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唯也在周無缺身邊見了皇帝,期間周無缺和?顧文知一見麵的寒暄聽在外?人的耳裏?,看似平靜卻冒著一股硝煙氣息。


    他們的鬥爭,影響得?就連在旁邊的皇帝也是無奈地進入了安撫兩?邊的語重心長。


    “好了,愛卿,玄度,你們都是一心為大夏的賢明臣子,在這樣?的佳節就別這樣?了。聽朕的,今晚且痛飲。”


    皇帝一說?話,自然已經有宮人端來了兩?杯美酒,分別送到了顧文知和?周無缺身邊。


    顧文知和?周無缺對視一眼,“尊聖旨。”


    隻兩?人那冷漠的神情,也知道隻是說?說?而已。


    分別從宮人手裏?接過了美酒,一飲而盡。


    皇帝歎了一聲氣,可眉眼裏?卻沒有半分的愁。


    倒是在一邊的寧思君看了看這三人,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微微含笑,這周顧兩?人對他的態度都是一致的,不喜,但不會碰硬茬子。


    “聖上乃賢明之君,榮安王殿下與顧相珠聯璧合,於此中秋佳節,見此景象,當真是福澤天下。”寧思君拂塵輕抬,說?著。


    皇帝不由跟隨著他而觀。


    當此際。


    天上明星熠熠,宛若一道星河般燦爛。


    佇立於這高樓之上,可觀內城外?城在這中秋良宵連成一片的燈火,這一眼落在眾人眼中卻也有國泰民安,盛世安穩之感。


    就連皇帝都不由沉浸在這一片繁華景象當中。


    周無缺和?顧文知卻內心發笑,不過到底是寧思君,就連拍馬屁也都說?得?叫人覺得?與榮有焉。


    玉真公主早就按捺不住地要過來,而她這作為今晚女眷之首的人一來,在場的如顧文知等人自然又是恢複了那溫良恭儉之狀。


    今年皇帝清修,並未在皇宮內舉辦中秋宮宴,而是命自己?的皇弟周無缺在榮安王府裏?辦這樣?一場宴請世家?卿貴。


    仿佛也像是剛剛想了起來,這才帶著顧文知,邀請著寧思君一起閑遊般地走了過來。


    所以這一會兒,也是同周無缺說?了會兒話,喝了杯果酒,便?就準備擺駕回宮。


    整個過程也就是一柱香不到的時間。


    皇帝要走,身為國師的寧思君也是隨行,就連玉真公主也跟著一齊離開了。


    “父皇都走了啊,看來是我?來遲了。”一道有些輕佻風流的男子聲音響起,緊隨著聲音所在位置,一身儀鸞司官服打?扮的青年走了過來,臉上沉著一雙漂亮的眼,酒窩柔和?,昳麗的長相有些陰柔妖森。


    “臣等見過十四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有人當即認了出來,這是近幾?年來皇帝身邊最寵愛也最風頭?的十四皇子謝瓊玖。


    三年前,皇帝從民間找了回來。當然,其實私底下還有一個流言,說?他乃是蔣國公府家?的小公子。


    可大家?也就是隻敢私底下說?說?,誰敢拜在明麵上說?,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


    況這位十四皇子也真不是一個善茬,三年前得?罪他的,如今墳頭?上怕都是長出一截青草。


    更別說?,他如今掌握皇帝密衛儀鸞司,這可是一個生冷不忌的主。


    因而,這會兒大家?見到了他,也都不敢輕易得?罪。


    明明是中秋十五,這會兒身上還穿著官服過來,暗底下在做什麽?


    也叫很多人心裏?犯嘀咕,蒙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


    謝瓊玖和?皇叔周無缺處的關係不錯,因而在他過來後,周無缺也是眼眸略微柔和?了些。


    周無缺看向蔣唯,有意?看他的神態,“明允,這便?是我?的皇侄……瓊玖,這是明允,說?不定你們以後還有緣共同處事。”


    蔣唯一瞬之間在看見謝瓊玖的驚駭,細雨般的雙眸猶如暴雨潑灑,般般驚心。


    可很快在聽到周無缺這番話,那其中的暗示意?味後,眸色也跟著逐漸平靜下來:“下臣見過十四皇子殿下。”


    過去的兄弟,如今的君臣之別,也不知是謝瓊玖戲好,還是他三重轉變的戲好。


    謝瓊玖走來,扶住了他的手,語笑嫣然:“蔣大人客氣了,蔣大人是父皇的肱股之臣,瓊玖仰慕已久,如今可算是有機會見到了。”


    在一邊的顧文知手裏?捏著酒杯,悠悠地聽著,他身邊的薑曜芳看著他們三人。


    便?聽到顧文知說?:“能跟著榮安王的人才,沒有傻子。”


    薑曜芳想了一下,直白地說?:“您是說?,他們都知道。”


    顧文知看向他,“守拙,你這樣?就很好。”


    薑曜芳能夠聽出他話裏?有話,可還是不知道他具體?的意?思,因而那雙清雅的眼眸也出現了些迷茫之色。


    **


    “蔣大人有什麽話當著皇叔說?不得?,偏要到這偏倚的地方來說??”跟著蔣唯走出來的謝瓊玖雙手抱胸,側靠著牆,腳邊是遍地□□,清苦香氣悠悠長長。


    “元兒。”蔣唯喚了一聲。


    謝瓊玖,也就是蔣元,眼眸裏?有撕裂風暴般的東西卷過。


    他輕笑了一聲,有些放肆暢快的妖孽。


    “大哥,我?還以為你認不出我?了。”


    “你如今可還好?”


