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張道長就在那!”


    薑白順著六順指的方向看去,一個滿臉胡子的大叔就出現在了眼前。


    隻見他身披道袍,右手挽著拂塵,後背背著寶劍,看上去,看上去就像以前那些劣質仙俠片裏麵那些假扮道人的騙子。在加上那滿臉的大胡子和被一群人圍起來送東西那不知所措的訕笑,完全沒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怎麽這麽像個冒牌的?


    之前準備好用來套近乎的話語頓時凝在了口中,薑白有些遲疑的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那個正被人圍起來的張道人似乎看到了薑白和六順,眼神一凝,又仔細打量了薑白兩眼,突然眼神放光,一下子衝破了其他人的阻礙,跑到了薑白身邊。


    在薑白的目瞪口呆下,用一種驚喜的語氣說道:“這位小友,我看你骨骼精奇,萬中無一,以後一定是個做大事的人,不如加入我們門派,勤加修煉,日後造福天下如何?”


    此時,薑白腦中隻有一句話在不停的回蕩:快來人啊,騙子要拐小孩了啊!


    第4章 全真


    不得不說,薑白此刻是懵逼的。


    嘴巴張大,瞳孔擴張,隻能發出“啊,啊,啊”的聲音,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廢話,兩輩子加起來薑白都沒遇到過這種事,還是一個心裏憧憬想象的世外高人用這種騙傻子的語氣對自己說,能緩得過來就見鬼了。


    薑白在心中怒翻茶幾。


    可還沒等他想好要說什麽,旁邊的其他人在寂靜了一會兒後,立刻爆炸了。


    “什麽,這孩子可以隨道長去修煉?這可是幾輩子都難得的機緣啊!”


    “是啊,老梁,這娃子是你照看的吧,這也太幸運了。”


    “我怎麽就沒有個娃子有這樣的機緣?”


    “道長,你看俺怎麽樣,俺才十八,就是長得老了點,看起來像四十滴。”


    一旁的六順也目瞪口呆,隨後“啊”的一聲叫出聲,拚命的搖著薑白的肩膀:“薑白,你發了呀,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俺太羨慕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不是,不是...”薑白被搖的的話都說不出。


    “薑白你個小娃子,俺早就看出你有出息。以後可別忘了你梁叔,吉嬸,還有順子!”梁叔麵目含淚的拍了拍薑白的肩膀,老懷欣慰的感慨道。


    不是,這是一個騙子你們聽不出來嗎?這麽明顯的語句,這明顯是個人販子啊!!!


    薑白的內心在咆哮。


    “咳咳,等一下,老頭子我說句話。”


    忽然,一旁的村長走了出來,咳嗽了兩聲,打算說些什麽。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還是村長爺爺厲害,一眼就看出了這個騙子的端倪,村長爺爺救命啊!


    正當薑白熱淚盈眶,感覺自己有救了之時,村長的手也撫在了薑白的頭上:“張道長,您能看中他是他的榮幸。這孩子命苦,前兩年流落到我們村子時隻有一個相依為命的爺爺,但年前他爺爺也死了,隻能孤苦伶仃的一個人生活。接下來,就多虧您照顧了。”


    說完,一臉慈祥的看著薑白,就像看著自己早逝的孫子,老邁的臉上充滿了欣慰。


    不是,村長啊,這是人販子啊!


    薑白再一次被震住,這裏的人都樸實成什麽樣子啊!


    “好嘞,這孩子就交給我了。”


    一道粗狂的聲音從薑白後背出傳來,隻覺得衣領一緊,就被提了起來,然後一把摔倒了肩上。


    大胡子用粗大的手拍了拍薑白的背,爽朗的說:“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帶著這個孩子回去了。你們的東西我可收不得,就這樣,這筐雞蛋我就免為其難收下了,其他的大家自己拿回去吧。給你們東西這是老道自願的,你們生活苦,這些東西你們才需要。”


    說完竟然直接騰空而起,飛了起來,遁向了遠方。


    不!薑白將右手伸出,希望正在含淚看向他的六順能明白他的意思。


    六順的淚水原本就在眼眶中打轉,看到這幕,再也忍不住的哭喊道:“薑白!你安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一定要保重啊!一定要記得,記得回來看我啊!”


    喊完再也忍不住,抱著身邊的汪汪嚎啕大哭起來:“汪汪,我就隻剩你了,嗚嗚嗚嗚嗚!”


    “汪汪!”看著旁邊抱著自己哭的不停的主人,汪汪發出了不解的叫聲,看了看遠去隻剩一個點的薑白和大胡子,尾巴依舊在不停搖晃。


    完了呀!


