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想要你來呢?”


    薑蕪終於被他糾纏得?有些煩了:“楚淩,我隻承認;梁謙是?我的夫君。”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後下?意識往楚淩那邊看一眼,對方?原本是?愣愣的表情,可在與她對上視線的時候,卻驀然笑了出來。


    “你看我做什麽?”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異樣,倒是?讓薑蕪有些意外了,不確定地開口:“我以?為你會生氣。”


    那語氣已經軟化了許多,遲疑的模樣,落在楚淩的眼裏,讓他又忍不住心軟:“我沒有生氣。”


    他隻是?……有些傷心。


    後邊的日子,楚淩更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薑蕪時常發現他呆呆地盯著自己看,甚至有時候不知道想到什麽,會莫名其妙地紅了眼眶。


    她通常就會收回視線,就隻當做沒有看到。


    終於有一日,孫柯說他找到了一種辦法,隻是?他說得?支支吾吾,這讓因為看到了一絲希望而心中狂喜的楚淩目光一冷:“有方?法就說,不要吞吞吐吐。”


    孫柯擦擦額頭?上的汗,他算是?因為當年的一個失誤,半生腦袋都長在褲腰帶上了。


    “老夫養出了一種蠱,與夫人體內的蠱蟲能互相吸引,可以?一試能否引出。隻是?……”他頓了頓,“蠱蟲也是?狡猾的,想要引出,這蠱也需要下?入人的身體之中,所以?嚴格來說,並不是?引出,而是?轉移。甚至,被轉移的人,會有生命之憂。”


    簡單來說,就是?以?命換命了。


    楚淩聽了以?後長久地沒有回應。


    他其實不太願意去想自己這麽多天是?怎麽過來的了,那種日夜不安的心情他甚至也不用回想,因為每時每刻都在經曆著。


    他時常覺著自己也沒什麽好怕的,薑蕪若真是?有事,他定然是?會一起跟著去的,在沒有她的世界獨活這種事情,他甚至想都不用想。生死?都會相隨,如此?一想,確實沒什麽好怕的。


    可他還是?會在某些時刻崩潰得?想要流淚。


    他想了許多,想薑蕪,也想自己這半生經曆的事情。


    原是?從?不相信因果、更願意相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的人,莫名地越來越信,信因果輪回,信報應。


    以?至於此?刻在聽到孫柯這麽說的時候,他的心中甚至生出了幾分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


    為她而死?,或許這就是?他的結局,算是?償還他自己的虧欠。


    “其實,隻要挑選對夫人忠心耿耿的人,便可。”孫柯還在說著,“這個蠱,唯一的要求就隻是?被下?蠱之人不能心生抵抗。”


    這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畢竟哪怕是?再忠心耿耿的人,在生死?一線之時,求生也會成為本能。


    “這事不是?你該考慮的,”楚淩心裏有了決定,卻沒有多說,“你隻需要,保證她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我會來安排的。”


    ***


    薑蕪最近變得?有些嗜睡,有時候隻是?躺在椅子上,都能不知不覺地打了個盹。


    她感受到了頭?發拂在臉上的癢意,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就對上了楚淩的目光。


    依舊是?那樣沉寂的目光,不同的是?,沒有了先前的呆滯悲傷,反而帶著某種光芒。


    有風吹過,薑蕪卻並沒有感受到涼意,她看了眼自己身上本不存在的披風,知曉這是?他剛剛放下?的,她的手剛剛搭上去,突然聽到楚淩叫自己。


    “阿蕪。”


    “嗯。”


    “你之前說想要和離,現在還是?這麽想嗎?”


    薑蕪的動作就這麽停頓下?來,她抬頭?去看站在自己旁邊的男人,那原圍繞在他身上的戾氣、焦躁,如今似乎被一點一點地磨平了。


    隻留下?了平靜,和即使平靜著,她也能輕易感受到的洶湧的愛。


    “嗯。”


    “我可以?答應你。”


    薑蕪不看他了:“你又想騙我什麽?”


    不怪她會這麽想,楚淩想起自己先前對她的哄騙失笑:“這一次,我說的是?真的。”


    他模仿了梁謙很多年,也沒有模仿得?像。


    現在依舊是?不像的,可又總算是?有了相似點。


    楚淩在打算為她赴死?之際,想了無數次,如果她知道自己為她而死?,會不會對自己有哪怕一點點的改觀?她會不會願意為自己立碑?會不會在往後的歲月裏念著自己?


    每一個設想,都讓他興奮、悸動,唯獨沒有麵對死?亡的恐懼。


    可即使是?這麽想的,臨到頭?來,楚淩卻反而擔心,她會不會內疚,會不會不安。


    他選擇了什麽也沒說,選擇了像是?梁謙會做的事情,畢竟如果是?楚淩的話,不是?應該想盡一切辦法,讓她記住自己嗎?


    可他確實這麽做了。


    “真的,”楚淩的唇角,揚起不明顯的笑意,“隻要你也答應我一個條件。”


    第121章 和離


    一聽條件,薑蕪轉過身不搭理他了。


    楚淩細細一尋思,好像是跟自己之前的話術差不太多,頓時苦笑,難怪她不信。


    “真的,”他拉過凳子坐在薑蕪身旁,很是耐心地哄著,“我可以發誓。”


    隻是想到自己在薑蕪那裏所剩無幾的信任,他在思慮片刻後?又補充:“我用你的性命起誓。”


    薑蕪一愣,而?後?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你起你的誓,用我的性命做什麽?”


