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花從後院跑到內院,最後來到客堂之中。


    她甩了甩虎頭帽上的積雪,舉著手心中的小桃花雪人來到櫃台邊。


    “爹爹,你看。”


    江離正坐在櫃台上提筆寫字。


    聞言,轉頭看向小桃花。


    “哇,這麽好看!”


    “嘻嘻,是漂亮姐姐給我做的!”閨女傻笑著,突然想起自己要說什麽,“爹爹,這個送給你!”


    江離蹲下身子,雙手合並,小心翼翼地捧過小桃花模樣的雪人。


    在他認真觀看雪人之時,小桃花的目光早就挪到了客堂兩位特殊的客官。


    熱氣騰騰的霧氣遮住小沙彌的視線,他還沒意識到一個小女孩已經坐到了他的身邊。


    小桃花天真地望著本心。


    “小和尚,你會講故事嗎?”


    “嗯?”本心一口將麵食吸入口中,一臉疑惑盯著小桃花,“故事?什麽故事?”


    “就是,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小和尚在講故事啊?”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這是什麽故事?”


    本心放筷子,看向這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聲音變的可愛許多。


    “好吧,一看你就不會講故事!”


    “什麽嘛,你那樣說我也會啊!——從前有座金法山,金法山有座金法廟,金法廟裏有個本心和尚,和尚喜歡偷懶……”


    “哎喲!”


    小沙彌的頭上挨了大和尚一“螺螄”。


    “師父,你打我幹嘛啊。”


    “嘻嘻。”小桃花在旁邊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說呢,偷懶還好意思往外說!”老和尚低眉道。


    本心和尚偷偷嘟囔一聲:“本來就是嘛。”


    “小桃花,不可以沒禮貌哦。”江離在遠方囑咐道。


    方丈出言道:“施主,是貧僧弟子沒有禮貌了,施主的女兒生得好生活潑可愛。”


    “爹爹,小和尚會講什麽故事呀?”


    小桃花也沒聽完江離講的故事……


    江離將雪人放在櫃台上,走到小桃花身邊。


    “小和尚講著三個和尚沒水喝的故事。”


    “三個和尚為什麽會沒水喝?”


    江離的話瞬間將本心的好奇心勾了過來。


    “因為啊,一個和尚在寺廟裏,隻有一個人,所有事情都要一個人做,也沒有怨言。兩個和尚呢,配合得也很好,一前一後挑水喝。三個和尚呢,就在寺廟裏爭吵著誰去挑水。”


    了塵和尚坐在椅子上對著江離微微彎腰。


    “阿彌陀佛。——施主一句話道盡了佛門的處境啊!”


    “掌櫃的,這話說的哪是佛門啊!這是人性!”


    顧義在外麵混跡慣了,因為總喜歡獨行,被人稱為獨狼顧義。


    江離這話,讓他第一時間就反映到人性身上。


    兩人所處的境地不同,思考的角度亦不同。


    “兩位誇張了,這不過是世界上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外麵的風雪停了,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


    顧義瞧了一眼外頭,拿起狐裘,起身甩動狐裘,披在身上。


    “那個掌櫃的,我先走了,剩下的靈石,我下次來吃!”


    “好,客官慢走。”


    了塵和尚望了一眼江離。


    “施主慧根驚人,不知可對佛法感興趣?”


    江離搖了搖頭,伸手將小桃花攬在懷中,


    “多謝大師,不過,我對佛法並不太感興趣。”


    “那真是可惜……”


    了塵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一拜,拿起筷子繼續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這時,柳如月從長廊中走了出來,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小桃花,你把雪人拿客堂來,化了怎麽辦?”


    柳如月掀開簾子,捋了捋劉海。


    客堂內的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柳如月的身上。


    聞言。


    江離驟然想起來雪人的事立刻起身往櫃台邊走,小桃花亦是跟著跑過去。


    木質櫃台旁,他將小桃花模樣的雪人存到一個玻璃球中,施加上陣法,輕輕蹲下遞給小桃花。


    小桃花開心地伸手抱過玻璃球。


    客堂內,眾人神情各異。


    本心一臉呆萌,他一直在思考江離剛剛所說的故事……可是如果是他,一個和尚也沒有水喝啊?想不通。


    他的年齡和小桃花差不多,和小桃花一樣,身邊沒什麽同齡人。


    柳如月表情最為驚訝,眉頭微蹙。


    “嗯?倔和尚,你怎麽老成這樣了?”


    了塵和尚瞧了瞧小桃花,又看了看江離,最終將目光落在柳如月身上。


    這也不像啊?


    “柳施主為何會在這?”


    柳如月還未反應過來了塵和尚的意識,回道:“我在這不是很正常,這裏是昆侖山哎!”


    “嗯……貧僧說的是為什麽在這個客棧裏。”


    了塵和尚的眼睛再次比對起小桃花和柳如月。


    柳如月這才反應過來,這倔和尚是以為小桃花是她女兒了!


    她麵色突然暗下來,兩隻手靠在一起。


    “咯絡——”一聲,手指關節處響了起來。


    “倔和尚,是不是很久沒打你,皮癢癢了?”


    本心突然從思考的狀態脫離出來,他隻感覺柳如月的背後一股龐大的黑氣向他和師父籠罩而來。


    瑟瑟發抖。


    山下的女人事好多……又要人會講故事,又好凶啊,我要回山!


    了塵和尚的表情有了變化,那個古井不波的大師一去不返。


    當年燕雲十六州大亂之時,雖然金法寺閉寺了。


    唯獨他選擇走下山入世,這才讓他結識了一同入世的昆侖仙宗弟子。


    “哼。”


    柳如月簡單思考一番又把殺氣收了回來。


    “說吧,來昆侖山幹嘛?”


    “呼——阿彌陀佛,貧僧即將圓寂化佛,因此在曾經走過的路走上一遭……見見老朋友們,這裏……是最後一站了。”


    了塵和尚躬身行禮。


    “哦?你功德圓滿了?”


    “自貧僧修煉以來,曆時九百七十二年,受各位導引相助,一身功德圓滿……想來也該圓寂化佛而去了。”


    了塵和尚說得簡單,在這修仙界能修成佛的又有幾人呢?金法寺怕千百年來就這一位吧!


    本心每每聽見了塵和尚說這話,心中就不好受。


    老和尚雖然對他管教得嚴厲,但了塵就像他的家人,雖然是化佛,但總歸是離開了。


    柳如月點了點頭。


    “那倒也是,這修仙界,你不是佛,那就沒有佛了。”


    “阿彌陀佛。——貧僧配不上這樣的評價。”


    “怎麽都要成佛了,還是這個樣子。”


    柳如月來到了塵的對麵坐下。


    “嘿,徒兒~來三碗枸杞湯,記我賬上!”


    “好,稍等。”


    江離倒是沒想到,這路過的僧人居然和柳如月認識。


    “柳施主收徒了?”


    “對,怎麽樣,我徒弟不錯吧?”


    “不錯,頗具慧根……就是和柳施主的性子不太像。”


    “找打!——打算什麽時候上山?”


    “吃完這碗麵。”


    了塵和尚碗中的麵已然隻剩湯了……


    本心抬頭低眉往了塵的碗中看去。


    “師父,已經吃完了啊?”


    “……”


    “哎喲!——師父,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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