    薑白一臉灰白的攤在大胡子肩膀上,像是被抽幹了空氣似的提不起半點勁。


    “你怎麽了?是不是太過驚喜了?哈哈哈,沒事,等下我就給你講講我們修煉人士要注意什麽。”大胡子晃了晃攤著的薑白,哈哈大笑。


    嗯?不對,他能飛,好像不是一個人販子!


    沒準這個其貌不揚,衣服和說的都像一個騙子的家夥,真的是一個高手。


    想到這薑白立馬精神起來,語氣中竟情不自禁的帶上了幾分諂媚:“嘿嘿嘿,大胡子哦不,張道長,你說要教我修煉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大胡子立刻吹胡子瞪眼,“告訴你,我可是全真教的長老,道號湖址道人。”


    “胡子道人?”


    薑白驚呆了,還有這道號,果然是人販子吧?不對,他好像說他是全真教的,那個中神通王重陽開創的道家門派?然後被他七個不肖徒弟敗光了,還培養出了“龍騎士”的全真?


    大叔,我能反悔不?


    “什麽胡子道人,是湖址!湖址!湖泊的湖,地址的址,這是根據我的家鄉來的,當初我還和掌教師兄爭吵了好久才定下來的。”大胡子氣急敗壞的說道,隨後又喃喃著,怎麽又一個念錯的,修道之人起名字怎麽能算有問題等等聽不懂的話,空氣中彌漫著快活的氣氛。


    “不對,你小子。”回過神,大胡子猛地拍了一下薑白的屁股,“你記得喊我張師叔就好了,在門內可別喊錯了,要是喊成胡子道人我可饒不了你!好了,下麵我來給你講講修煉者和我們宗門的事情。”


    “額,張師叔,能先把我放下來嗎?這樣子我不太舒服。”薑白弱弱的說著,並在心裏默默念叨,“而且看起來像被山大王強行擄去做壓寨夫人一樣。”


    “嗬,這可不行,你又不能禦空飛行,我也不是什麽仙人可以架雲飛行,要帶人隻能這樣,除非你喜歡被我提著。”


    “哦,那就這樣吧。”薑白一邊說著,一邊在心底默默記下可以禦空飛行和有仙人,仙人才能駕雲這點。


    “好,那聽我說。”大胡子清了清嗓子,然後緩緩道來,“首先我們門派名曰全真,位於九州之一雍州的終南山中,在當世道門四宗中我們也是位居前列的。至於九州和道門四宗什麽的,等你到我們宗門中你可以去藏書閣自己看,等等,你會寫字吧?”


    “會的,我不是一直在村子裏長大的,至於之前是幹什麽的我已經沒什麽記憶了。”


    “那就行,看來你也出身不凡,至少是個書香門第。”大胡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著道,“我們全真嗣老君遺教、秉東華演教、承鍾呂傳教,創派與五千年前,開宗祖師為王嘉,道號重陽真人。本門以‘全老莊之真、苦己利人’為宗旨,講究濟世救民,一心向道。現在掌門之位以傳於我師兄純陽真人。至於修煉境界,等到你正式學習本門心法之時就會知道了,在之前你隻要記住我全真的宗旨,修道者順天而行,性命雙修,方成大道。”


    “順天而行,性命雙修,方成大道。”薑白默默念叨著這幾句話,將其牢記心中,然後問出了目前心中最大的疑惑,“對了張師叔,你為什麽看上我願意帶我來全真呢?”


    “不可說,不可說,你到時就知道了,哈哈哈。”大胡子大笑,也不說明白,指著前方說道,“看,全真教到了。”


    第5章 性命雙修


    “全真到了?”


    薑白一聽這話也顧不得詢問大胡子,連忙扭轉身體向大胡子手指的方向望去。


    鬱鬱蔥蔥的樹林遮掩住山脈,清澈的小溪從山上歡快的流淌,古老的石門隱藏在綠葉之中,多了幾分滄桑。


    一排石階直通山頂,看不清深處,隻餘悠遠的寂寥。


    好一幅山中歲月長,林深不知處的畫麵。


    “這不對啊。”但是薑白卻提出疑問。


    “有什麽不對?”大胡子摸不著頭腦。


    薑白指著四周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不應該是雲霧飄渺,琪花瑤草。仙禽紛飛,雲階月地的仙人景象嗎?這好普通啊。”


    “哪來這麽多仙禽走獸,瓊樓玉宇?你當仙人都是隨便一指就什麽都出來的嗎?快點,跟上我,我帶你上山。”


