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花春終於出院了。


    這天巴衛一整天都沒有出現過。


    遊人和哪吒,昴流和神威一起接她出院的時候,氣氛不可避免的有些尷尬,兩撥人隱隱有些對峙的氛圍,神威的眼神中帶上了警惕,他盯著依然雲淡風輕的微笑著的遊人和麵無表情的哪吒,心裏非常不安。


    ——這群地龍,居然在沒有地龍神威的意誌下自行開始破壞結界,雖然在她蘇醒之後就停止了這樣的行為,可是……該死的,如果他們把那家夥帶歪了怎麽辦?!


    昴流顯然也和他有著一樣的擔憂,但是,雖然殺死了櫻塚護之後,名義上昴流已經成為了新一任的櫻塚護,並接替他的位置成為了地龍之一,可是他還沒有像夢境中那樣被櫻塚護拖入黑暗的泥沼無法自拔,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別人認為,他都更偏向天龍七封印的身份。


    雖然他們知道麒飼遊人和哪吒破壞結界的原因——這可能是讓地龍神威好轉的唯一方法——但是……


    麒飼遊人看起來並不在乎天龍們的看法,哪怕最近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之間相處融洽的幾乎看不出身份的對立,和睦的像是相交已久的好友,而現在一夕之間,又回到了曾經的敵對和防備。


    哪吒也不在乎。


    從花春掀開被子坐起來開始,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的肩膀,仿佛她脆弱的像是玻璃做成的一樣,根本沒有心思在意周圍的其他任何事情。


    如果不是花春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自己非常健康,哪吒根本就不打算讓她下地,直接抱回去更好。


    他們圍著花春,以防她不管往那邊忽然倒下去都有人能夠接住她,他們扶著她慢慢往前走,一邊扶還一邊護著說“慢一點慢一點”“別著急,慢慢來”,仿佛她傷的不是眼睛,而是肌肉萎縮無法行走一樣。


    花春按照正常速度走了幾步,就被神威或者遊人輕柔而強硬的拽住了胳膊,不得不放緩了步伐。


    ……但是他們走路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


    這種幾乎是在地上蹭著往前走的速度到底是要!怎!樣!


    她覺得那些路過他們身邊的人肯定以為她得了什麽絕症——蒙著眼睛像個瞎子,步伐緩慢的像是肌肉萎縮,身邊四個人守著仍然堅強的自己走路,簡直是身殘誌堅的典範有沒有!


    花春走了一段路之後就再也受不了這種情形了,她幹脆的停了下來,一止步就引來了四道擔憂的目光。


    “怎麽了?累了嗎?”


    “是不是哪裏又不舒服?”


    “喂,你還好吧?”


    “要回醫院裏嗎?”


    ……絕對不要回醫院!


    花春長長的歎息一聲,“……不,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可是為什麽明明走得這麽慢,她卻覺得比平常還要更累呢……


    雖然被人這麽擔心很讓人開心,但是……但是明明一點事也沒有卻被當做重病患者小心翼翼的對待,總感覺……負,負擔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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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這種必須“輕拿輕放”一般慢之又慢的速度,他們也決不允許花春拆下蒙著眼睛的紗布,那種堅決的態度讓花春以為自己提出的要求不是拆掉紗布,而是準備挖出自己的眼睛。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拆掉紗布啊?”花春抬手摸了摸自己裹在白紗下的眉骨,皺著眉頭很是不習慣眼前一片人為的黑暗,但很快就被神威抓住了手拽開了。


    “別碰!”他緊張的說。


    “對不起。”花春訕訕的放下了自己的手,無奈的要為自己摸摸自己的眼睛的行為好好道歉。


    昴流歎了口氣,“醫生說一周以後再看看。”


    “可是啊……”花春忍不住說道,“如果以後一定會瞎掉的話,趁著現在還能看見的時候……我想多看看啊。”


    “笨蛋!”神威的聲音幾乎像是下意識的反射一般迅速的響了起來,“笨蛋,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昴流也沉沉的“嗯”了一聲,他努力輕鬆的說,“會好起來的。神威。”


