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苦笑道:“弟弟隻是說了實話而已――大哥你知道,我學過西洋畫兒,那玩意兒講究比例協調,所以我一看到所謂的三寸金蓮,就像看見了髒東西一樣……真是倒足了胃口。”


    大哥啊,你寵不進去就對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有才有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聽說纏足,也是因為李後主愛女人蓮足,才會興起的。


    李後主愛蓮足,於是天下女子皆纏之,若他這位當朝太子,厭惡纏足呢?


    回到住處,卻有人正等著他們,胤祚笑道:“於大人,你不是忙著禁菸嗎?怎麽有空過來玩?”


    於成龍苦笑道:“正是為了禁菸之事,前來求助。”


    第八十六章


    胤祚一聽是正事,揉揉額頭,道:“我們進去說話。”


    幾人回屋坐下,喝了醒酒湯,又令人泡了釅釅的茶上來,胤起身親自倒茶,笑道:“於大人的差事不順利?難道他們還敢抗旨不尊不成?”


    於成龍苦笑道:“抗旨不尊自然是不敢的,但陽奉yin違卻是難免。老臣慚愧,這幾個月來,盡和這些人捉迷藏了。”


    他說的誇張了些,真正捉迷藏,也就是這不到一個月的事兒。


    三個月前於成龍接旨之後,知道這事兒最重要的就是要出其不意,故日夜兼程,在外省臨時抽調了兩千綠營兵,一入廣州城,先將城中所有煙館圍了,人抓了、東西繳了,才宣讀聖旨。


    一開始的幾天收穫是巨大的,很是抓了一些人,也繳獲銷毀了大批鴉片。


    接下來,於成龍派人搜查所有往來船隻,又明察暗訪,四處抓捕販賣、運輸鴉片之人,由於在此之前,這些行當並不犯法,所以查起來也沒費什麽事兒,每日都能抓不少人,繳不少東西。


    但等這些鴉片販子開始轉入地下之後,於成龍的行動便不如先前順遂了,但憑著他過人的能力,qiáng硬的手段,還是屢屢有所斬獲。


    然而就在一個月前左右,進出港口的船漸漸都gān淨了,幾乎搜不到違禁的東西;好容易暗查到地下煙館的所在,但每次點人去抓,卻變成了普通民宅;煙館這頭封了,那頭又進人,明明知道裏麵的勾當,卻總是抓不住現行;抓到有抽鴉片的,便大聲喊冤,或者說是外麵謠言,自個兒根本沒抽過,或者說已經戒了,關起來幾天想證實他們的毒癮,卻愣是不發作……


    足足一個月,不能說全無收穫,但除了於成龍親自帶隊,並事先連目的地都不透露的行動能有所斬獲之外,其餘分派下去的人,看起來是轟轟烈烈的行動著,但人就抓個阿貓阿狗,東西就找個三瓜兩棗……繳的鴉片加起來還不如第一天。


    地方官倒是滿口稱讚,說他禁菸有成,如今整個廣州一片清明雲雲。若是換了一個人,說不定就高高興興領了這話,回京復命領功去了,但於成龍卻是個實心辦差的,明知所謂的禁菸如今不過才做了個表麵功夫,哪裏肯就此gān休?於是這般僵持了下來。


    於成龍簡單說完,又道:“因為數次撲空之事,臣下令底下的人行事必須嚴格守密,然而卻沒能改善多少,是以臣懷疑是臣身邊的人,或者臣帶來的綠林軍出了問題。”


    胤祚看著他,道:“那於大人這會兒過來,是……”


    以於成龍的手段,既然知道了問題所在,不可能束手無策,如今過來找他們,很可能是因為出問題的人,不是他能處置的。


    於成龍苦道:“被太子殿下看出來了。”


    又道:“不管是綠營兵還是臣帶來的人,這麽短的時間被人用利益收買利用的可能信很小,是以臣猜測……”


    他頓了頓,道:“臣猜測,是不是他們被染上了毒癮。”


    胤神色劇變:“不可能吧,這才三個月……”


    胤g道:“於大人想必已經證實過了?”


    他很清楚,若刻意用毒品去誘惑腐蝕一個人,會有多快多可怕,尤其是在人們沒有真正意識到這東西的危害的時候。


    於成龍道:“有此懷疑之後,臣將所有人都集中在一個小島上,藉口訓練水xing,讓他們脫光衣服下水學習遊泳,並讓民婦將衣服收去清洗晾曬,這樣從早上一直拖到晚上……這是臣記錄下來的,有犯癮跡象的名單。”


    胤祚接過,還沒仔細看就被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嚇了一大跳,再一看職位,更是皺眉――參將、千總、把總……幾乎沒有普通士兵。


    胤管得是軍部,對這個最關心,不等胤祚看完就湊了過來,胤祚索xing遞給他,胤看了一陣,臉色yin沉的快要滴出水來:“媽的!該死!”


