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一


    “哥,閉上眼睛。”


    低聲地呢喃,像是在同情人訴說那親密至極,不能為外人道的曖昧私語。


    熱意在敏感的耳尖若即若離,掀起理智外欲望的狂歡。


    紀韞斂眸,眼底深處壓下暗影。


    許久,他閉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黑暗。


    她的呼吸,她手掌擦過衣料表麵所發出的聲音,開始變得清晰。


    吻也緩緩擦過耳尖往下。


    ……


    流連過耳廓,流連過下頜薄薄的肌膚,流連在那脆弱至極的頸側。


    理智逐漸迷失。


    注意力無法從頸上的熱意轉移,紀韞也無法判斷她究竟在做些什麽。


    隻能隱約知曉,她的手一直在遊離。


    “這裏,也沒有感覺嗎……”


    她低聲喃喃,伴隨衣料摩挲的聲音。


    她好像真的在一點點檢查判斷,他的雙腿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沒有一點感覺。


    但。


    她就是學不會老實。


    紀韞驟然睜開眼睛,精準扣住了她的手腕。


    “停嗯……”


    唐今吻上了他的唇。


    氣息淩亂。


    掙紮卻抵抗不過掐在他後頸上,牢牢將他按住的那股力量。


    吻加深。


    她的動作也沒停。


    意識清楚自己該阻攔,可身上的每一寸血液,每一個細胞都在因為她的舉動而顫栗。


    話語與喘息一同從唇間泄出。


    “哥……”


    紀韞攔不住她。


    他們活該墜入地獄。


    ……


    等到那混亂失控的一切結束,紀韞已經有些脫力。


    他靠在輪椅椅背上,撐著側腮半眯著眸子,眼神慵惓地望著唐今。


    唐今坐在椅子上,又往他麵前滑了滑,“哥,開心嗎?”


    紀韞偏過頭,沒說話,但偏過腦袋時留給她的那一個眼神顯然是在罵她。


    唐今忍不住笑,“哥,要換衣服嗎?還是我幹脆幫哥洗個澡?”


    紀韞深吸了口氣,低沉的聲音裏疑似壓著點惱意,“回去睡覺。”


    “我今天跟哥睡。”他偏著腦袋不肯看自己,唐今便幹脆滑著椅子轉到了他的另一邊,“哥,你看,你的腿還是有感覺的。”


    紀韞按住突突跳個不停的額頭,直接閉上了眼睛,“那是腿嗎?”


    唐今歪過腦袋從底下看他,“怎麽不是?”


    紀韞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半晌,他又閉上了。


    唐今彎唇,“我是說真的哥,其實,你大腿內側這塊還是有一點感覺的……就比如這裏,我剛剛碰這裏的時候,你都會——”


    紀韞掐住了唐今的嘴。


    “哥……”


    被掐了嘴唐今也還能繼續喊他,還像是不知道自己剛剛都做了些什麽一樣的迷茫不解地喊他。


    上次她在紀父那裏胡說八道的事紀韞都還沒跟她計較,現在她又來。


    紀韞無視了她那可憐示弱的眼神,拎開她落在自己腿上毫不老實的手,控製著輪椅去浴室。


    唐今滑著椅子跟著他,但最終還是被“嘭”一下的摔門聲關在了浴室外。


    “哥,你又不要衣服嗎?”


    唐今等了一會也沒得到回複,隻能靠回椅子上慢慢悠悠地晃了起來。


    好半晌,她想起什麽,重新滑回書桌前,拿起了被放在那裏的手機。


    看了一眼手機裏的內容,唐今還算滿意。


    但。


    這樣還不夠。


    ……


    紀韞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唐今已經離開了。


    他吹幹頭發等了會,沒有等到那說今晚要和他一起睡的少年回來,便也沒再等,上了床,關燈睡覺。


    第二天早上,和紀父紀韞坐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唐今也正式公布了一下自己的決定。


    “我想報臨床醫學。”


    紀父一聽,本著唐今做什麽都先鼓勵一番的想法,就先開口誇了兩句,“好啊,學醫好,你哥當初啊也是……”


    紀父的話戛然而止。


    紀韞之前確實也是學的醫學專業的,可他才剛讀了兩年,就出了那場車禍。


    雙腿失去知覺後,他便也放棄了學醫,轉修了金融。


    紀父咳了一聲,繞開了這個話題,“當醫生挺好的……就是有點辛苦啊,阿今真的想清楚了?”


    紀父還是有些太過小心,但唐今卻沒什麽忌諱。


    她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嗯,我要學醫,我想治好哥的腿。”


    此話一出,紀父頓時啞然。


    他看了看滿臉堅定的唐今,又轉頭看了眼旁邊安靜吃飯沒有說話的紀韞,許久,也隻能嗬嗬幹笑兩聲,“阿今有這個想法還是挺好的……”


    唐今好似沒有察覺到餐桌上那微微僵硬的氣氛,繼續跟紀父道:“昨天晚上我已經試過了,哥的腿其實是有一點點感覺的……”


    “這幾年哥都沒有再去醫院檢查過,會不會,哥的腿其實已經有所好轉了?”


    紀父皺起了眉,表情難得嚴肅了起來:“阿今,你是說真的?”


    唐今當然點頭。


    紀父也不由得認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紀韞雙腿剛失去感覺的前兩年,紀父還會經常陪他去醫院檢查,隻是每一次的檢查,都沒有結果。


    逐漸地,紀韞不再願意去醫院。


    紀父勸過,但沒能勸動,最後,他也隻能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這會驟然聽見唐今的話,紀父說沒有一點希望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不可能就這麽信了唐今的話,畢竟這麽多年紀韞的腿都一直沒有感覺的,怎麽會一下又突然有了?


    紀父追著唐今的話細問了起來:“你是怎麽給你哥試的?”


    “就是……”


    “砰。”筷子被重重拍在餐桌上的聲音。


    紀父跟唐今都嚇了一跳,兩人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了紀韞那張挑不出錯漏的溫和笑臉,“是不是該去學校了?”


    這話顯然是對唐今說的。


    他語調輕緩,笑意溫和——


    他也是好久都沒在家裏對著紀父唐今,擺出過這副虛偽的笑容假麵了。


    唐今的背上爬上了些許冷寒,“……是吧。”


    紀韞唇角笑意加深,“那怎麽還不去換衣服?”


    唐今瞥了旁邊的紀父一眼,卻見紀父也在埋頭扒拉碗裏的白米飯,好像那光禿禿的白米飯有多香有多美味一樣。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唐今放下筷子,乖乖地上樓換衣。


    去學校的路上,紀韞的臉色都偏於平淡,低頭看著平板上的報表沒有跟唐今說話。


    一直等到車輛在唐今的學校門前停下,唐今準備當個安靜的隱身人下車走人的時候,紀韞才喊住她。


    唐今回過頭,便看見了紀韞遞給她的紙袋。


    唐今接過往裏看了一眼,看見了一個保溫飯盒。


    唐今又看向紀韞。


    紀韞卻早已收回視線繼續看他的報表了。


    但唐今也不走,就拎著那個袋子繼續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就這麽持續盯了五六分鍾,盯到紀韞額頭上的青筋都隱隱蹦躂了一下後,他終於轉過了頭。


    那雙和唐今相似的淺眸裏充斥冷漠,“剛剛不是沒吃幾口嗎?”


    唐今抿唇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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