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比嘴舌,他們兩人這些年來還真的沒有誰輕易放過誰。


    周無缺想笑,可是?咳嗽來得更快,他忍住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感,點了一下頭,望向身?後的侍衛。


    侍衛明白了他的意思,對顧文知道:“顧大人,我家王爺身?體不便?,請見諒。”


    顧文知頷首。


    然後瞧著這對主仆離開。


    一直到輪椅被推出了大堂,到了外邊的庭院裏,他才隱約地聽到了那熟悉的咳嗽聲,仿佛要把肺腑都要咳了出來,光是?聽到那聲音都能感覺到是?多麽的痛苦。


    顧文知麵無表情,但是?卻在心底歎息了一聲。


    當年一槍挑天下的戰神王爺啊,隻可惜也成為了這樣連自己?身?體都無法?控製的廢人!


    他們之間縱然在朝堂派係之間有所不和,但又到底都是?這大燕的臣子,一位英勇無敵的將軍到了這種地步,自然難免叫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相爺,來,讓我敬你?一杯,都說人生?有三喜,今兒這洞房花燭夜就是?其中一喜。”旁邊的官員敬酒了過來。


    顧文知便?也把心頭那一抹奇怪的念頭給拋置於腦後。


    皇帝和榮安王之爭,不是?他該摻和的,這裏麵的溝溝繞繞實在太多。


    *


    廂房之中。紅燭高燒,入夜了,輕輕的夏風微微透過窗裏,也帶來了前?院裏的喧嘩。


    喜床上,蓮子花生?桂圓等等撒了一床。


    其中坐著位紅衣麗人。


    她?慵懶地摘下了頭上的花冠放在一邊的床上,一頭青絲漫漫撒下,似溪流般的蜿蜒。塗抹胭脂的容顏在晚燈之下,有一種過於絢爛綻放的美麗,仿佛是?芙蓉三變那在傍晚的最後一抹殷紅。


    清池剛剛吃了般般送來的一碗紅豆湯圓,正在百無聊賴地等待著新郎官的到來。


    甚至於,在這長久的等待時間裏,她?已經翻出了安定伯夫人臨走之前?塞到她?這兒的一本避火圖。


    嘖嘖……


    無聊。


    甚至還沒有她?看過的一些豔本更加的大膽。


    顧文知推門走進來的時候,就正看見他的小妻子正懶洋洋地翻著一本舊舊的冊子。


    當他的視線落在了上麵妖精打架的圖畫後。


    顧文知的神情有些複雜。


    “顧大人。”她?笑盈盈地說著,順手放下避火圖,倒是?一點也不見害羞的樣子。


    一張明豔的芙蓉麵在燈火下熠熠生?輝,溪流般的發襯得小巧的臉,慕然讓他想起不知在哪兒看過的一句歪詩。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嗯。”他應了一聲,收斂住深邃的眸光,走向她?。


    第120章 四周目(39)


    清池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也想起這一位是有點兒古板守禮性子在的?,所以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無辜地道:“顧大人, 花冠蓋頭實在太重了,不然現在我重新給戴上去?”


    這副好?商量的?語氣, 總不至於連憐香惜玉都不懂了吧。


    好?在, 顧文知到底沒有她想的那麽過分, 隻是他避開了視線,“既然已經取下了, 何?必多此一舉。”


    那成熟厚淳的聲音微啞,也不知道是喝酒喝多了, 還是什麽?


    清池的?眸光從他那微微露出來的?喉結張望了一下,顧文知瞧了她一眼, 那一眼卻更像是長輩對小孩的?不悅。


    敢情?這還是一個道德楷模, 清池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 不過麵上倒是溫溫柔柔的?,一副小兒女的?樣子。


    “大人, 咱們是不是應該喝合巹酒了?”


    顧文知聽見她這一身稱呼, 皺了一下眉, 然後道:“不用這般生疏。”


    清池聽到這句話?就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說是不要這麽生疏,你倒好?, 語氣這般冷冰冰的?。


    一見這人, 清池第?一時間把直喚他名字的?想法給叉掉了。他這種嚴肅儒雅的?人,又大了她近二十?歲, 她是怎麽都不敢喚啊。


    夫君?相?公??官人?還是郎君?


    清池在這幾個選擇了糾結一會兒,還是輕輕地?喚了一聲:“夫君。”


    她聲音本?就是甜美清脆的?那種, 用心討好?一個人的?時候,簡直會是叫人掉進?了蜜罐子去。聽得叫人內心都是酥酥麻麻的?。


    顧文知淡淡地?應了一聲。


    “那夫君,咱們喝合巹酒?”


    清池改口得也很自然,把這點兒生疏尷尬給飛快地?度過了。


    共飲了合巹酒後,顧文知道:“今兒你早點睡吧。我還有些公?文要批。”


    清池眼睛微睜。


    顧文知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我讓藍沅送過來,在這兒處理。”


    清池鬆了一口氣。


    就算不同房,可今晚這是新婚第?一夜,他若是不在這洞房裏麵,明日這顧府裏可不知還要流傳出什麽樣的?消息。更何?況,她是顧文知明媒正娶的?妻子,正在是一娶進?來就被齊了,以後還要不要在這顧府裏麵立威了!


