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六


    唐今以後要去學院念書了的事情,還是薛忱在去找孔彌遠時,從尚書府下人們口中得知的。


    他顧不上多想,趕忙跑回丞相府去找了唐今 ,詢問她事情的真假。


    唐今倒也沒有否認,還趕忙安慰那有些著急的小胖墩:“現在才過四月,書院入學還要等到八月去呢。”


    那也隻有三個月了。


    薛忱牽住她的手,沒有半分猶豫便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書院。”


    唐今搖頭,“你才跟著老師學習沒多久,你這樣老師會不高興的。”


    “可是……可是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薛忱忍不住地失落。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追上唐今,可以和唐今一起讀書了,但一轉眼,唐今卻又要去另一個地方了。


    薛忱眼圈微紅,抓住了唐今的手緊緊問她:“唐今,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書院呀……”


    圓臉的小胖墩睜著一雙充滿水色的烏黑眸子,滿眼期盼與乞求。


    唐今也不免多了幾分心軟。


    可是。


    這件事情她已經決定好了。


    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她是不會隨意改變的。


    唐今也隻能跟薛忱說一聲抱歉。


    聽到她的拒絕,小胖墩眼裏的水光一下便灰暗了下去。


    他低下腦袋,緊緊抿著下彎的唇角,許久,都沒有再跟唐今說話,直接轉身就跑了。


    他這兩年又胖了一些,眼見他鑽過去的時候肚子又卡在了洞裏,唐今隻好過去推他一把,才讓他費勁擠過去。


    擠過去之後,他卻也沒有再跟以前一樣紅著臉和唐今道謝了,而是一起身就圓溜溜地就跑走了。


    唐今從洞口望著他跌跌撞撞的背影,許久,也還是沒有叫住他。


    隻不過,原本唐今以為薛忱隻是會傷心一小會而已,但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裏,小胖墩卻都沒有再來找過唐今。


    偶爾兩個人在孔彌遠的府上撞見,薛忱也會扭頭就跑走,故意不跟她說話。


    見他這樣,原本還有些愧疚的唐今也開始生氣,自然也就不會搭理他了。


    兩個小豆丁之間就這樣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冷戰。


    唐今情緒內斂,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除了孔彌遠和唐今祖父能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些許不同,其他人眼裏她還是和平常一樣,沒有什麽區別。


    但畢竟是相識四年親密無間的小夥伴了,薛忱其實也能看出來她在生氣。


    要是以前,他當然就要上去拉著唐今的手要她不要生氣了,可是現在,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委屈。


    明明他都已經很努力的去追唐今了,可是卻一直都追不上……


    而且……


    而且每次都是他去丞相府找唐今玩,唐今都沒有來將軍府找過他……


    薛忱偷偷發誓,隻要唐今主動來找他玩,那他就不跟唐今生氣了。


    去書院也沒有關係,他還可以給唐今寫信的,有空了,也可以去書院看唐今。


    可是他等啊等,卻一直都沒等來唐今。


    偶爾看見唐今,唐今也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


    甚至原本看著好像還生氣的人,現在似乎連氣都沒有在生了。


    反倒是他自己,越是這麽和唐今冷戰,他就越是難受。


    又一次在尚書府看見唐今,薛忱鼓起勇氣想要和唐今說話,卻看見唐今扭頭就走了。


    薛忱一下就紅了眼眶。


    次日,早飯桌上,時隔多年,盛瑛又一次看見了自家小胖段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了的核桃眼。


    瞧見小胖墩那明顯是狠狠哭過一晚上的模樣,薛賀薛惟倒是沒覺得有什麽,畢竟兩人印象裏,小胖墩一直都是這樣愛哭的。


    可一旁的盛瑛和陸氏卻是擔憂了起來。


    “怎麽了忱兒?怎麽哭成這樣了?快跟祖母說說。”


    薛忱紅著鼻子不想說,他低頭隨便扒拉了兩口飯進嘴裏,丟下一句“我吃飽了”,就直接跑走了。


    一家人頓時都驚了。


    要知道,因為這幾日薛忱瞧著好像不大高興,飯也吃得不多,今日飯桌上的菜,那都是盛瑛特意讓廚子做的薛忱想吃、愛吃的菜。


    可薛忱卻連一筷子都沒動,就扒拉了兩口白米飯。


    薛惟先反應過來,“爹、娘、祖母,我去看看。”


