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八


    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祠堂中的一切也緩緩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祠堂內,那一重疊加著一重根本望不見盡頭的門,現在已經隻剩下了四重。


    沒有點睛的黑白紙人靠竹架支撐著立在一旁,看起來,就跟普通的紙人沒什麽區別。


    三名黑袍村民站在祠堂前,雙手合十低語念唱了一會,才一同踏進祠堂之中。


    四重門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留在祠堂外的村民們可以看見那三個人漸漸朝最裏麵擺滿了長生牌的那間屋子走去,卻看不清他們的具體動作與神情。


    隻見,在走過前兩扇門時,那三人都還是不緊不慢的,但在跨過第二扇門後,不知怎麽了,三人腳步先是變慢了一點,然後便忽而加快了腳步。


    等到最後一扇門的時候,三人已經不是走了,而是直接跑了過去。


    穿著黑袍的三個村民跑進那間供奉著長生牌的屋子,一下圍住了最中間的那張桌子,過了會,又忽而散開。


    三人怪異的舉動立馬引起了祠堂外一眾村民的注意。


    因為距離有些遠,他們看不見那間屋子裏具體的情況,隻能看到那三個人不斷在屋子裏找著什麽,情緒似乎很是激動。


    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守在祠堂外的村民們隱隱騷動了起來。


    “安靜——”馮叔的聲音從麵具下傳出,讓現場靜了靜。


    馮叔招手喚來旁邊一個身形年輕的村民,在那村民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村民點頭,拿過祭壇桌子上的香,慎重地朝著祠堂的方向拜了拜,才抬腳走進祠堂之中。


    沒一會,進去的那個村民就出來了。


    他是慌忙跑出來的。


    “叔——”他剛張口發出一個音節,便被腳下的門檻給狠狠絆了一下,砰一聲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村民下意識地就要上去扶,可才剛碰到那人就被他推開。


    男人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臉上慘白的麵具掉落,卻露出了一張比那麵具還要更加慌亂煞白的臉:“神石!神石不見了!”


    “什麽?!”


    一眾村民麵露驚愕,不敢置信。


    馮叔上前一把將那村民拽過,“你說什麽?”


    再問多少遍答案也是一樣的,男人牙齒打顫,冷汗淋淋:“石頭不見了!不見了!”


    耳邊轟地炸響一聲雷鳴,馮叔麵色鐵青地看向祠堂裏那三個還在不斷找著什麽東西的黑袍村民,手腳冰涼。


    不,不可能。


    馮叔猛地揮開男人,大步朝祠堂走去。


    眼見馮叔一腳踏進了祠堂裏,周圍議論紛紛恐懼不安的村民們也顧不上別的了,一股腦跟著擠了進去。


    要不是懼怕著馮叔,他們都恨不得趕緊越過馮叔,去查看神石的情況。


    連跨過四道門檻,一眾村民終究還是來到了那間擺滿長生牌的屋子前。


    原本應該擺放著那塊石頭的靈桌上,這會卻隻剩下了一塊榴蓮皮。


    馮叔的目光死死地定在那塊榴蓮皮上,而他身後,一眾村民早已經克製不住內心的恐懼,混亂起來。


    在場的人誰不是當初那些事情的親曆者?


    他們都知道那塊石頭究竟是什麽東西。


    現在石頭丟了,是不是代表……


    馮叔摘下臉上那欲蓋彌彰的可笑麵具,陰冷目光轉向了最先進入祠堂的那三個村民。


    那三個村民一接觸到他的視線,渾身一抖,爭先恐後地解釋起來:“我們進來的時候石頭就已經丟了,跟我們沒關係啊叔!”


    “是啊叔——”


    馮叔抬起手,狠狠一掌扇上了離他最近的那個村民。


    那村民毫無防備,整個人往地上撲去。


    旁邊還擺放著香燭供品的靈桌被他撞倒,東西落地,頓時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現場嘈雜騷亂的村民們被這動靜嚇得一靜,跟鵪鶉一樣閉上了嘴。


    “料你們也沒那個膽子。”馮叔冷冷丟下一句,轉頭看向了剩下的一眾村民。


    深陷的眼窩讓他那雙本就陰譎的眼睛看起來愈發森寒,嘶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戾氣:“還不快找?”


