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四


    “菲恩……真的比不過小貓嗎?”


    熱意貼著肩膀傳來。


    那因為自身魅力被全盤否定說是比不過小貓的黑角小羊,不甘心地將腦袋靠在唐今的頸邊輕蹭。


    唐今有種想抬手抽根煙冷靜冷靜的衝動。


    但非常可惜的是她的手邊並沒有煙。


    唐今深吸了口空氣,又緩緩從肺中將濁氣吐出,“我比較喜歡聽話的啊……”


    菲恩頓了頓,抬起腦袋來試圖看她,“菲恩不聽話嗎?”


    唐今:“我讓你趕緊走,你這不是還沒走嗎?”


    “……”


    這怎麽能算!


    菲恩又進一步認識到了眼前這個人類的“壞”。


    從背後看不到她的表情,菲恩終於鬆手繞到浴缸邊,跪坐在濕滑的地板上,抓著她的手臂,“你說的是在你洗完之前離開……你還沒有洗完。”


    唐今按了按太陽穴,將腦袋轉到另一邊,“馬上洗完了。”


    “才沒有。”菲恩指著那些浮在水麵上的泡泡,“還有這麽多泡泡……”


    唐今不說話了,但她撐著臉頰又閉上了眼睛,擺明了不想理他。


    見她這麽不喜歡自己,菲恩也忍不住地開始自我懷疑。


    難道他的魅力真的連小貓都比不過嗎?


    他好歹也是魅魔吧……


    菲恩垂下了腦袋。


    像他這種沒用的魅魔……估計很快就又會餓死了。


    而且這一次,不會再有人在他瀕死的時候把他帶回家,喂給他很多美味的食物吃了……


    他真的連小貓都不如啊……


    受到自誕生以來最大打擊的魅魔菲恩,陷入了深深的低落情緒中。


    可是……


    他真的不想挨餓了。


    許久,菲恩抬起了那雙黯淡的眸子。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抓上了唐今的手指,要她看自己,“……喵。”


    他……


    他也可以當小貓啊!


    雖然很屈辱,但是……


    但是至少他是可以比得上小貓的吧?


    菲恩顫著眸子又悶悶地低下了腦袋。


    溫熱柔軟的觸感,舔舐過唐今的指腹。


    唐今額角青筋跳了一下。


    她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就見那跪在浴缸邊,一身小羊羔打扮的變態惡魔此刻已經低下了腦袋,像是小貓一樣地在她手邊輕輕蹭著。


    見她終於肯轉頭看自己了,那張俊美純潔的臉上好像閃過一絲被打擊到的失落,但他還是張口,小聲“喵嗚”了一聲。


    隻是這樣等同於承認自己的魅力確實比不過小貓的行為,讓他很是屈辱。


    那雙泛著紫暈的黑眸裏,隱隱都透出來了脆弱的水色。


    “……喵。”他又喵了一聲,聲音細細顫抖,好似馬上就要哭了。


    畢竟他是沒用到隻能靠學小貓叫來引起人類注意的廢物魅魔。


    ——唐今在他那雙單純的,灰暗的,傷心欲絕的眸子裏,看見了這麽一句話。


    唐今:“……”


    唐今閉上眼睛,長長歎息了一聲。


    在人間養什麽物種當寵物,對她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隻是她的那本書上寫了,對方是需要被淨化的極下等生物……


    不純潔的東西,不適合放在身邊。


    ……


    但要是這麽說的話,或許也隻有傳說中那絕對聖潔,絕對光明的獨角獸,才適合做她的寵物了……


    可人間哪裏還有獨角獸。


    唐今又瞥了眼旁邊因為魅力不如小貓而傷心至極的笨蛋魅魔。


    半晌,她抬起了手。


    修長冷白的手指,緩緩靠近那對象征著汙穢的漆黑羊角。


    在距離一邊羊角,隻剩下那麽幾厘米的距離的時候,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一直注意著她舉動的菲恩微微斂眸,片刻,試探著歪過腦袋,將那一邊羊角送進她的手中。


    泡了這麽久的澡,她的掌心也溫暖了起來。


    熱意包裹在羊角上,讓菲恩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不自覺間,他便輕輕在她掌心裏蹭了起來,“唔……”