    三人連忙點頭。


    薛惟隨即起身追了過去。


    可那小胖墩也不知是不是彈著跑走的,薛惟出門就瞧見個背影,人一下就沒了。


    好在問過門房後薛惟得到了消息,原來薛忱是跑去孔尚書府,找他那位老師去了。


    薛惟也沒放下心,直接去了尚書府找自家弟弟。


    孔府之中,薛忱已經見到了孔彌遠。


    “老師,我想和唐今一起去書院念書……”


    一見著孔彌遠,薛忱便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拽上孔彌遠的袖子,便眼巴巴地開口求他。


    在瞧見他那都哭腫了的眼睛的時候,孔彌遠還是小小驚了一下,可等聽見他嘴裏的話後,那點驚訝又變作了無奈。


    “唐今拜我做老師,你便也拜我做老師,唐今去書院,你也要跟著去書院,難道日後,你便要這樣一直追著唐今,追上一輩子嗎?”


    也不過剛剛過了十歲生辰的薛忱還不明白,隻眼眶紅紅地問:“不可以嗎?”


    他隻是想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在一起而已,這難道也不行嗎?


    孔彌遠長長歎息,“你一直這般追逐他人的腳步,便隻能一直走在他人的道路之上,若你尋不見自己要走的那條路,即便你如何地追,你與唐今也隻會越走越遠的。”


    見薛忱眼裏還是懵懂,孔彌遠隻好拿出紙筆,為他作畫。


    “這裏有兩條路。這一條,是唐今要走的,也是你現在一直追著他所走的。你一直追著唐今,便也隻能一直追著他走在這條路上。”


    “可唐今在這條路上會走得比你快,不論你如何去追,你瞧,你與唐今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


    “但是。”


    孔彌遠給薛忱指了指另一條路,“在你與唐今越來越遠之時,卻會有其他路上的人,逐漸走到唐今身邊。即便他們不同路,但步伐相同,亦能並肩前行。”


    孔彌遠看向一旁的小胖墩,“如此,你可明白了?”


    薛忱愣愣地看著宣紙上畫出來的那兩條道路,還有那幾個代表唐今、他、其他人的圓點,良久,好似明白了些什麽。


    正好此時有下人來報,“老爺,薛惟將軍到訪,說是來接小忱公子的。”


    孔彌遠揉了揉一旁薛忱的腦袋,“你對朋友的情義固然可貴,但也不要因為這份情義,而迷失了自己的道路。”


    在這一點上,唐今就遠遠做得比這個小胖墩好。


    薛忱漸漸明白了。


    他想起他和唐今第一次去提燈節時,望著煙花所許下的那些願望。


    唐今要當天下最厲害的官,要護家族興旺,要濟弱扶傾,兼濟天下。


    那些都是唐今要走的道。


    而他許下的,是為父兄祈福,為娘親祖母祈福。


    他沒有想過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可是……


    他到底該走哪一條路呢?


    “……父兄,都想讓我考文官。”他低著腦袋,和孔彌遠道。


    當將軍固然好,固然風光,可一將功成萬骨枯,家中兩個男丁都已經上了戰場,不論是薛賀還是薛惟,乃至盛瑛和陸氏,其實都希望薛忱未來就做一名普普通通的文官。


    這件事情,薛忱其實從小就知道了。


    孔彌遠問他:“那你自己呢?”


    薛忱沒有說話。


    薛惟這個時候也已經被府裏的下人領著來了,孔彌遠拍了拍薛忱小小的肩膀,“回去吧,再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再來告訴老師。”


    薛忱就這樣跟著薛惟回了將軍府。


    回去的馬車之上,薛惟一直想和自家弟弟搭句話,問問他是怎麽了。


    可薛忱卻一直低著小腦袋,一臉認真嚴肅地在想什麽問題似的,薛惟也就不好開口了。


    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薛忱跟著薛惟下車,兩人正準備進府的時候,身後卻有道聲音叫住了他們。


    “薛忱!”


    薛忱轉過頭,就見緊緊擰著眉的唐今正朝著自己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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