    他們的擔憂讓花春感到一陣陣的歉疚,但是想到秩的行為風格,花春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慢慢好起來”,比起漸漸痊愈,讓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慢慢步入死亡的軌跡才更像是秩的安排,能夠這樣正式的發出【一個月後穿越火影世界】的通知,花春忍不住的去想——那麽,她還能夠回到這個世界裏來嗎?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不是第一次穿越了,然而不管是犬夜叉,還是元氣少女結緣神的世界,都更像是這個世界的附屬世界,是融為一體而並非是獨立出去的,火影世界,卻顯然是和這個世界毫無關聯的,另一個獨立的世界——或許她過去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畢竟,當初秩定下的身份定義,就是追殺者和逃亡者,就算是做戲,也沒有逃亡者悠悠哉哉的一直待在一個世界裏,一點逃亡的樣子都沒有,起碼,也要流浪幾個世界,有點躲避追殺的樣子才行。


    花春以前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的感知過“流浪”這個詞,如果她一開始就明白這一點的話,她就不會在這裏毫無防備的這麽全身心的投入了進去——她以這個世界為原點,為軸心,把它當做自己穿越後的主世界,把它當做自己家的所在。但其實這不過是第一個落腳處,暫時的歇息之後,她其實並沒有留下來的資格。


    一想到這個已定的未來,又想起當初和鳴人和我愛羅分離時的突然,她不得不硬起心腸的想要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這是我們家族的遺傳病啦。”


    她努力擺出一副司空見慣的語氣,“……我跟你們說過,我們宇智波家的吧。”


    “寫輪眼是我們家族特有的能力,但是如果用多了的話,視力會慢慢減退,最後會失明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呀……就算現在蒙起來不看東西,隻要用了,還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說,如果以後一定會瞎掉的話,不如趁現在還能看看多看看……對吧?”


    “沒有任何辦法嗎?”


    遊人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笑意,顯得十分嚴肅,這種罕見的語氣讓花春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是誰在說話。


    “隻有移植其他宇智波族人的寫輪眼給我才會好。”花春心虛的低垂著眼睛,心裏滿滿的泛起了被人疼惜而任性起來的委屈,“……但是,這個世界上已經隻有我一個宇智波家的人了,所以說……沒有辦法的。”


    四周一下子失去了聲音,這種突然的沉默,幾乎讓花春快要被洶湧而來的歉疚淹沒了,她抿緊著嘴唇低著頭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人開始一層一層的揭開她臉上的紗布。她垂著頭盯著地板,過了好一會兒,聽見背後傳來遊人的一聲歎息,而昴流蹲在了她的麵前,握住了她緊握著放在膝蓋的手。


    他抬頭望著著她低下的臉,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發紅的眼尾,花春的睫毛顫了顫,這才慢慢的抬起眼來。


    “別哭啊。”昴流的聲音又輕又溫柔的說。


    他不說還好,一說完這句話,一滴淚水就掉了下來。


    有些一個人能夠很堅強的忍耐過去的情緒,一旦被人安慰,反而會脆弱起來。


    裏包恩或許說的並沒有錯,就是因為身邊有著他們的疼愛,所以她才忍不住的一直撒嬌。


    “對不起……”花春忍不住帶著哭腔顫抖著說道,她努力的咬著牙,可是眼淚卻越流越多,“對不起。”


    她舍不得這個世界,舍不得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可是不管她有多麽舍不得,隻要秩的一句話,他就能輕而易舉的拿走她的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憎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資格憎恨他。


    如果不是他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和那些能力,或許此刻她早已消失在天地之間。


    她希望能夠安穩的生活在這裏,平靜而幸福,不要再起任何波瀾,不要再被任何事情打擾,可是這樣的行為,大概就像是一個員工拿著老板給的工資,卻不想做事那樣過分吧。


    可是,如果她和秩的關係是老板和員工的話,又會有哪個老板會強硬的把員工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就這麽和以往的所有親人朋友斷絕一切關係呢?


    與其說是平等的雇傭關係……被秩賦予了第二次生命的花春,更像是毫無人身自由的奴隸吧。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誰會心甘情願的成為奴隸?


    花春有著自己的意誌,自己的性格,她是個有著自己尊嚴,完全獨立的個體,不是可以被隨意擺弄的傀儡啊。


    不知怎麽的,花春想起了奈落——從他的本體中分裂出去的□□,都會因為自己的意誌而追尋自由和獨立,她為什麽不可以呢?


