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蕪有些詫異他的想法,真?想要說什麽,腦海中突然閃過某個聲音。


    “以後就給我們女兒招個贅婿,有我們護著,誰也欺負不了她。”


    她不由愣住,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嗎?


    身後突然的安靜,讓楚淩的心沒來由地恐慌起來,他猛然抓過薑蕪的手:“好了,這些事都遠著呢,先不想了。”


    薑蕪被他拉著從身後到了身前,也從方才莫名其妙的記憶中回?了神。


    她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是的,薑蕪一直都知道?自己病了,睡眠不好,吃飯不好,像是喪失了快樂的能力一般鬱鬱寡歡。


    時不時地就會頭疼,經?常會想要流淚。


    可像近日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一些記憶,還是很少見?的。她肯定是病得?更嚴重了。


    她抬頭,自己方才隻進行了一半的挽發,如今手一鬆,又全部散落開了。


    披發的楚淩這麽看起來,其實?也是驚心動魄的美的,甚至多了一分平日裏沒有的妖冶。


    如今,那雙眼裏全是薑蕪的倒影。


    男人認命般歎口氣,將她抱進懷裏:“好了,我們日子?還長著,這些事情,以後再慢慢說好了。”


    薑蕪在他懷裏睜著眼睛。


    心裏有個聲音在倔強地說著,才不是,才沒有以後。


    第94章


    薑蕪去見了楚嫣。


    對方的氣色,比起剛回來的時候好得多,這會兒正坐在院子裏喝茶,見了薑蕪,麵上笑意更盛。


    薑蕪心中那叫一個鬱悶啊。


    自己還指望著她跟楚淩舊情複燃,把自己擠下去呢。結果這人倒好,看起來在這裏自在滿意得很。


    “你?看起來過得挺好。”薑蕪的目光在石桌上的水果、點心一一掃過,再回到楚嫣帶著笑意的臉上,這麽說?道?。


    楚嫣坐在那?裏沒動,一邊端起茶壺給旁邊的杯子又倒了一杯茶,一邊笑道?:“我?怎麽覺得你?不希望我?好呢?”


    不是不希望你?好,是希望你?更好,就這麽個小?破院子,你?得出息點。


    薑蕪心中這麽想的,但人家不願,她總不能非要推人家下火坑,於是泄了氣,直接開口說?了自己的目的:“國?公夫人病了很久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帶個話,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她注意到聽到老夫人的時候,楚嫣笑著的表情驀然僵硬起來。


    看來跟老夫人的關係確實不是很好啊?薑蕪心裏揣測著,半晌,才?突然聽到楚嫣歎了聲:“阿蕪,你?知道?嗎?這些年,我?有?多怨恨。”


    她怎麽會知道?這個?薑蕪被問得莫名其妙,再看到楚嫣一副要長篇大論的模樣,直覺就想走,腳都準備動了,還是晚了一步。她的手已?經被拉住了。


    “我?在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太悶了。楚淩不讓我?去找你?,你?能主動來找我?真是太好了。”她又恢複了笑容,“你?陪陪我?,咱倆說?說?話。”


    薑蕪對著她哀求的模樣,有?些心軟,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坐下來,開始聽她的抱怨。


    聽她說?當年以為與?張秀木已?成舟了,兩家就不會反對了,卻出了個和?親的事情。


    彼時的那?北曜太子明明看上的是楚蟬,隻因楚蟬在家一哭二?鬧,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有?時候想想,或許當初出生的時候,我?就應該死於體弱才?是。沒有?這些牽絆,沒有?誰欠了誰,在這塵世無牽無掛,幹幹淨淨。”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痛苦。


    在怨恨的同時,也到底是存了曾經美好的記憶,存了感激與?愛,所以才?會不敢見。


    人的感情,果真是最複雜的。


    看著這樣的她,薑蕪心軟的毛病上來了,有?些不忍地開口安慰她:“也別這麽說?,若真是如此?,就沒有?霽笙了吧。”


    她本意是想讓楚嫣從楚霽笙身上得到點安慰,哪知對方卻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出來。


    “總覺著,這不像是你?說?的話。好像有?了孩子,什麽苦難都能抵消了。”她說?,“但日子,是我?們自己過的。苦,也都是我?們自己受的。”


    不知道?為什麽,楚嫣的話,讓薑蕪莫名地覺得臉臊得慌。


    到離開了那?裏都是如此?。


    這些年的經曆,讓楚嫣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變成了曆經滄桑,心思通透的人。


    可自己卻像是白活了似的,還被繭緊緊地束縛著。


    ***


    夜裏,楚淩回來後,聽初一說?了薑蕪去了楚嫣院裏的事情。


    楚嫣的血對薑蕪體內的蠱蟲會有?吸引的作用,他確實不想兩個人見麵。


    更何況楚嫣如今雖然為了楚霽笙,做不了多餘的事情,但比起以往要大膽得多,吃準了楚淩不敢拿她怎麽樣,很樂意給他添堵。


    進屋後,下人給楚淩遞上了單衣。


    “大人,這是照您的吩咐,熏過了香的。”


