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司君淡淡地道:“公主那邊的事,本來不?該讓你來兜著。不?過,這未嚐不?是對你人情世故的一趟磨練。”


    清池咬著唇瓣,慢慢地答了一聲。


    她再次警告自己,在寧司君麵前耍心眼,往後可要小心了。


    第91章 四周目(10)


    寒來暑往, 不覺又是二年。


    十五歲,素來是本朝女子及笄之禮舉辦之年。清池的及笄禮,也?是玄清洞第一次女子行辦及笄。早在中秋之前, 便做了一切的打算。


    一切還源於道君的一句話,“十五而及笄, 有女初成”。其實早在春天的時候, 清池便在想了, 前世是在金仙觀裏公主為她辦的及笄禮,由於金仙觀是女冠之地, 所以安定伯府除了安定伯夫人外,其他的長輩都沒法過來。


    隻是沒想到這一世?, 道君竟然要親自在玄清洞為她舉辦及笄,這讓她有點?兒出奇的驚訝。便是信到了安定伯府, 安定伯和安定伯夫人一麵是受寵若驚的欣喜, 一麵又讓她身為一個女子無比守禮持身。


    中秋之前, 明鏡殿裏便為這一場特殊的笄禮開始了準備。可以說明鏡殿裏做過各種齋蘸禮,敬神?敬天, 也?從未舉辦過女子的及笄禮。也?不知道君是怎麽說服了玄清洞裏的長?老們的。不過也?正是因為第一次, 不管是小?道士們, 還是玄清洞裏的年長?的女冠們都樂得來湊個熱鬧。


    便是瑾澄都和清池八卦,聽?說幾位明華二字輩的女冠師叔,為了當清池這一次及笄禮的正賓, 可都是有意無意地來找過了道君。


    不過, 寧司君都笑?著應付了過去。


    清池不知道他在玩什麽花樣,三年相處下來, 勉強算是和寧司君的關係熟絡了,雖然還沒正式收她做弟子, 但是也?稱得上淳淳教育了吧。不過她始終看不懂他到底怎麽想的,就算能主?動出擊,攻略下關係,可惜他總是若近若離的,保持著那種良師的態度。


    讓她無從下手,更別說刺探自?己一開始的目的了。


    好在如今的清池在他的熏陶下,已經變得極有耐心。不就是等?嘛,反正如今她也?不打算下手,摻和蔣唯兄弟和李蓉蓉李歎的事情,過個幾年,說什麽紅塵劫要渡,他肯定也?得稍微給她這個弟子指點?迷津吧。


    他心裏藏著很多秘密,他一直看出了什麽。


    清池的及笄禮,既然是道君舉辦,自?然不缺參禮的人,玉真公主?早就在這預定了正賓之位,而其他幾位正賓,也?皆是天師道中德才兼備、聲名遠傳的女冠。讚者是協助正賓行禮之人,也?一般是及笄者的好友、姊妹,原本清池是想請宋純思的,沒想到寧司君告訴她,玉真公主?已經請了侄女白絡郡主?。


    清池有點?無語,一想到白絡郡主?那個傲嬌,怕不是被強迫過來。不過,雖則是她的及笄禮,不過早已經沒有了她說話的餘地,沒看這一次及笄禮的主?人都是寧司君了,雖然安定伯和安定伯夫人也?都邀請了,不過場地是在明鏡殿,一應事務也?是負責管理殿裏的殿長?典心道長?和瑾澄在準備著。


    她負責的隻是寫帖子邀請自?己想要邀請過來的人,清池隻請了兩位,宋純思和沈冰心,沈冰心純粹就是順帶給純思姐姐的,怕她一個人不方便。


    明鏡殿裏搞得火熱,清池過來的時候,還不時有經過的弟子向她祝福。


    清池笑?著應下。


    正殿裏換了許多東西,少了以往的那種的穆肅凝重,多了幾分大氣端莊之美。樸素的地毯也?換作了織錦,素色的花瓶也?都換做了淺色的花瓶,裏麵暫時空著,應該是等?明日才會插上應季的花朵。明日正禮的地方,也?都擺好套椅蒲團,禮器明案。既有道家的清修曠潔,又有一種燦漫華美。


    典心道長?還在查閱明日的客人安排,瑾澄正在帶著弟子們進行著最?後的檢查。


    “小?師叔來了啊。”


    “師妹。”


    他們一見到她就笑?著說。


    清池也?笑?,“典心道長?,瑾澄師兄,真是叫你?們勞累了。”


