翹起,語調嬌媚。


    太湖石上的「純陽」化作一道白光飛回呂純陽的體內。


    黑、藍、白三色的靈氣緩緩沉了下來,匯聚到呂純陽的腳下。


    白露的表情不再淡定。


    仙道第一人,名不虛傳!短短千年的時間內對道的理解就如此深刻了嗎?


    “昆侖仙宗掌教,還未請教!”


    呂純陽心中已經有了猜測,這位女子多半和白鹿脫不了幹係。


    修為已至仙境卻不飛升,想來又是哪家隱藏在背後的老怪物。


    白露輕笑道:“小女子白露倒是沒這麽大來頭,隻不過是個隱匿於山野修煉的散修罷了。”


    呂純陽不認識白露很正常。


    白露是三千年前的合歡宗宗主,同呂純陽完全就是兩輩人。


    白露,白鹿?


    兩位如此相似的女子……


    江離衣袖一拂,桌麵上出現三杯溫茶。


    溫茶上熱騰騰的霧氣,讓空氣不再那麽壓抑。


    “純陽師兄,陰陽家的白鹿是小桃花的母親,這位是白鹿的姐姐……”


    江離自己也分不清,白露和白鹿的關係——原主的記憶裏隻知道:自己乃至小桃花的存在都是白露阻止白鹿問道。


    呂純陽倒是沒想到,江離還有這段奇妙的經曆,不過……這位擁有道家靈寶伴生的師弟,有些奇特的經曆也正常。


    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


    端起溫茶,輕抿一口。


    既是家事,無須久留。


    “師弟,若是有人欺負你了,隻管喊上一聲。”


    黑白藍三色一轉,藍白的身影忽然消失。


    溫茶亦消失。


    白露見人終於走了,心中鬆了口氣。


    “真是怪物!”


    ……


    呂純陽的身影懸浮在鹿鳴樓的空中。


    白鶴神納翅膀撲動。


    “赫——(能在裏頭看戲幹嘛還出來?)”


    “這不是怕兩人放不開。”


    “……深井冰……”神納吐槽道。


    呂純陽的雙眼,清濁二氣一轉。


    客堂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


    小桃花緩緩拿起自己先前喝的溫茶,壓壓驚。


    “大老遠從東海來的?”江離問道。


    白露放下橫抱的雙手,兩隻手握住茶杯的兩側。


    往常都是她問原主,原主才會說話,這角色互換,她倒是配合。


    “對啊,剛好出關,閑得無聊。”白露輕抿一口茶水回道。


    怎麽可能這麽閑?


    “白鹿那邊出問題了?”江離皺眉問道。


    “嘖~咱突然很好奇你這五年來的經曆。”


    “開了家酒樓,認識了些朋友,見識廣了,人就變了。”


    白露點了點頭,將背後的頭發撫到胸前,緩緩梳理起來,好似心情不錯。


    “這樣也好,不再是那個在茶馬古道嚇傻的少年了~”


    原主的那條命正是白露救的。


    “這麽一想,已經八年了。——所以,東海那邊出什麽問題?”


    “魂咒破碎,心有所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道心亂了?”


    “哦?聰明!”


    這樣的江離,白露大感不適應。


    “你既不想殺她,又不想她成道……何苦呢?”


    白露深深地看了一眼江離。


    “我並非不想讓她成道,而是我不想成她那破道。”


    一陰一陽,為之循環。


    東海,合歡島。


    夏日的初陽和煦。


    露水壓得小草彎下了腰,順著彎曲的曲線滴落在地上。


    “叮咚——”


    合歡宗雖是魔宗,但這合歡島卻猶如仙境。


    紫衣女子盤坐在蒲團上,背後掛著八幅天魔共舞圖。


    《天魔他化》這門功法是白露在天魔宮秘境所得。


    從名字就能看出,這魔功同《他化道訣》估計是出自同一道法的兩個方向。


    “咳、咳。”


    白露抿嘴,嘴角處流出一絲鮮血,抬手擦拭掉那一抹鮮血。


    “天魔宮不愧是上古第一魔道,這天魔氣連我這大乘期的修為都擋不住。”


    不久前,上古天魔宮秘境悄然打開,諸多魔修蜂擁而去,白露也不例外。


    閉眼,再修。


    日月輪轉,陰陽變化。


    白露的周身,紫色魔氣漸漸消退,取而代之是自己本來的粉、紫色。


    “呼——”


    白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一隻腿從盤坐狀態脫開,緩緩站起。


    “嘶~”


    她的丹田處好似發生了些變化。


    神識往丹田探去。


    《天魔他化》雖將她受的傷化解開,同時在體內孕育出了一道特殊的金丹……那金丹更類似於胚胎。


    “……”


    紫衣女子捂了捂肚子。


    “草,懷上了?”


    白露將合歡宗的古書翻了個遍,才從中發現了一些問題。


    他化猶如斬屍。


    不過這個斬屍已經不是那時的白露可以控製得了的!


    時機成熟,瓜熟蒂落。


    金丹脫離了白露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之中。


    胚胎緩緩變大,裏麵的生命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開始生長!


    天地降下異象:白晝出月,鳥獸齊鳴,萬物花開,白鹿獻花。


    合歡宗的人都以為天命降臨!


    屆時的宗主開始將手伸向搖搖欲墜的東麟帝國。


    白露懵了,她生了個聖人?


    白鹿的花朵落在嬰兒的白鹿身上。


    嬰兒的身體開始變化。


    白露親眼看著嬰兒的身體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變成自己十八歲時的模樣。


    “……”


    “……白鹿……”


    白鹿天生能言。


    “這玩意?我生的?”


    “……姐姐……”


    好吧,貌似白鹿並不承認是白露所生。


    “你知道你是誰嗎?”


    “白鹿。”


    “你知道我是誰嗎?”


    “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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