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六七歲的帝王,誰呢?


    林沫苦笑,因為先天xing心髒病的原因,他和外界接觸的很少,從小請家教教些基礎知識,後來憑興趣又學了幾國語言以及計算機編程。他在尹澤的公司裏掛著技術總監的名頭,其實連公司都沒去過幾次,也就是時不時寫個軟體什麽的,閑的時候再接點學術論文或著作的翻譯工作――事實上他掙得這點錢,比起他的治療費用,隻能算是九牛一毛。


    他生活單調,樂也就是寫字畫畫散步,聽點舒緩的音樂,至於電視劇小說這些可能導致qing緒劇烈起伏的東西,他看得很少,所以這道歷史題對他來說,真心太難了……


    林沫想不出來,也沒能再想下去,因為一直埋著頭的男孩忽然抬起了頭。


    眉清目秀、粉妝玉琢,卻全然讓人說不出“可愛”兩個字,因為那雙眼沉寂的過分――為什麽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會有這樣一雙宛如歷盡滄桑後又歸於平淡的雙眸?


    四目在雙方全無準備之時豁然相對,林沫是愕然,而對麵那雙枯井般死寂的眸子卻縮了縮,露出警惕和狠厲之色來,還帶著宛如實質的殺意……


    林沫隻覺得渾身發冷,他的殺意是如此清晰濃烈,以至於林沫毫不懷疑在下一瞬,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孩子”,就會衝上來掐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口鼻――方才還叫他不要死,怎麽突然之間,竟又是要除之而後快的節奏?


    盡管林沫對現在的處境一無所知,但不妨礙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從小在病chuáng上長大的林沫比任何人都能平靜麵對生死,也比任何人更珍惜生命。


    林沫的雙目變得茫然,無力的閉上又睜開,口中發出gān澀微弱的聲音:“水……水……”


    片刻之後,手被放開,男孩平靜的聲音隨後在門外響起:“老六醒了,去叫太醫!拿溫水來!”


    林沫微微鬆了口氣,閉上眼睛。


    門外一眾少女應道:“是,四阿哥。”


    四阿哥?林沫猛的睜開眼睛:不應該是陛下嗎?


    他似乎明白了男孩的殺意從何而來――這世上,既然他可以借屍還魂,自然別人也可以,這位自稱為朕,想必生前是某位皇帝?


    前世說慣了的“朕”字被人聽了去,就算不被懷疑是妖孽,也是大不敬之罪,難怪會想殺人滅口。


    不過現在會叫人來,想必已經被他瞞過去了?


    也是,剛從昏迷中醒來、神智昏昏的人,聽不清旁人說什麽才正常啊,更何況,他現在這個殼子才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就算清醒著,也不可能這麽敏銳啊。


    想明白的林沫又喃喃叫了幾聲“水”,便放任疲憊的身體沉沉睡去。


    在這種時候,再多的小心也不如完全放下防備來的讓人放心,反正此時此刻,無論有誰想對他做點什麽,他都無力反抗。


    房間裏很快熱鬧起來,四阿哥讓出chuáng沿,看著無意識小口吞咽清水的林沫,神色複雜。


    今天是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十五,所以,自己的這個弟弟,算是救回來了?


    原本就瞬息萬變的奪嫡之戰,多了這個以“祚”為名的皇子,卻不知會演變成何等局麵?


    但起碼,他再也不會親耳聽到那句“憑什麽讓我的胤祚給老四擋災,我寧願去的是他……”


    人人都以為,他和她之間矛盾的根源是老十四,卻不知道,早在老六死的時候,那根刺,就已經深深的紮在他的心裏。


    他知道她對他並非全然無qing,他在她有意無意的安排下,也聽過她的哭訴,說他被抱走後她如何傷心絕望,如何日思夜想,如何偷偷做了小衣服卻不敢送去……


    說她隻有離他遠遠的,才是對他好……


    說皇貴妃派在他身邊的奴才離間他們的關係,讓他從小對她不親……


    也許這些話都是事實,可是那又如何,在她心裏,他就應該替老六去死,他就應該將辛苦得來的皇位雙手奉給老十四……


    背著bi死生母的罵名,他瘋狂的發泄,發泄在自己身上,發泄在打著十四的幌子和他不停作對的兄弟身上,發泄在那些陽奉yin違的朝臣身上……最後bi死了兄弟,累死了自己,成了歷史上最勤勉也最刻薄寡恩的皇帝……


    真是,何苦……


    好,這一世,我還你的老六,這一世,我不和你的老十四去爭去搶,看你的寶貝兒子們,會帶給你怎樣的無上榮光!


    “啟稟四阿哥,”太醫臉上沒了前些日子的沉重,帶了些許喜色:“六阿哥算是熬過來了,再服幾幅藥就可痊癒。”


    四阿哥麵無表qing:“這些日子辛苦了,我會在皇阿瑪麵前替你們請功。”


    “不敢不敢,這都是臣分內的事,”太醫遲疑了下:“隻是……”


    四阿哥很不耐煩這些人說話時故意的吞吞吐吐,但還是耐著xing子問:“隻是什麽?”


    “六阿哥種痘是成了,可是……好似又添了心疾……”


    “心疾?”四阿哥猛地站了起來:“怎麽可能?”


    他突然爆出的威勢讓太醫有些瑟縮,戰戰兢兢道:“這牛痘到底是第一次用在小孩子身上,會有什麽副作用誰也說不好,何況,六阿哥身體向來孱弱……”


    四阿哥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默然片刻後才問道:“老六的心疾嚴不嚴重?”