    “哪裏,哪裏,小?師叔,這是我們該做的事。”


    瑾澄也?道:“這也?是我們明鏡殿的事,你?啊,瞎客氣。”


    清池訕訕,其實她從未真正把自?己當做明鏡殿的一員。


    不等?清池答話,瑾澄又道:“師妹,你?是來見師尊的吧,師尊在等?著你?呢。”


    清池點?點?頭?,告別了他們,然後便穿過內殿,走到了後邊的清靜道居。她都能想得到,這個時候道君找她是什麽事,無非是對明日及笄禮的一些叮囑。


    一進去,便見寧司君正坐在窗前,時而秋/菊綻放,窗下也?擱了幾盆名種菊花。寧司君也?親近自?然,常常蒔花弄草,不過他的愛花,是和薑曜芳不一樣的,薑曜芳是真真正正嗜花草如命,以花草為友,而寧司君愛花草不過是消磨時光的風雅之趣。


    這幾盆名品菊花,多為顏色素雅,花瓣細長?卷翹,如玉翎玄墨、雪海逐波之屬。


    那雙清淩淩的眸子落在那細飛的花瓣之間,倒是少了平日裏那抹溫和,多了一絲淡漠,便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無欲無求。


    他不著白衣,隻是一身簡素青衣,卻也?穿出了那種白衣勝雪的絕代?風華。


    “月魄見過道君。”


    “進來吧。”不知何時,他那雙眼?眸裏又蘊著溫雋之意,慈悲幹淨,是一雙如神?佛的眼?。


    淺淺笑?意,叫人看不出他目下心情。


    時夕陽滿天,些許綺麗落輝灑落在窗前花下,淡淡花香惹人欲醉。


    她一臉的喜悅道:“道君,明兒便是我的及笄禮了,您可是有什麽要吩咐的?”


    他那望著她時的複雜眸色,隻是翩然擦過,讓清池差點?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也?沒什麽大事。明日既是你?的及笄禮,我喚你?過來……也?是感慨,原來不知不覺你?已經來我這裏快三年了。”


    他那種歎息,叫清池聽?不出真的情緒,不過他說了一半,又忽然改變的話,倒是那剩下的一半是幹什麽?


    清池清亮的瞳眸盯著他瞧,然後笑?出酒窩,“道君說得沒錯,月魄的確是來了三年了。”


    她如今比起前些年五官長?開了些,容貌之盛,勢必讓那芙蓉花都失色。


    眉眼?之中幾分俏麗,添得幾分嬌態。


    寧司君凝視著她,也?覺得很是賞心悅目。“三年來,你?的功課都學得很好。”


    所以……這時,清池也?有些期待了起來,難道是說要收她為弟子了。


    她也?跟著緊張,嗓子眼?裏仿佛都懸著一顆心,卻發?現他意味深長?地瞧著她,從案上推來了一樣東西。


    是個檀香木盒子。


    她早就瞧見了。“您這是……”


    清池有點?兒失望,原來是送禮物?啊。


    她的那點?失望讓寧司君也?瞧見了,“看來,你?對我送的這個東西不太喜歡?”


    “怎麽會!道君送給我東西,我可是三生有幸了啊。”清池笑?得眼?睛像月牙兒彎。


    寧司君哦了一聲,眼?皮子都不動一下的。“還未瞧見是什麽,便說喜歡了?月魄,你?如今越發?舌綻蓮花了。”


    清池暗暗翻了一個白眼?,不高興不行,高興又被說造作,反正什麽都是你?說得對。


    “我想道君送的東西,那必然是最?好的,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還收不到呢。月魄想,我開心也?挺尋常的。”


    清池摸著那細長?的檀木盒子,心想,寧司君這小?氣鬼,能送什麽啊。看這小?小?的盒子便知道,肯定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啊。


    果真,她故作一臉驚喜地揭開盒子一瞧,裏麵就是一隻木簪,笑?臉僵硬了一下,然後繼續換作了甜美的笑?容。


    “明日我及笄,道君送這隻木簪,是與我簪發?嗎?”


    “女子及笄,按理來說,我該送你?一套頭?麵才是。不過……”寧司君道:“你?竟然選擇了清修,比起那些金銀玉飾,自?然還是草木之本自?然清新,也?更適合你?。”


    清池見那雖是一隻木簪,但是打磨得油光亮滑,而簪首的三朵桃花更是栩栩如生,隱隱散發?著一股淡淡桃木香氣,聞得叫人覺得舒服。


    收了唄,那總比沒有要好。


    “月魄多謝道君。”清池樂嗬嗬地說,闔上了盒子。


    又忍不住問道:“道君,這木簪是您親手做的嗎?”