    沒好氣的從空中飄落,一把將薑白扔到地上,大胡子沿著階梯,快步向山上走去。


    “哎呦”薑白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撇撇嘴,連忙跟上大胡子。


    跟隨著大胡子,順著石梯邁步向上,薑白發現兩邊樹枝越來越密,一股清涼的感覺直透心扉,之前的不安和興奮都漸漸平靜下來,隻感覺整個人焦躁盡除,心如止水。


    “知道為什麽不直接飛上去而是要慢慢走上去嗎?”在這種環境中,大胡子粗狂的聲線也變得緩和下來,“這條路叫做求道路,意在追尋真我,求道問天。這裏是全真無數師祖都徒步走過的台階,在這裏走一趟,就能夠平靜內心,去焦除燥。”


    頓了頓,大胡子又道:“我們全真自重陽祖師得到純陽真人呂洞賓的遺留後,在終南山悟道,以養生為本,創立全真。又經長春真人丘處機,廣化真人尹誌平,誠明真人張誌敬發展,終於總結出‘尚實守常、保養神氣、性命雙修、內外兼行、合於大道’這二十字真言,作為本門心法之本,我們需要時時參悟。”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性命雙修這四個字,這也是我之前和你講的本門宗旨中最重要的一點。修道者不同於他人,不是光有法力就行,也需要有配得上法力的心境。何謂之性?元始真如,一靈炯炯是也。何為之命?先天至精,一氣氤氳是也。先修性再修命,這便是你在本門學習,需要明白的最重要的東西。”


    大胡子的聲音說不出的嚴肅,如同巍峨大鍾般在薑白的腦中回蕩。


    看來這裏的全真和金庸小說裏的不太一樣,我不能用記憶裏的丘處機什麽的來看待,其實他們應該都是真正的得道高人,要靜心。


    薑白內心陡然嚴肅,再也不敢小看全真。


    一路無話,等到薑白回過神來,山門已經近在咫尺。山門並不高大,甚至可以說得上平庸,隻有上麵“全真”兩字筆鋒婉轉,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可是重陽祖師留下的親筆,據說當年長春宗祖就從中悟出了一門心法叫做《大丹直指》,不過最近幾百年都沒人從裏麵領悟到什麽武功。”


    “哦?”薑白精神一震,連忙聚精會神的向著“全真”這兩個字望去,期待著也從中悟出點什麽。


    大胡子無奈的搖搖頭,剛想進去就看到兩個看門的弟子走了過來。


    “張師叔,您回來了啊。”


    “哦,對。這個小子是我帶回來的,你們按老規矩安排一下,然後,然後就你了,帶著他四處轉轉,給他講講規矩,我先去見掌門師兄了。”


    大胡子拍了拍薑白的頭,打斷了薑白的思考,隨意的吩咐幾句,就向重陽宮飛去。


    兩個弟子相互看了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招乎起還在觀察牌匾的薑白:“這位師弟,不知如何稱呼啊?”


    “哦,我叫薑白。”薑白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那好,薑白師弟,你先跟我來吧,我帶你去住宿的地方,順便給你講講本門的規矩。”其中一人向著另一人點了點頭,領著薑白向內走去,“對了,我姓王,叫我王師兄就好了。”


    “好的,那就麻煩王師兄了。”薑白依依不舍的轉過頭,跟上他的步伐。


    ......


    終南山全真教重陽宮


    “師兄,我回來啦!”


    人影還未現,粗狂的聲音就已經傳來。


    白須微揚,仙風道骨的純陽真人正在大殿中央的蒲團上打坐,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無奈一笑:“師弟,你這次怎麽又帶了個孩子回來?是不是又是看到哪個父母身亡的小孩,然後你於心不忍就帶回來了?”


    “嘿嘿,這次真不是。”大胡子嘿嘿笑著,順手把帶回來的雞蛋放在了純陽真人麵前,“師兄你說我就是真心想救濟一下普通人,也沒要求他們回報什麽,你說他們怎麽非要給我東西?我實在是拗不過,隻能拿了一筐雞蛋回來。嘿嘿,正好給師兄吃。”


    “你啊。”純陽真人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拿了一個雞蛋出來放在掌心,“不是你要求什麽,而是這是他們真心的感謝,你要不拿他們才會良心不安。芸芸眾生,這些普通人沒什麽大理想,隻求吃得飽穿得暖,但是他們也懂得知恩圖報,知道你對他們好,那他們也要力所能及的報答你。這就是天道,這便是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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