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十一


    過年時,住在紀家的傭人陸續休假回家,最後還留在別墅裏的,就隻有那麽零星的兩三個。


    家裏人太少,即便唐今和紀父都在努力讓這過年的氣氛看起來熱鬧一點,但最後,今年的這個年,也還是過得有些寡淡。


    而之後的兩天裏,或許是收到了來自紀韞的恭賀短信,雖然紀父並沒有說什麽,但唐今看得出,他的心情並不算太好。


    索性家裏也沒什麽事,唐今便幹脆陪著紀父出門旅了個遊。


    看了看山,逛了逛水,最後唐今還找了個好地方,約來了紀父的兩位老友,一起釣了兩天的冬魚。


    在連著釣上來好幾條大肥魚,把那兩位老友都給比下去了之後,紀父的心情也總算好了起來。


    最後學校開學,唐今要回z大那邊住了的時候,紀父都沒忘記,讓唐今把他釣上來的最大最肥的那條魚一起帶過去。


    當然,是經過了廚師的處理,已經被熏製成了特色大魚幹的大肥魚。


    回到z大的住宅後,唐今也第一時間拿起菜刀,準備對著那條大魚幹下手了。


    因為陪紀父出門散心的緣故,她這都快半個月沒回來看紀韞了,也該跟紀韞吃一頓“團圓飯”才行。


    對此,坐在廚房外看著她磨刀霍霍的紀韞,不得不提醒了她一句,“家裏沒菜了。”


    “嗯?”唐今後知後覺地想起去看冰箱,這才發現,冰箱裏已經隻剩下了一些簡單的肉類。


    要做“團圓飯”光有這些肯定是不行的……


    唐今心思一轉,扭頭看向了紀韞,“哥,我們去買菜吧!”


    ……我們?


    紀韞看了一眼她亮得像是小燈泡一樣的眼睛,又看了一下她手裏舉著的磨得鋥光瓦亮的大菜刀,“……嗯。”


    有種不能拒絕她的感覺呢。


    紀韞那微妙的腹誹唐今並不清楚,她把那把大菜刀往砧板上一扔,就推著紀韞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新年新氣象,人也要換新裝。


    為了不引起他人的過多關注,唐今倒不至於給紀韞套一件和她同款的大棉襖當情侶裝,但她也實現了她之前的承諾,給紀韞織了一條和她那條幾乎一模一樣的圍巾。


    唐今沒說是自己織的,但在她找出圍巾給紀韞圍上後,他抓著圍巾的尾巴端詳了好一會,唇角揚起了一點並不起眼的弧度。


    等唐今仔細去看的時候,他又撐著臉一副神色慵淡的模樣了。


    唐今已經十分清楚自家哥哥這副性子了。


    悶騷。


    就喜歡偷著樂。


    出門前,唐今給紀韞和自己都戴了一個口罩,防風的同時,也防止紀韞被人認出來。


    雖然遇到熟人的可能性不高,但也不是百分百沒有,所以還是謹慎一點為妙。


    “叮。”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電梯門緩緩在兩人麵前開啟。


    電梯門外,剛好站了一群想要上樓的住客,看見唐今推著紀韞出來,都下意識避讓到了一邊。


    一直等走過那群人,走出小區樓來到了街道上,唐今才終於又和紀韞搭起了話:“哥,想吃什麽?”


    紀韞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先去看看吧。”


    唐今彎唇,推著紀韞去了超市。


    這一路上,他們遇見的人有很多,到了超市裏,周圍的人更是一直沒少過。


    但唐今沒有再像之前那樣不安了。


    過年的那段時間裏,紀韞已經用行動向她證明。


    就算她不在,就算她給了他可以離開、可以聯絡外界的方式,隻要她還需要他留在黑暗裏陪她,他就不會離開。


    夜裏,在吃完他們的“團圓飯”後,唐今又像是在這個世界上找了許久許久,才終於從一堆石頭裏,找到了自己同伴的八爪魚一樣,緊緊掛在了紀韞的身上。


    “哥,我好愛你。”


    少年因為語速緩慢而顯得有些黏糊的話語,都如雨林中的藤蔓一般纏人。


    有時,太過濃烈的愛會讓人感到窒息。


    人和人之間,不論是多麽親密的關係,都始終需要給對方留一分喘息的餘地。


    但“怪物”不同。


    它們隻會希望能讓對方、能將對方,纏得更緊。


    會感到窒息?


    那就擁吻著,依賴、仰仗、掠奪——對方的呼吸而活。


    他們並非共生。


    而是寄生。


    他們是寄生於彼此的怪物。


    如果。


    如果可以將你吞吃入肚,讓你的骨血成為我餘生的全部,那該有多麽美好……


    低掩裏的眸子裏蔓延開無盡的黑暗。紀韞緩緩吻上了她的唇。


    “我愛你。”


    ……


    ……


    春去秋來,時間一轉眼而過,依靠著第一個學期取得的優良成績,大一下學期,唐今成功轉入了自己想讀的醫學專業。


    唐今的目標是神經內科或者神經外科。


    她看過病例,紀韞雙腿的毛病應該不在骨頭上,而在脊髓神經上,所以她要攻讀的應該也是這個方向——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了,想要操刀給紀韞治腿,她至少也得先讀個博才行。


    而她現在才大一……


    這麽一算的話,可能還要等個十來年她才有機會幫紀韞治腿。


    但沒關係。


    唐今不急。


    畢竟她也沒那麽希望紀韞能好起來。


    雖然紀韞已經給足了她安全感,但這並不影響唐今喜歡現在這樣雙腿殘疾,就是想跑都跑不掉的紀韞。


    慢慢來吧,反正不急。


    就在唐今逐漸習慣了學校生活的時候,紀韞在家裏得到的自由也越來越多了。


    一開始,是唐今會帶著他一起去超市買菜,一起在飯後出門散步。


    慢慢地,在有時候唐今課多忙不過來,或者難得休息不想早起想要賴床的時候,紀韞也會一個人出門,去買一些食材或者必需的日用品回來。


    家真的變成了家,而並非為了關住誰而築起的囚籠。


    唐今之前吵著要的紀父同款毛衣,紀韞最後也還是給她織了一件。


    雖然織好的時候,天氣都已經有些熱了,但唐今在拿到衣服後,還硬是穿了兩天。


    別人問,她就說是反季穿搭——最新的潮流。


    後來看見有幾個同學嚐試。熱了一腦門的汗。


    ……


    除了織毛衣,紀韞最近也研究起了花花草草,似乎打算在家裏養上兩盆解悶。


    趁著期末考試周沒什麽事,唐今就帶著紀韞去市裏最大的花鳥市場逛了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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