    太醫道:“不算太重,可也不輕。若是細細養著,無大悲、大喜、大驚、大怒,少運動,不勞累,寬寬心心,長命百歲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那就難說了……”


    四阿哥坐在椅上,隻覺得身心俱疲。


    作為大清皇子,不能大悲大怒大驚大喜,不能摔跤不能騎馬,不能勞累不能憂心,那此生還有什麽指望?


    好,好,竟還是欠了你的……


    他原本並不在意老六的死活,但當得知有人將一百年後才會出現的牛痘之法獻給康熙的時候,他卻神使鬼差的向康熙提出,先在皇子們身上的試用。他的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的,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救回自己這個註定要死在天花上的弟弟……


    然而卻不想,連更小的老七老八都沒事,老六卻差點熬不過來。


    他以為自己經歷了這麽多,早已什麽都不在乎了,但是看著躺在病chuáng上奄奄一息的胤祚,他知道,自己還是怕的……


    他不敢想,若是老六就這麽死了,那個人會怎麽想?在她心裏,他是不是就真的成了害死老六的罪魁禍首,她是不是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恨他怨他咒罵他和……害他?


    在所有人眼中,他刻薄寡恩,他狠辣無qing,他睚眥必報,可誰知道,就算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就算全天下人都跪伏在他麵前,他的心也是不甘的。


    憑什麽,一樣是兒子,他的確沒有十四嘴甜,可是該做的他一樣沒有少做,怎麽就會偏心成那個樣子?!最讓他憤怒的是,他即使坐上那個位子,即使將她奉為太後,也沒有等到她一點點哪怕是虛偽的溫暖,隻有一次次難堪,一次次bi迫……


    她對他唯一說過的軟乎一點的話,都是為了老十四,都是為了老十四!


    甚至直到最後,她都是帶著對他的詛咒和恨意閉上眼睛……


    化為幽魂遊dàng了一百多年,他什麽都看開了,唯有這根刺,藏的越深,便紮的越深,刺的越痛……


    他本已決定,重來一次,再不會給她傷他的機會……


    你去捧著你的胤祚、胤禎過罷,再與我不相gān!


    卻不想,他重生過來做的第一件事,卻是一敗塗地!


    本該死在yin謀中的胤祚,竟差點死在他的手裏!


    他不顧旁人的反對,日夜守在胤祚跟前,終於等到他睜開了眼睛,可是結果卻是他又添了心疾……


    沒有人會知道,如果不是他,老六如今已經死了,他們隻會一遍遍的想起――老六之所以會得心疾,是因為他胤g,想在皇阿瑪麵前邀功,以致於害了自己弟弟一輩子……


    哈!哈哈……


    還真是可笑……


    “四、四阿哥?”


    胤g閉了閉眼,揮手道:“去開方子。心疾的事,如實稟告皇阿瑪就是。”


    “。”


    第3章 第 3 章


    拜常年心髒病所賜,林沫在chuáng上躺了兩天,就接受了現實。


    就當他轉世投胎忘了喝孟婆湯罷,那個世界的林沫,苟延殘喘了二十多年,無論是自己還是親人,早就做好了他隨時離世的心理準備,如今真的走了,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如今既活著,就好好的活下去。


    隻是可惜,哥哥他們不知道自己獲得了新生,在這裏,他擁有盼了二十多年的健康身體,還有老天爺送給他的,他在病chuáng上錯失了的童年。


    想通的林沫打起jing神開始觀察當前的處境。


    他很慶幸自己現在是病號,省了許多繁文縟節,否則皇子身份帶來的好處沒看見,一堆的規矩就先讓他原形畢露。


    他很快從奶嬤嬤口中套出了自己的身份。


    胤祚,康熙第六子,生母德妃,在諸位年紀相仿的小阿哥中,算是最得寵的一個。那天一醒來就看見的四阿哥,是他同母的哥哥,不過養在皇貴妃膝下。


    雖然對清史幾乎一無所知,但林沫還是本能的感覺不妙。


    祚,雖有福之意,可是也表示皇位,若說學富五車的康熙連這個都不知道,打死他都不信――康熙膝下子嗣眾多,有嫡有長有太子,有出身尊貴的,有母族勢大的,有羽翼初豐的……這種qing況下,將包衣出身的德妃之子以“祚”為名,這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嗎?


    好在清朝的奪位之爭在歷史上還算比較平和,沒有動不動就暗殺啊,bi宮啊,造反啊,勤王啊什麽的,他隻要小心點、安分點,想必一個壽終正寢還是沒問題的吧?


    現在最重要的,是趁著如今不在宮裏,先悄悄的把規矩學齊了,省得被人當妖孽一把火燒了。


    不得不說胤祚運氣很好,現如今,他和除太子以外的幾個稍大些的皇子,都在避痘所裏種痘,其他幾個都已經活蹦亂跳了,隻等他好了,才一起回宮。


    因為就胤祚一個病號,所以他的房間難免就成了諸位皇子表現兄弟友愛的主戰場,所以幾天下來,躺在chuáng上養病的胤祚就對兄弟幾個的相處模式瞭然於胸。


    藉口養病無聊,胤祚每天將兄弟們留在他房間多坐一會,於是“順便”知道了外麵不少的人和事。比如禦書房,比如內務府,比如八旗,比如選秀,又比如他在昏迷期間,康熙曾幾度前來探望,並親自在他chuáng邊守了一個多時辰,比如康熙對他們很關心,這裏任何qing況都要第一時間送到禦前,就算一切平安也要每天奏報等等。


    胤祚不免帶點惡意的想,康熙這麽關注這裏,到底是緊張自己兒子多些,還是關心牛痘之法是否可行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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