    可是她卻又覺得,這不過是她隻想從秩哪裏得到好處,卻不願意付出代價所找的自私的借口罷了。


    可是這樣的代價,這種放棄整個世界的代價,花春覺得真的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


    但這並不是秩的錯,秩的性格,行事風格,和所有的一切在一開始,都明明白白的告訴過她了,花春所怨恨和憎惡的,是如此天真和自以為是的自己。


    是她忘記了她隻不過是為秩打掩護的“逃亡者”,她居然妄想能夠安居下來,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她擅自的對這個世界投入了超過了“暫時的落腳處”的感情,她擅自的把這裏當做了可以長久居住的家。


    鳴人和我愛羅那個時候也是,這個時候也是。


    如果她能夠早一點想清楚,早一點調整擺正好心態的話,也許很多事情都會好很多。


    在完全恢複了記憶之後,就像是一個初入遊戲的新手,突然得到了這個遊戲所有的攻略,花春忽然知道了她有許多能做的事情,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先做什麽才好。


    她梳理了一會兒,才決定一件事一件事的來。


    ——先去看看庫洛姆,然後去找裏包恩,詢問桂木桂馬的聯係方式,解決掉驅魂。


    說到驅除驅魂,果然還是找專業人士更靠譜一些,在解決掉驅魂之後,花春會忘記過程,如果找其他人的話……


    驅魂被驅除了之後怎麽辦?難道保持戀愛關係嗎?


    ……她現在可沒有心情戀愛啊。


    但是分手的話……一定會很尷尬的吧。


    所以說,還是去找神大人解決好了。


    她出門的時候,很明顯昴流和哪吒他們都很不放心,可是在她哭過一場之後,他們反而不再敢用那樣小心翼翼的態度對待她了,好像覺得那樣會讓她更加傷心一樣。


    就像花春說的——如果最後一定會瞎掉的話,不如趁現在還能看見,多看看。


    ——如果最後一定會死的話,不如趁現在還活著,多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帶著這樣意味的縱容,花春不喜歡到哪裏都被他們擔憂的跟著,他們就如同之前她還沒有住院前那樣,隻站在門口,對她說“路上小心”。


    但是看著她的背影如往常一樣漸漸遠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看起來就是比以前要纖瘦脆弱的多,看著昴流和哪吒完全放心不下的樣子,遊人又看了看心神不寧的神威,頓時對這三個死心眼的人無奈了。


    “如果這麽不放心的話,偷偷地跟上去不就好了嗎。”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沒有人想到這一點,難道他真的被社會這個大染缸荼毒的不再純潔了?社會人·麒飼遊人摸了摸下巴,“……隻要不被神威發現,不就可以了麽?”


    花春提著一大袋的東西到達黑曜樂園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傍晚了。


    在她身後,隱匿在昴流的結界之中的神威頓時忍不住了。


    “那個笨蛋!!身體那麽弱就不要提那麽重的東西啊!”


    但就算確定花春聽不見,哪吒還是忍不住朝著神威緊張的“噓”了一聲。


    庫洛姆對於花春的到來有點驚訝,也有點開心,花春這次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本來想問問一些關於六道骸的事情,但是後來想想,沒準庫洛姆都沒有她自己知道的詳細——而且就算她問了,庫洛姆又能回答她什麽呢?


    骸大人還好?


    被關在罐子裏當做鳳梨罐頭泡了好幾年,好像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好啊。


    那庫洛姆如果憂傷的回答骸大人不好呢?


    ……花春也不能跑去複仇者監獄劫獄啊。


    所以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最後隻問了問庫洛姆最近過得好不好。


    庫洛姆朝她軟軟的笑了笑。


    又聊了一會兒之後,在天將暗未暗的時候,花春離開了黑曜樂園,慢慢的朝著澤田家走去。


    結果她剛剛走到澤田君所在的街口的時候,正好迎麵撞上了他們一大幫子人。


    ——澤田綱吉,獄寺隼人,山本武,笹川了平,裏包恩……


    花春愣了一下,對麵一群人也愣了一下。


    “啊,神威。”裏包恩倒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你出院了啊。”


    花春也不知道作為一個必定要死的但是現在還健康的不行的絕症患者該怎麽回答,隻好笑了笑。


    “今天是第一場指環戰呢,怎樣?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裏包恩提出邀請的語氣,就像是對她說“今天天氣不錯,要去散散步嗎?”一樣輕描淡寫。


    他話音剛落,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就幾乎同時跳了出來。


    “裏包恩!!”


    “裏包恩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有個姑娘說最近很沉重……【摸下巴】還好……吧?話說求犬姬百合的姑娘們是幾個意思意思意思啊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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