    “你就不問為什麽?”


    “事已至此,問了為什麽還有用?”


    聽到這句話,謝瓊玖再?看蔣唯的眸光也不同了:“大哥,這三年來你變了很多。”


    “大家?都在變化,不是嗎?”


    “好,糾纏在這樣?的問題上也沒有必要。”謝瓊玖看著他,然後說?:“你和?嫂嫂回來的那天,我?到碼頭?上去接了你們。不必多想,我?隻是擔心嫂嫂而已。”


    “哥哥別生氣嘛。”一說?到清池時,蔣唯肉眼可見的不快,可謝瓊玖卻半點都沒有收斂,臉上酒窩笑著,仿佛一個燦漫的少年,還有點兒純真。


    “哥哥一會兒就不帶我?去見見嫂嫂?”謝瓊玖低聲地道:“嫂嫂當年知道我?的死訊,怕是也很傷心過嘛。”


    謝瓊玖隻是隨口說?說?,根本不覺得?清池會傷心。


    可蔣唯卻神情變冷了,“當年不知真相,你去了以後,她很是傷心,可若是見了如今的,恐怕也知道眼淚是白流了。”


    “大哥你是說?真的?”謝瓊玖聲音又急又快。


    就連方才的放肆輕佻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忐忑和?焦躁。


    “池姐姐真的有為我?而哭,舍不得?我?死?”他就連說?這話時,都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


    雖然也是自己?的弟弟,可蔣唯這會兒卻一點也不留情麵,“她為的是過去的蔣元而哭,十四皇子殿下,既然你選擇拋棄過去,那麽也請都忘了吧。”


    第221章 六周目(32)


    大夏的男女之防其實也沒?那麽嚴, 譬如今晚的中秋佳節,小姐們三三成群,看風景喝甜酒兒八卦著?。


    貴婦們的聊天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坐在圓圓身邊的清池還見?到了兩個熟人,是當年少女時期的閨中密友, 宋純思和沈冰心。


    不然?坐在這兒, 那真的就是如坐針氈。


    不過一會兒, 就有宮婢走了過來,向她說:“蔣夫人, 蔣大人請您過去一趟。”


    清池蹙眉,這會兒蔣唯找她?怎麽覺得?有點奇怪。


    “五姐,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一趟?”正聊得?開心的圓圓聽?到以後,馬上?就說。


    清池想?了一下, 還是拂了圓圓的好意。“我自己去一趟便是。”


    清池跟著?這宮婢走去, 見?她繞來繞去, 走到燈火幽微處,好在也是去男眷席上?, 因而她也沒?有多想?什麽。


    直到在燈塔相思樹前見?到有人負而立之。


    回?首, 那宮婢已經悄然?不見?。


    樹影重重, 那熟悉的紫衣廣袖,高挑穩重的背影,清池眺而望之, 也就已經猜到是誰了。


    清池躊躇著?, 繡花鞋挪騰,想?要?歸去。


    那人道:“清池, 是我。”


    清池聽?到這句話,整顆心都跟著?沉沉地向下墜去。


    不知?是何滋味。


    雖然?在那時顧文知?上?門求娶, 她心裏就已經隱隱有所猜測了,可始終不是那麽的確定,而如今對上?這熟悉的音色、呼喚,這跨越了時光的對視,她終於能夠肯定眼前人就是他。


    清池差點按耐不住心裏的驚駭,“顧、顧相……”


    他從黑暗裏完全走了出來,微涼的秋風吹著?衣袍,天上?圓月也從浮雲裏冒了出來。


    他看著?她,眸子交錯時,仿佛猜到了她此時的心態,也並沒?有直接戳破她的心思。


    隻是那雙如淵海般深沉的眼睛威嚴地承住了她所有的恐懼。


    他不是一個愛笑的人,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清池也很少見?他由衷地笑過。


    可現在看著?她,卻像是施然?般地笑了,卻也仿佛是終於放下了。


    “別怕我。我隻是想?再見?你一麵。”錯過今天的機會,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顧相這話……”清池有些難堪地措詞,事到如今仍然?不願戳破最後那一層膜,“……如今見?過又如何?”


    這一世的她始終包裹在端莊小姐的身份時,也終於在這時,她很是沉不住氣?地說:“如今見?了又如何?”


    尖銳的,也是刺人的。


    這樣的她,就連自己都不喜歡。


    但他眼底的笑意卻愈深,“見?了便歡喜。”


    想?起了前世前前世的她,如今這樣卻也好,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


    豈不就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


    顧文知?走來,清池在後退,發覺她在後退以後,他心裏有些黯然?,但還是自然?得?停在了那裏。


    “如今……過得?如何?”話家常般地說起。


    清池的視線落在他下巴上?蓄起的胡須,也有些往事不可追之感?,往後倒是可以做一個美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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