    他們這樣地說話,讓楚淩覺著兩人回到了從?前。從?前她還什麽都?不記得?,將?自己認作?她的“梁謙”,若是惱了的時候,也是這般說話的。


    男人的表情愈發柔軟:“你知道的,阿蕪,因為?這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我拿什麽做兒戲,也不會拿你的性命賭。”


    更何況如今的他尤其相信因果報應。


    薑蕪對著他帶笑卻認真的臉,一時間還真說不出?辯駁的話來,沉默片刻後?問:“什麽條件?”


    她剛一問完,就覺著楚淩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可他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用毫不掩飾的繾綣目光盯著自己。


    某一瞬間,薑蕪產生了一種自己在他的麵前無從?遁形的錯覺,正要轉開視線,終於聽他開口:“再嫁我一次,好不好?”


    薑蕪為?這莫名其妙的要求皺眉。


    “既然是要和離,先前成婚的時候沒走的流程,我們就走完,好不好?”


    薑蕪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她語氣冷了下來:“我們先前是怎麽成的婚,你都?忘記了嗎?”她想到那些事情,想到自己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成為?他的妻子,哪怕再怎麽說放下了,麵色也依舊變得?不虞,“你覺著,我會在清醒的時候……”


    她話沒說完,手就被楚淩按住了。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裏,受傷中隱隱帶著些祈求的意味:“好了,我不說了就是了。”


    顯然是不想再聽下去她後?麵的話,薑蕪看他這模樣,頭一轉,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麽。


    她的心軟,楚淩看在眼裏,也知曉自己的要求過?於無禮了。


    就像她說的那樣,若是在清醒的時候,她怎麽可能會嫁給自己呢?


    可是……男人心中微微一歎,沒有?見過?她大?紅嫁衣的模樣,沒有?與她拜過?天地,如今一想都?覺著遺憾。


    罷了,他想著,此生,他的妻子隻有?這一人,無論拜沒拜過?天地,無論……寫不寫那和離書。


    ***


    楚淩這些日子處理了許多事情。


    哪怕是他不在了,楚氏家?族的權利也不能散了,楚燁如今到底是年輕,但好在他的能力楚淩倒是信得?過?的,假以時日,也能長成獨當一麵的男人,護著這一家?。


    在那之?前,他需要布好棋子,為?楚燁留下心腹,爭取更多的成長的時間。


    為?了這一家?的以後?,他不得?不忍住時刻待在薑蕪身邊的渴望,籌謀好這一切。


    到約定?好的下蠱之?日前夜,楚淩依舊待在了書房。


    這會兒,麵前坐著的楚燁。


    父子倆很久沒有?這樣麵對麵地坐著了,薑蕪失去記憶的時候,即使父子的感?情沒有?那麽深厚,楚淩也並不吝於做一個嚴父。


    可是後?來與薑蕪的感?情出?了問題,他就沒有?任何的心思了。更分不出?任何的精力給這對兄妹。


    但到底還是自己的兒子,看著麵前與薑蕪有?著幾分相似的少?年,想到他的體內,有?著自己與薑蕪共同的血脈,莫名的悸動,在胸口開始蔓延開來。


    楚淩有?些詫異,詫異於自己遲來的、這種為?人父的心情。


    在薑蕪早早就作?為?一位母親,毫無保留地愛自己的孩子時,他卻遲遲地、直至今日,才終於真正地步入父親這個角色之?中。


    是的,難怪孩子們都?無一例外地更喜歡他們的母親。


    他好像……錯過?了許多,那些其實薑蕪一直在教著他的東西,他到了現在,才能慢慢地領悟出?來。


    隻可惜,似乎是太遲了。


    “父親?”


    楚燁的聲音,將?楚淩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看了一眼兒子,盡管那眼中包含著萬千思緒,從?旁人來看,也隻是淡淡的一瞥,看不出?什麽感?情。


    “我叫你來,是有?事情要與你交代。”


    楚淩終於開始說起了正事,要與楚燁說的事情太多了,但時間並不允許,他就隻能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


    這些時日,他都?是在做最後?的準備,唯恐哪裏出?了紕漏,恐沒有?自己,無人護得?了薑蕪的周全。可無論怎麽準備,都?覺著不夠。


    楚燁原本是在認真聽著的,但越聽,眉頭皺得?也越緊,像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最終沒忍住開口問:“父親,這些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吧?您怎麽像是……”


    在交代遺言似得?,這話大?逆不道,他沒問出?口。


    楚淩也沒有?跟他計較。


    “這世間生死?禍福,原本就是沒有?定?數的。”他語氣一如既往地淡然卻威嚴,“這家?裏,若是我不在了,也就隻有?你,能護得?了你妹妹與母親。或者……”說到這裏,他眼睛微微眯了眯,“你若是覺著自己不行,我也可以去拜托你那位姐姐。”


    攀比之?心,是人皆不能免俗,楚燁果然神情一凜。


    “我當然可以的。”


    楚淩微微頷首。


    談話末了,楚燁起身向他告退,少?年對外總是如沐春風的和煦,可對他向來冷冷淡淡。也隻是出?於為?人子的立場維持著基本禮儀,略一施禮,就要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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