    跟群黃蜂般擠在一起的村民們一下在祠堂裏四散開來,找尋著丟失的石頭。


    祠堂周圍有結界,那石頭輕易是離不開祠堂的。


    ——如果離了祠堂,他們再想找恐怕也找不到了,所以最先要搜查的地方還是祠堂。


    為了方便找東西,村民們紛紛將臉上的麵具取了下來。


    他們戴的麵具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即便戴上了,村裏的人互相之間也還是能認出來。


    但。


    麵具跟黑袍就像一塊遮羞布一樣。


    好像隻要戴上了,他們就不用擔心自己作下的惡行會被老天得知了。


    站在馮叔周圍的幾個長者也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說是長者,其實村裏的人誰不是活了六七十年以上的。


    他們之所以能成為村裏最具威望的人,是因為他們就是當初從外麵帶回來“長生術”,利用製作出來的邪水困住了山神的那幾個人。


    幾個長者並沒有和其他村民一樣去四處找尋石頭的蹤跡,而是聚在了一起。


    “這事跟那幾個外來人脫不了幹係。”馮叔目光陰冷地看向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男人,“你確定他們都被關起來了?”


    石頭失蹤,男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上午我讓阿六給他們送了一趟吃的,吃完以後就全倒了,現在都關在地窖裏應該出不來的。”


    馮叔心下一沉,“派人去看看……”


    話音未落,整座祠堂裏忽而響起了一道極為怪異的吱呀聲。


    馮叔等人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便見,他們前方的四重門後,那扇最為沉重的祠堂大門,正在緩緩關閉。


    推動大門的,正是兩個和其他村民一樣,頭戴煞白麵具的黑袍人。


    起初馮叔等人還沒反應過來。


    但當那扇漆黑的大門緩緩關閉,而他們所處的空間開始扭曲、褪色時,馮叔驟然意識到了什麽。


    “攔住他們!”馮叔鐵青著臉怒吼。


    所有的村民這會都散在祠堂裏找石頭,大門附近也有不少人。


    馮叔一聲怒吼讓還在奇怪為什麽要關門的村民們反應了過來,連忙朝大門撲去。


    然而他們的動作還是太慢了,一聲沉悶巨響,那扇漆黑的大門就在他們的眼前被死死關上。


    在剛剛的儀式中被馮叔等人恢複了正常的祠堂空間,開始飛速扭曲、變化。


    灰白的屋簷漫上一層色調陰冷的青白,四重院門在不知不覺間不斷疊加、延伸。


    祠堂內的溫度急速降低,有村民後背發涼,不適地回過頭,便撞見了一張張五官簡單,正在微笑著的煞白的臉。


    是那些被竹架支起,守在一重重門邊的黑白紙人。


    它們在笑。


    咯。咯。


    利爪劃過地麵、牆麵。


    四肢扭曲的身影隱藏在暗處。


    嘀嗒。嘀嗒。


    血水從空蕩的眼窩中滴落,濕漉漉的黑發之間,露出半張慘白的臉。


    ……


    祠堂裏的鬼怪很多。


    各種各樣的都有。


    它們都是被馮叔等人特意找來放進祠堂裏,看守那塊石頭,防止祂離開,或者有人要帶祂離開的“守衛”。


    但。


    它們自己可從沒把自己當成“守衛”過。


    對於這些將它們困在此地的人類,它們十分樂意,親手解決。


    ……


    祠堂之外,一道道白色的身影逐漸浮現。


    金山村那些人布置的簡陋祭壇已經清理幹淨,多餘的東西扔到一旁,隻留下了那張碩大的石桌。


    石桌調轉方向,不再對著祠堂,而是轉向了那連綿不絕的青山。


    像是過去了很久,又像隻是一眨眼的時間。


    終於,在祠堂內傳出一聲淒厲慘叫時,那一道道白色的身影向著天地青山,跪了下去。


    獻以牲牢血,四拜,迎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開局女扮男裝,說好的都是兄弟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可以但我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可以但我不並收藏開局女扮男裝,說好的都是兄弟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