    男人眸色微斂,指尖輕動,下人了然退下。


    楚淩這才?將那?衣物拿過來,陌生的味道?,縈繞在鼻尖。他就這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將手搭在了衣帶上。


    等他換好衣物進去的時候,果然見著正睡著的薑蕪。


    即使?是皺著眉頭的模樣,他也很久沒有?見過女人的睡顏了。楚淩下意識將原本就輕的動作,放得更輕了。


    他坐到了床邊,自己脫下靴子,剛要躺在一邊的時候,睡夢中的女人突然往自己這邊滾了滾。


    床很大,薑蕪向來都是縮在床裏,背對著自己。


    以至於她的手像現在這樣突然搭在自己的身上時,向來不動聲色的男人,臉上鮮少地出現一絲慌亂。


    他低頭看過去,薑蕪眼?睛還閉著,顯然是還睡著著。也是,她若是醒了,哪裏會這麽抱著自己。


    不對,是連夢中,都會離自己遠遠的。


    薑蕪又動了動,在楚淩放輕了的呼吸中,她將人抱得更緊了。


    熟悉的味道?,薑蕪浮躁的心,在這朦朦朧朧中的熟悉味道?裏,一點點放鬆下來。


    而楚淩也因為她的動作霎時心軟得不像話。


    他還沒有?完全躺下,這會兒怕驚醒她也不動了,就這麽半靠在床上,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肩。


    懷裏的女人,乖順又依戀,楚淩原本是想摸一摸她的臉,卻突然聽到她嘟囔了一聲。


    他聽得很清楚,是“梁謙”。


    男人的手,停頓在了原地。


    還是忘不了啊?她還是記著這個名字。


    楚淩突然開始佩服自己了,連方才?那?一瞬間的錐心疼痛,都能習慣到麵無表情。


    無妨,他想著,原本他費盡心思尋來這香,就是為了讓她喜歡而已?。


    若是能永遠被她依戀,若是能得到她的喜歡,其實讓他扮演一輩子的“梁謙”,也是沒關係的。


    之前薑蕪回憶起來的時候,楚淩質問過她,這十幾年算什麽,怎麽能讓她對自己一絲遲疑也生不出。


    薑蕪毫不猶豫地全部否定了,說?都是假的,所有?的過往都是假的,都是他的欺騙,也是她認錯了人。


    那?些感情,都不是給他的。


    楚淩的手,到底是撫上了女人的臉。


    他的心已?經一點點平靜下來了,比起以往還會糾結愛與?不愛,糾結她能不能真正愛上楚淩這個人。


    現在,他隻希望兩人能長相廝守。


    什麽不是給他的?給了他,那?就是他的了。假的便假的好了,男人臉上帶上了笑意,使?昏暗燈光中的他透著說?不出的病態,假一輩子,那?就成真的了。


    ***


    從楚淩懷裏醒來的時候,薑蕪魂都嚇沒了。


    咕嚕一個翻身起來,連連往床裏退了退。


    她想打自己兩巴掌,昨晚睡得太熟了,連楚淩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不對,她向來眠淺,怎麽會睡那?麽死,還是在楚淩的懷裏。


    薑蕪就這麽懊惱了好一會兒,才?抬頭。


    楚淩的姿勢有?些奇怪,上身靠在床欄處,見她看過去了,淡淡開口:“既然正好醒了,就伺候我?更衣吧。”


    已?經早上了,要說?剛醒,可男人泛著紅血絲的眼?睛又像是一夜未睡。


    “啊?好……”薑蕪確實醒了,又不能像以前那?樣裝睡,隻能應下了。她等著楚淩先動呢,沒等來,看過去才?聽他說?。


    “手麻了,扶我?一下。”


    不會是……自己枕麻的吧?薑蕪忍著給自己兩巴掌的衝動,過去扶著他起身。


    靠近了,才?從男人身上聞著一股香味,因為不像他平時用的,薑蕪多聞了聞,她自認為已?經做得很隱蔽了,但那?鼻翼煽動的小?動作,還是被楚淩捕捉到了。


    “喜歡嗎?”


    薑蕪一愣,反應過來在問什麽後回答:“嗯,聞著很舒服。”雖然有?點奉承他的意思,但說?實話,她確實挺喜歡的。


    怎麽突然還換了香,一把年紀了倒是開始愛俏了?難道?是看上誰了?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楚淩就隻是看著她的眼?睛跟著小?腦袋瓜一起轉,淡笑著轉過頭。


    兩人差不多是一起出門的,其實薑蕪是想等他走了再走的,結果這人今日休沐,就是不動。


    倒是她一出門,人家也跟出來了。


    “大人慢走。”薑蕪隻能先送他了。


    男人停頓了片刻,突然回頭對她開口:“我?要去母親那?裏,”他頓了頓,“要一起嗎?”


    薑蕪才?不想一起。


    “大人去,母親應該會很開心,我?就不去給她老人家添堵了。”


    楚淩看了一眼?打扮過的女人,寬大的袖子裏,手緊了鬆開又握緊,如此?幾次後才?問:“隻今日,便與?我?一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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