    看他這聽話又乖順,還會自顧自享受慵懶的模樣,其實和人類馴養的那些貓狗寵物,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嘛……


    唐今撐著臉頰,慢慢撫摸著他的羊角。


    隻是多了一隻角而已,應該差不到哪去吧。


    光明在上,她絕不是被惡魔所蠱惑了。


    她隻是懷抱著一顆仁慈的心,想要拯救眼前這隻放蕩迷失的惡魔而已。


    唐今抽回了手。


    菲恩愣了愣,抬起頭迷茫看她。


    見她又是那樣沒什麽情緒地望著自己,菲恩那原本都舒服得冒出了惡魔橫瞳的眸子又漸漸灰暗了下去。


    他快要徹底對自己的魅力失去信心了……


    看著麵前垂落腦袋,極其可憐的小山羊,唐今到底還是朝他攤開了手。


    菲恩微微眯眸,有些不解。


    唐今等了一會,見他還沒有反應也就漸漸失去了耐心,打算收回手。


    但菲恩此時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幾乎是一下拽出連在脖頸上的長鏈,將之塞進了唐今的手中。


    那雙冒出橫瞳的惡魔眼微微睜大,而後控製不住地彎起,漾出愉悅紫光。


    山羊鈴鐺搖得清脆。


    分外俊美純潔的臉上,暈開迷亂興奮的紅。


    他抓著唐今的手指幫她握緊長鏈,如願以償、心滿意足、迫不及待地喊上她:“主人。”


    唐今:“……”


    光明在上,她後悔了。


    唐今當時就想抽回手。


    可那已經興奮過度的變態惡魔卻再也忍不住了。


    浴缸邊本來就滑。


    碰到不太聰明的笨蛋小羊就變得更滑。


    “呀。”一個假到不能再假的摔倒,菲恩摟上唐今的脖子,滑進了浴缸之中。


    白色泡沫伴隨著熱水被擠出浴缸。


    曖昧的紫色眸光裏,惡魔橫瞳幾乎要黏膩成愛心,“菲恩來幫你洗吧?”


    他愉悅而高興地說著,“就用,菲恩的身體哦……”


    唐今:“……”


    光明在上,她是真的害怕了。


    “等會……”唐今試著起身,可才剛坐起一點,就直接被那已經興奮得尾巴亂顫的變態惡魔,一把按了回去。


    “雖然是第一次,但菲恩會努力的……”他像是在做什麽保證一樣堅定。


    唐今:“……不是。”


    菲恩高興地抱上了她。


    ……


    最後。


    最後的最後。


    唐今閉著眼睛,一副看淡紅塵的賢者模樣,享受完了來自小羊惡魔的全身泡泡浴。


    【哎呀,沒事的啦主人,就當和家裏的貓貓狗狗一起洗了一次澡呀。】030非常好心安慰她。


    不。


    任由誰家貓狗,也不會把自己當成肥皂浴花,在主人身上蹭來蹭去,還美其名曰是在幫她搓泡泡做清潔吧。


    唐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看著那還趴在她身上晃著尾巴,好似在等著她誇的變態惡魔。


    她一把將人推開,起身走出了浴缸。


    在淋浴頭底下衝掉了身上的泡沫,唐今就拿著自己的睡衣離開了浴室。


    而盡心盡力給飼主做了一次泡泡浴,不但沒有得到嘉獎反倒被飼主冷漠推開的菲恩,坐在滿是泡泡的浴缸裏,身後的尾巴彎了又彎,最終還是彎出了一個問號的形狀。


    是不喜歡泡泡浴……


    還是不喜歡菲恩?


    ……


    雖然不明白自己有哪裏做得不對,但菲恩還是非常勤勞地幫忙打掃完了浴室。


    貓貓可不會幫忙打掃浴室吧……


    菲恩看著整潔一新的浴室滿意彎起了唇。


    雖然最後還是靠學小貓叫,才終於讓飼主願意收養自己了……


    但他是不會就這樣認輸的。


    就算他現在的魅力還比不過小貓……


    但總有一天,他會變成一個優秀的魅魔,要飼主親口對他說出“菲恩比小貓有魅力多了,小貓才比不上菲恩呢”這樣的話來!


    想到這裏,菲恩的尾巴又在空氣中轉了轉,彎出了一個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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