    他比胤祚更清楚這份名單代表著什麽,別看兩千多人中,染上毒癮的隻有三十多人,但這三十多人,卻代表了半數的軍官,尤其級別越高,比例便越大。有了這三十多人,這兩千士兵,就算已經廢了。


    三個月,區區三個月,一個兩千人的部隊,就被汙染了大半,按於成龍的說法,他們不僅是染上毒癮,還因此對上頭的命令陽奉yin違,甚至為那些人通風報信。


    於成龍苦笑道:“都是臣無能,才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胤祚溫聲道:“於大人不必過於自責,都是第一次,誰知道這東西,居然這麽厲害。”


    也想不到,這些人居然這麽大膽,直接把手腳動到禁菸大臣的眼皮子底下。


    不過說到底這些人隻是於成龍臨時借調來替他做事的,並非受他直接管轄,管製這些人也不是他的責任。若要追究失察的罪責,也追究不到他的頭上。


    先前出了胤m的事之後,胤還覺得胤祚他們有些小題大做了,如今看了名單,卻隻感覺渾身發寒,這東西,簡直比刀子還要厲害。


    胤祚看向胤g:“四哥,你安排吧。”


    有胤g在的地方,胤祚是很不願意動腦子的,而且胤g安排的,一定比他周全。


    胤g道:“一會我和於大人過去,將這些人先拿下審問,大哥你連夜出發,執太子手諭,再調一批人來還有於大人你寫一封摺子,我們幾人聯名,火速呈給皇阿瑪。另外……”


    這事兒看起來不大,隻涉及到三十幾人而已,但裏麵bào露的問題,卻由不得人不重視,尤其出了這等事,以後禁毒,再不能這樣隻派個禦史來盯一陣子了,必須有個長期的方案才行。


    ******


    數日之後,因太子回京在即,特宴請廣州所有官員及其家眷,和廣州稍有名氣的商人及家眷,共計四百餘人,地點別出心裁,在一艘巨大的海船上。


    太子設宴,親王作陪,也有美人歌舞娛賓,場麵自然極其熱鬧,然而曲終人散時,人們卻發現,自己所在的大船,原是停在岸邊的,這會兒卻到了茫茫大海之上!


    胤祚笑著道:“孤和大哥出身皇家,難得能有機會出一趟門,尤其這廣州城,物華天寶,可惜來了一次未必有第二次,委實有些不舍。孤聽說,海上看日出,別有一番景致,所以在臨行之前,想同各位一起,共賞日出美景――唐突之處,還望勿要見怪。”


    既然是太子的意思,當然是不唐突、不見怪的,便是見怪,在這茫茫大海上,還能怎麽樣?


    又贊了些“太子爺心思巧妙”“太子爺高人雅致”之類的好話,便被下人紛紛領去房間休息。


    因是在船上,條件自然不會怎麽好,但是就這麽一晚,忍忍就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晚上沒睡好的人紛紛爬起來,到甲板上陪太子爺看日出,然而看見的,卻是捆在甲板上的五六十人。


    片刻的錯愕、議論之後,身後傳來一聲拖長聲音的吆喝:“太子殿下到,直親王殿下到,於成龍於大人到――”


    什麽?於成龍也在船上?這什麽時候事兒?


    來不及多想,眾人慌忙跪下,磕頭請安。


    胤祚並不叫起,而是帶著幾人穿過人群,走到船頭。


    他沒有叫起,跪著的人自然不敢擅自起身,齊齊隨著他的腳步,調整著跪的方向。


    海上的日出,果然壯闊,胤祚欣賞一陣,等身後的人跪的汗流浹背,以為自己哪裏得罪了太子爺時,才緩緩轉身,緩緩道:“很多人應該都知道,孤來廣州城,是來禁菸的。本來孤以為,有皇阿瑪的聖旨在,有於大人在,禁菸這等小事,應該是手到擒來才是,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此次禁菸之行,非但是舉步維艱,而且是全軍覆沒。”


    “鴉片這東西,真是了不得啊,短短數月,就將來禁菸的兩千大軍,兵不血刃的收服,變成了他們的眼線,他們的耳目!想想,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他頓了頓,微微提上去了的聲音又緩了下來,道:“你們可知道,皇阿瑪為何忽然下旨禁菸?”


    底下跪著的人安靜搖頭,胤祚冷笑一聲,道:“因為你們中間,有人貪得無厭、膽大包天!為了獲得朝廷新式紡織機的秘密,竟敢用這東西,毒害皇子!十弟犯癮之後,為了搶奪八弟手中的鴉片,將八弟重傷不說,連皇阿瑪都差點傷了!”


    “這種令人喪失人倫,無君無父的東西,居然敢稱福壽1膏!”胤祚一腳將身邊捆著的一人踢翻,喝道:“你告訴孤,用了福壽1膏,你添了何福,添了何壽?”


    那人卻抖抖索索,發出混亂不堪的聲音。


    跪著的眾人小心翼翼將目光挪到他身上,卻發現他並非嚇的說不出話來,而是根本沒了清楚說話的能力。原本大家熟知的翩翩貴公子,此刻卻láng狽的比將死的野狗還不如。原本俊逸的臉早就扭曲變形,眼淚、鼻涕和汗水在混在一起,身體不停的抽搐、顫抖,似痛苦到了極點,拚命用頭撞著甲板,口中含糊的哀求:“給我……給我……殺了我……殺了我!啊……爹,爹!救救我,我好難受……爹……”


    胤祚退開兩步,對胤微微點頭。


    胤上前,拔出匕首,將捆著他的繩索一把削斷,然後將一物放在手心,伸到他麵前。


    青年眼睛爆出jing芒,猛地伸手去搶。


    胤早有準備,一躍而起,退後幾步。


    青年勉qiáng起身,掙紮著撲向胤:“給我!給我!”


    胤笑道:“給你?好啊?學狗爬一圈給爺瞧瞧,爺高興了就賞你。”


    青年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趴在地上,繞著胤爬了起來,胤道:“狗怎麽能隻會爬呢?叫兩聲給爺聽聽?”


    “汪!汪!汪!”


    胤嗤笑一聲道:“好聽話的狗,賞你了。”


    青年大喜,顫抖著手去接,不想還未到手,胤一抖手,將東西扔進了大海。


    青年慘叫一聲,想也不想跟著沖了過去,幸而被守在船頭的侍衛一腳踹翻,才保住一命,又重新被捆了起來,並堵住了嘴。


    眾人看著這一幕,頭又低了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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