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三


    蘇閑反常的樣子可把嚴中嚇得不輕。


    心驚膽戰地觀察了蘇閑許久,嚴中才想出一個造成蘇閑如此反常的可能的理由。


    最近這段時間,網絡上那些黑粉的聲勢越來越大,蘇閑有很多活動也因此被取消了,公司這邊甚至收到了黑粉假裝成粉絲寄來的血書死老鼠一類的東西……


    雖然他有讓蘇閑不要去關注網上的事情,蘇閑在看到那些恐怖禮物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反應,但這些事情對人造成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之前就有很多人因為網絡上的惡意攻擊而患上抑鬱症,最後自殺的事情。


    嚴中歎了口氣,幹脆打電話讓人取消了蘇閑接下來兩天的活動,叫來司機送蘇閑回了家。


    離開前,他安慰蘇閑道:“老板已經讓人開始處理網上的那些黑粉了,接下來的兩天你就在家裏好好休息,過了這兩天就沒事了。”


    聽到“老板”兩個字時,蘇閑目光避了一下,“……嗯。”


    “那我就先走了,有事電話聯係。”


    目送著嚴中離開後,蘇閑在門口站了一會,轉身回了客廳。


    出道之後他一直都很忙,回家的次數也變得很少,但即便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這房子裏的東西也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隻除了……


    蘇閑看了眼客廳茶幾上按滿煙頭的煙灰缸,半晌,走過去將煙灰缸倒了。


    時間還早,將煙灰缸堆滿的那個人還沒回來,蘇閑清理完煙灰缸,又把家裏的垃圾拿出去丟了一下,才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時間確實還早,但蘇閑在床上坐了一會,還是起身走進了浴室。


    洗完澡吹幹頭發後,蘇閑就拉上了窗戶,躺回了床上。


    對於需要四處跑通告,忙得幾乎沒什麽時間好好睡覺的藝人們來說,必備的一個技能就是,隨時隨地都能入睡補覺。


    蘇閑躺下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蘇閑是跟彈簧一樣噌地從床上坐起來的。


    他直直盯著黑暗中的某點,臉上彌漫著像是剛剛睡醒——但似乎又沒有那麽簡單的紅暈。


    顯然。


    他做夢了。


    夢裏的光景已經模糊不清,隻剩下那麽一點混亂的畫麵還殘留在腦海裏。


    微涼的溫度順著發絲緩緩撫過後頸,流連過腰際,敏感的耳垂邊那道慵啞的嗓音溫柔得就像是誘人墮落沉迷的魔鬼,“變成了壞孩子了啊……”


    蘇閑驀地打了個寒戰。


    不記得對方的臉,也沒有更多的畫麵,但那道聲音毫無疑問是……


    在床上僵坐了好半晌後,蘇閑伸手摸向床頭櫃,想要喝口水冷靜一下。


    但等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杯子遞到嘴邊後,才發現杯子裏壓根就沒有水。


    蘇閑掀開被子,拿著水杯走向門口,打開了房門。


    視野裏出現的暖色燈光讓蘇閑微愣了一下,他正猶疑的時候,就聽見樓下傳來了一道陌生的女聲。


    “唐總,還是去房間裏吧……”


    蘇閑腳步頓了一下,還是慢慢走到了扶手邊。


    站在二樓可以清晰看見一樓客廳裏的光景。


    那個他熟悉不過的青年躺倒在沙發上,身上的西裝鬆散,後仰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聲音溫柔的女人坐在青年邊,有些害羞地勸著。


    連著三天沒睡,唐今已經困得一步都不想動了,她仰著腦袋兩眼空空,“有什麽關係,就在這……”


    唐今的話頓了頓。


    正常來說是注意不到的,但唐今這會正躺在沙發上,所以餘光一瞥,就瞧見了站在二樓護欄邊上的那個少年。


    “回來了啊……”蘇閑聽見她似乎是嘟囔了一聲,就勉強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那就回房間吧。”


    “我來扶您吧,唐總。”


    說罷,唐今像是醉酒一樣借由著身邊女人的攙扶上了樓。


    “早點睡啊。”


    丟給蘇閑有點懶淡敷衍的幾個字後,唐今就和那個挎著小包的女人回了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這樣的場景對於蘇閑來說早已經是司空見慣。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緩緩下樓。


    唐今並不會做飯,蘇閑又很少回家,冰箱裏空空蕩蕩的,什麽做飯的食材都沒有。


    不過蘇閑要的也不是這些食材。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擰開瓶蓋,一口接著一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地將那一整瓶冰水都喝了個幹淨。


    將空瓶子扔進垃圾桶,蘇閑又拿著水杯接了一杯水,才重新上樓。


    這個家裏的房門並沒有特別做過隔音效果。


    雖然聲音很小,但從房間前經過的時候,還是可以模糊聽到從裏麵傳出來的聲音。


    蘇閑的耳朵一向很靈。


    剛剛聽見過的那道女人的聲音有點不穩,像是在喘著氣,“唐總,這樣……可以嗎……”


    回應她的那道聲音蘇閑要更為熟悉,但此時,也讓蘇閑感到些許陌生。


    他一直都知道那道聲音很好聽,也知道那道聲音裏因為香煙而帶著的那點淡淡沙啞有多麽磨人。


    但他從未聽到過這樣的。


    混沌著,壓低著,慵懶克製又放縱迷人。


    那道聲音用他從未聽見過的語調誇獎著另一個人,“嗯,做得很好……”


    蘇閑在那扇房門前站了一會,而後就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地,回到房間關上了房門。


    關上門後,拉緊了窗簾的房間裏就暗得什麽都看不清。


    像是被什麽抽走了身體裏的力氣一樣,蘇閑沿著身後的房門,一點點滑坐在了地板上。


    盛滿水的杯子滾落在地,冰涼的水也從杯子裏流出,緩緩淌至蘇閑腳邊。


    蘇閑抱著膝蓋,有些出神地注視著空氣中的某一點。


    他覺得自己應該想點什麽,可實際上,他什麽都沒有想。


    像隻是在普通地發呆而已。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到某一個瞬間裏,他的腦海裏才終於浮現出了一句話。


    蘇閑低下頭,像是無聊一樣地踩著那些流到腳邊的冰涼的水。


    他也是變態嗎……


    少年如此想著。


    ……


    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那隻一直不用唐今怎麽操心的小貓,終於在他十六歲的那年,進入了叛逆期。


    雖然知道青春期的孩子都會有這麽一個過程,但在第三次想搓蘇閑的腦袋卻被他毫不留情地躲開,還冷冰冰地丟給她一句“別碰我”的時候,唐今還是傷心了。


    傷心得唐今連夜上網搜索“孩子到了叛逆期該怎麽打”——


    啊,打錯字了。


    唐今退回搜索框,重新輸入“孩子到了叛逆期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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