    顧府人員雖然簡單,可是顧文知有一房亡妻留下來的?妾室,一對兒女更是年歲都與她相?仿了。


    雖然清池眼下也沒有打算在顧府待到天長地?久,可就算是住個幾年,總要保證自己的?耳邊是清淨的?,也要保證自己的?一些權利啊。


    “夫君日夜為國家大事操勞,還真是辛苦啊。”清池淺笑盈盈地?道:“那清池便不打擾大人了。”


    早在顧文知還沒有過來的?時候,清池就已經把這新房附近給轉悠了一下,這會兒見顧文知在一邊上醒酒,自然也就出去喚般般小薇服侍著?她沐浴更衣了,等到她擦幹了頭發過來的?時候,就見顧文知已經換下了喜袍,一身常服在窗前的?幾案上處理著?齊人高的?案牘。


    夏夜蛙鳴蟬喚,一輪清月過窗而來,篩了細密竹影,也帶著?蘭花的?清幽香氣。


    曇花還未綻放,海棠紅如火。


    顧文知也許是聽到了她故意放輕的?腳步聲後,抬頭,眼皮子一撩,手上的?紫檀筆倒是擱在了墨碗邊。


    “你早點睡吧。”


    “夫君也莫要累著?身子了。”清池也是客氣了一通。然後繞過了屏風,進?了裏邊的?寢室,她把大床上的?那些東西全部都給一股腦包起來,扔到了一邊,鋪開了軟滑的?蠶絲被子,開始睡覺了。


    自然,她要是能那麽快睡得著?才奇怪呢。


    這陌生地?方的?。


    龍鳳雙喜燭垂落下蠟淚,她打了一個哈欠,眼睛都擠出了些淚花。


    手裏翻著?一本?小薇塞給她的?話?本?子,一邊瞧著?,一邊時不時地?抬頭瞧一眼那屏風。光影之下,明暗交織,依稀可見窗前那道正襟安坐的?身影,姿態端正,手中捏著?筆管,不時寫寫畫畫。


    清池無語吐槽,看來還真是把這兒當做他的?書房了。


    當然,今夜能夠避免了尷尬,就這樣也很好?。


    也許是白天忙碌的?疲倦,清池那本?話?本?子也就翻了幾頁,人已經熟睡了。


    顧文知處理完手頭的?公?事,按了按眉心,疲倦也堆積在那一張臉容上。他壓住了看完這些狗屁文章的?怒氣,批紅一氣嗬成?,放下了手中的?筆。


    周圍金盤裏的?紅燭已經蠟淚落到了大半支。


    他回過神?來,看著?這場景,才想起今兒是他的?新婚之夜。的?確不宜生脾氣。


    他洗了一把臉,清醒過來,繞過了那屏風,看到了寢室那喜氣洋洋的?大床上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他那新娶的?小妻子一隻手擱在外邊,睡得一點也不安分。


    顧文知把她的?手放了進?去,觸手的?滑膩之感,讓他微微失神?。很快,也很君子得放下。


    所幸這張喜床是真的?很大。


    清池挪了位置之後,顧文知也吹了蠟燭,在外圍睡下。


    他一如既往地?合手腹前,平穩地?就要進?入睡眠的?狀態。


    這些年已經習慣了一人睡的?右相?大人懷裏忽然冒進?來一塊溫香軟玉。


    他不悅地?睜開眼睛,眸子冷淡地?瞧著?撲過來的?人。


    她倒是熟睡的?,呼吸輕輕,臉頰兒盈著?淡淡的?紅,發絲帶著?淺淺的?香。


    顧文知審視了她一會兒,然後把她推開了些。


    可是過了沒多久,她又過來了。


    如此,一夜反複地?來。


    這一夜,顧文知也根本?都沒有睡好?。


    天微微亮的?時候,自帶生物鍾的?他就醒來了,懷裏還有一隻八爪魚。


    顧文知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把她給扒開,起身來。


    顧文知瞥了一眼床上睡著?正香,就連兩腮都微微冒著?桃花粉的?少女,頓時頭大,若是以後每日都要這般,那他還要不要上朝了!


    顧文知寬正了衣衫,推門而出。


    門外等著?侍奉的?丫鬟小廝手裏正捧著?金盆熱水裏,見到了出來的?顧文知,便低頭喚道:“老爺。”


    這些都是這麽多年來跟在他身邊侍奉的?人,也知道他的?作息在這會兒。


    顧文知把手浸入熱水當中,簡單地?清潔了一下,說:“不要打擾夫人,她晚些起來。”


    “是……”


    丫鬟和小廝也奇怪,然後視線又落在了已經合上的?門縫,裏麵可就是他們未來的?夫人,一想到昨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這下倒也不奇怪了。


    隻是一向最是守禮繁瑣的?老爺今兒竟然在門外做這些清潔的?事兒,也不願意打擾到屋裏的?新夫人,這般的?寵愛敬重倒是叫他們微微咋舌了。


    顧文知新婚有小三?日的?假期,這還是皇帝強行給他休的?。


    府中他就是最大那位,也沒有長輩,這難得的?休假倒是讓他有些不慣。


    藍沅見著?自家大人新婚次日早上竟然還同以往那般早就起來了,眸子裏也有些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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