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


    “誒誒,那光怎麽突然沒了!”竇紫的手臂忽而被推了兩下。


    低頭看了眼手機消息的竇紫連忙抬頭,就見遠處教學樓裏的醒目紅光這會已經消失不見。


    仔細看了看,竇紫鬆了口氣,“沒事大叔,他們的手電筒還亮著呢。”


    手電筒照出的白光在黑暗中分外顯眼,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雖然看不清那兩人的模樣,卻是能清晰看見那兩道光源正在逐步穿過走廊,靠近一樓盡頭的那間教室。


    在竇紫兩人的注視下,那兩道光源漸漸被牆體擋住,來到了那間教室門口。


    手電筒的光在窗戶上晃了晃,應該是兩人站在教室門口觀察情況。


    片刻。


    啪。整間教室都亮了起來。


    唐今收回按在電燈開關上的手,借著這明亮無比的燈光將整間教室都再次觀察了一下。


    “是畫室啊……”菲恩走到幾個石膏人像麵前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忽而皺著眉遠離,“好臭。”


    唐今也聞到了一股石膏粉和畫畫顏料的味道。


    有些奇怪。


    她來到教室中央的那個畫架前。


    整個教室裏倒放著不少畫架跟椅子,但那些都跟垃圾一樣淩亂堆疊在教室的四周,隻有擺在教室正中央的這個畫架和其麵前的椅子,是好好立著的。


    唐今走到畫架後看了一眼。


    畫紙是空白的。


    但唐今聞到了一股極其濃烈的顏料味。


    “啪。”


    教室裏的白熾燈忽而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從身後緩緩亮起的幽暗紅光。


    一雙鮮紅的帆布鞋靜悄悄地落在唐今的人字拖後,平緩的聲音帶著徹骨寒意:


    “我的畫好看嗎?”


    ……


    “啊啊啊啊啊——”


    唐今聽見了兩道,從教學樓外遠遠傳來的尖叫聲。


    應該是在小花壇那邊遠觀情況的竇紫跟任永富發出來的。


    連竇紫都被嚇成這樣……看來她身後的景象確實很嚇人。


    但沒事。


    隻要她不看,就不會被嚇。


    唐今掏了掏耳朵,看著那張空白畫紙上漸漸淋下的鮮血,秉持著誠實是美德,誠信是責任的原則,開口道:


    “一般吧,不是很好看。我的意思就是很醜。”


    淋在那張空白畫紙上的血液,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半晌,唐今身後再次響起那道幽幽的女聲:“你……不回頭看看我嗎?”


    唐今也學著她的,壓出嗓子裏的氣泡音:“你……不回頭看看你的身後嗎?”


    “……我沒有頭。”


    “這樣啊,那你可以直接轉過身看啊,不過你連頭都沒有了,還有眼睛能看人嗎?”


    “……”


    一陣無言的沉默後,唐今身後的靈再次開口,隻是它大概有點生氣了,嗓音變得愈發詭異,那股陰森森的寒意也再次加重:“你真的不怕我嗎?”


    唐今:“你真的不回頭看看嗎?”


    靈怒了。


    淋在畫紙上的血液驟然滑落,仿佛有自我生命般變成了一張描繪著人死相的畫——仔細一看,畫上那被鬼爪穿心而死的人,正是唐今。


    “不喜歡我的畫就去死吧……”一聲陰冷低語,站在唐今身後的靈驀然抬手,指尖伸出尖銳利爪,狠狠抓向唐今心髒。


    唐今歎了口氣。


    “啊!”


    身後響起一聲短促的尖叫。


    那隻抓向唐今心髒的手還沒能碰到唐今,就在半途中僵硬地拐彎,被迫高高舉起來。


    “誰?是誰?快放開我!”失去了腦袋的無頭靈瘋狂掙紮著,可卻怎麽也無法擺脫那股鉗製著它雙手的力量。


    唐今轉過麵前的椅子,順勢坐了下去,“我早讓你回頭看看了。”


    她將手電筒的光打向了那隻無頭靈。


    藍白的校服染滿鮮血,本該安著頭顱的地方卻空空蕩蕩,隻剩下一個留著凹窪不齊的皮肉組織,露出頸椎的脖頸。


    確實有點恐怖。


    因為這個,站在那隻無頭靈身後,抓著它雙手把它提溜了起來的菲恩,都不用偏過腦袋,就能直接看見唐今了。


    他還開心地將那隻無頭靈又往上提溜了一點,用人家的脖子對齊自己的腦袋,“主人,菲恩穿這個好看嗎?”


    ……什麽地獄換裝遊戲。


    唐今淡淡說了句“別鬧”,就開始審訊那隻無頭靈了,“你還有別的同夥吧?聚集在一起是打算做什麽?”


    唐今在這間教室裏,感知到了不止一個靈的靈穢。


    除了眼前的無頭靈,應該至少也還有兩隻靈曾來過這間畫室,而且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


    卻不料,她這麽一問,那瘋狂掙紮著的無頭靈一下平靜了下來。


    它沒有腦袋,看脖子的受傷情況聲帶多半也被砍沒了,唐今也不知道它是從哪發聲的,反正聽見它冷笑了兩聲,就非常視死如歸地壯烈道:“別想了,不管你們怎麽拷問我,我都不會說的!”


    唐今:“……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無頭靈惱羞成怒,“要你管!”


    唐今笑了一聲,“我給你變個腦袋要不要?”


    “啊?”


    唐今沒多說,順手借了旁邊的畫紙跟顏料,飛速畫了坨東西出來。


    她將畫紙遞給菲恩,“給它變一個。”


    菲恩看了眼紙上的內容,彎了彎眸子,也就非常愉悅地將那張紙變為立體,安在了無頭靈的脖子上。


    無頭靈看不到脖子上的情況,但本能地感覺不妙,“你們……你們做了什麽?我警告你們,不要胡來啊!”


    唐今拿出手機給它拍了張照,念了個顯靈咒,便將那張照片舉給了無頭靈看。


    三秒鍾後。


    “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要刺穿鼓膜般的尖叫聲,在一瞬間裏,震碎了教室周圍的所有的玻璃。


    唐今嘶了一聲,掏著隱隱作痛的耳朵,眯眸去看那隻渾身顫抖,像是遭受了什麽重擊一樣的無頭靈,“招不招啊?”


    無頭靈,哦不,它現在已經有頭了。


    它有了一顆——


    紫皮膚,綠痘痘,肥肥胖胖,青春靚麗,乍一看很嚇人,但仔細一看才更是惡心的——斑點癩蛤蟆頭。


    癩蛤蟆頭不斷顫抖,那兩顆銅鈴大的外突蛤蟆眼非常激動地盯緊了唐今。


    或許是感謝她重新讓自己獲得了頭顱,或許是興奮於這個新腦袋的超高顏值。


    蛤蟆頭靈的鼻涕眼淚,一起揮如雨下。


    它激動地大吼——


    “你這個冷漠惡毒的小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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