    寧司君道:“莫問來處,也?莫問歸處,既然喜歡,那便收著。”


    清池暗暗翻了一個白眼?,說了又不會死。


    清池帶著這隻簪子回去了。


    寧司君還在窗前觀花,夕陽半灑落在那張臉上,一時如仙又如魅。


    “師尊……”瑾澄過來時,望見這麽一個側影,也?怔了一下,心中有種莫名的感覺,像是眼?前人自?己仿佛從未認識過一樣。直到窗前的人回眸輕笑?,“瑾澄,你?來了啊。”


    也?許方才那隻是他的錯覺。


    瑾澄一時忘記了自?己過來想說什麽的,目光落在桌麵上空著的盒子上,他說:“師尊,您的給師妹做的及笄禮,她收了嘛?可喜歡?”


    “我看她那樣子,應當不會喜歡這樣一隻木簪子。”寧司君麵對弟子時,愜意地笑?道:“你?師妹是高門貴女,見過的貴物?不知幾何……”


    瑾澄咋舌道:“可師尊,這隻桃木簪可是您用珍藏的桃木做的,旁人都用不上呢。”


    天師道中的桃木往往都是數以百年,也?是重要法器煉製的器材。


    高道往往以桃劍敕符禁水,使人百無病忌。正如他師尊收藏的桃木,自?然也?是繼承了先任道君之物?,辟邪鎮惡,清明神?智,那可是好寶貝啊。


    便是他都眼?饞了。


    寧司君道:“無妨,她還小?,不知道這些,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哪些東西更適合自?己。”


    瑾澄總覺得自?家師尊話裏有話,可是他再?想搭話,寧司君便已經問他前殿準備得如何了,他自?然也?認真地回答著。


    第92章 四周目(11)


    及笄禮當日。


    明?鏡殿。


    般般和小薇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歡喜, 她?們在用桃花屏風專門隔出來的內室,離得正殿不遠,自然也能聽得見前邊的聲音。


    早在寧司君決定在明鏡殿裏舉辦時, 他就成為了這場及笄禮的主人,而?本該作?為清池雙親的安定伯、安定伯夫人, 雖然也在這場及笄禮出場, 卻是以寧司君為尊, 他作為主人在東麵台階上迎接賓客,他們兩人則是與榮有焉地在兩側迎接這一次過來的客人。


    寧司君作?為國師, 道?行深,又人溫雋, 上至皇家,下至名?聲, 都有美名?, 想要攀附他的人數不勝數, 安定伯府隻?是其中那麽一個,也恰巧是運氣好的那麽一個。就是這迎客啊, 都覺得麵上有光。


    李家三位公子, 同樣也在一側, 李英和李照笑著請客人進了殿裏布置好?的場地,還驚歎地道?:“過去?,我聽人家說起道君和公主對清池的看重, 還以為是……言過其實呢。今兒我可算是知道?了, 咱們家的清池,便是在這玄清洞裏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大抵是怕人聽見, 李照回他話的聲音也很低,“雖是如此沒錯, 可我到現在也沒瞧見清池呢,這山上的日子清苦,哎……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身子骨怎麽熬得住?”


    李英也道?:“二兄,你可和我想到了一塊兒去?了。”


    “你們倆在嘀咕什麽呢?”他們後邊的李歎引了人進來後,望見他們在角落裏說話,英俊又冷酷的臉龐上看不出有什麽情緒,但是那皺起的眉,顯然就代表著了他此刻的不認可。


    此時人多,不止是玄清洞裏的道?人,更有盛京裏的一些名?士貴人,以及李家的一些私交。


    李英和李照被他這麽一說,也有如被抓包般的羞赧,兩人都低了一頭道?:“大兄……”


    李歎道?:“一會兒國師大人便要進來了,爹娘此刻正在陪著他,莫叫人看了笑?話。”


    這一點李家兄弟兩人自然知道?,不過也自小被李歎嚴肅慣了,就是心?裏也不敢有不滿。


    李歎的視線又冷淡地落在了正從殿外?走?進來的寧司君身上,瞳孔裏仿佛壓抑著什麽情緒,慢慢地克製了下來。


    李照瞪了一眼李英,覺得都是他帶著自己在亂來。


    李英向他眉飛色舞,還不是你自己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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