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九


    雇傭好仆從,陪著莊期別回國公府之前,唐今就調侃過他,叫他到時候可千萬不要哭鼻子哭得太厲害了,不然讓他家裏看見了,就該以為是她把人給欺負狠了。


    莊期別當時候自然是又氣又惱地說自己不會哭的。


    不過這結果嘛……


    唐今背手站在馬車旁,帶著從辛衛老管家那裏學來的,同款溫和而又欣慰的目光,看著那和母父見了麵後,眼淚便沒有停下來過的莊期別。


    麵對周圍好奇打量的目光,唐今瞧著是風輕雲淡,神色自若處變不驚,不過背在身後的手已經悄悄摳起了指甲蓋。


    而另一邊,一家三口還有幾位老仆人圍在一起哭了許久,又對著莊期別噓寒問暖了許久,經過一旁小仆們的提醒,才連忙要領著莊期別進門。


    而這時候,莊期別也總算是想起了自己那快要被遺忘在風中了的妻主。


    莊期別拉住莊莫春和李氏,麵帶幾分羞窘,“母親,父親,還有一人……是陪阿期一起回來的。”


    莊莫春和李氏還沉浸在他回來了的滿心歡喜之中,這會聽到他的話語,沒怎麽反應便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等看見那站在不遠處瞧著不像是普通人的唐今時,兩人都怔了一下。


    兩人心中隱隱多出了一些猜測。


    半晌,李氏試探著問:“阿期,這位是?”


    莊期別輕咳了一聲,“她是阿期的妻主,是陪阿期一起回來的……”


    聽著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一道驀地從天上劈下來的雷一般,驟然將周圍聚著的一眾人都驚得神情恍惚。


    頓時之間,那些看向唐今的目光頓時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莊莫春和李氏的目光之中也多出了幾分審視。


    唐今咳了一聲,上前兩步,大方和兩人見了禮,“晚輩唐今,見過國公,見過正君。”


    她沒有一上來就直接喊嶽母嶽父,還算知禮,人瞧著也實在不錯,倒讓莊莫春和李氏心裏的思忖安心了幾分。


    不過雖然莊期別已經喊上妻主了,但畢竟她這裏還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莊莫春也就回了唐今一個簡單的禮。


    “不必多禮,既是阿期的友人,便一同進府吧。”


    說罷,莊莫春又看了一眼那擺在國公府門口,快從街頭排到街尾引得一眾人好奇圍觀的一口口大箱子,“隻是不知這些是?”


    唐今也客氣回她:“初次登門,晚輩惶恐,便準備了些薄禮。其中也有許多是阿期的心意。”


    要隻說前麵的話,莊莫春還好拒絕,這後麵說也有莊期別準備的心意,那莊莫春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更何況……


    她這都還什麽都沒幹呢,就是問了兩句自己那突然多出來的便宜兒婿而已,一旁那剛剛回家的小兒子便已經緊緊地盯著自己了。


    像是生怕她會為難人一樣。


    這真是……


    莊莫春心裏感歎,但也不會明說,又在門口跟唐今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兩句後,便讓人將那些東西搬進國公府。


    而唐今自然也是順理成章地跟著進了府。


    不過這才一進府,那莊莫春和李氏兩人就十分有默契的,一個領著唐今,一個領著莊期別,分開了走。


    唐今就這麽著被莊莫春直接領進了書房當中。


    那當著莊期別的麵時還算和顏悅色的莊莫春,在關上書房門的一瞬間就沉了臉色。


    唐今看著莊莫春臉上那“就是你拐了我兒子是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敢說錯話你這輩子就別想見我兒子了”的表情。


    也隻能維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開始接受大丈人的審問了。


    ……


    相比於書房裏的狂風暴雨,海嘯山崩,另一邊的後院裏倒是要平和得多。


    隻是進了門,眼見莊期別的目光還幾分遲疑地往回看了一眼,李氏不禁問:“怎麽,還怕你母親吃了她?”


    莊期別收回視線,幾分窘迫地低下了眉眼,“不是……”


    其實看莊期別這個反應,李氏便能判斷那女子定是個不錯的良人,不過他還是喚著莊期別坐下,細細詢問起了他這段時間的經曆。


    莊期別也收回心神,一邊聊著自己的,一邊也問著李氏和莊莫春的。


    不管主人家的書房院子裏到底在問些什麽,離家兩年的大公子忽地回府,這國公府裏,從管事到看門的護院,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仆從們又是搬著門口那些沉重的箱子,又是采買好酒好菜,打掃莊期別以前住的院子,就沒有誰能閑下來。


    而國公府外,洛京城中,也因為莊期別的突然回歸而議論紛紛。


    莊家如此勳貴之家,在洛京城裏也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作為她的兒子,才學品貌性情都極佳,卻偏偏體弱短壽的莊期別也一直都是眾人讚歎惋惜的對象。


    兩年前,莊莫春請動國師,送莊期別前往化外之境尋求生機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


    隻是不少人也都覺得,那樣病殃殃大公子孤身一人前往他地,即便有國師相助,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這兩年裏莊期別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半分半毫的消息傳回來過,不少人心裏其實都已經默認這大公子是客死異鄉了,隻是礙於國公府的麵子才不敢拿出來說。


    但誰知道,就在大家都已經認定了這位大公子的身死時,他卻突然回來了。


    回來也就罷了,他還帶了個女人回來,還稱這女人是他的妻主,而這位驀地多出來的妻主還帶了那麽上百抬琳琅滿目,聽說是要十幾個小廝才能搬動一箱的禮物上了國公府門?


    如此令人吊人胃口的事情,莊期別上午回的家,下午,事情就傳得滿洛京皆知了。


    有人好奇唐今的身份,有人好奇唐今和莊期別的私情,還有人好奇那國師所說的化外之境究竟是何模樣,更有人好奇唐今給國公府送的那一百零八抬禮物裏到底有些什麽。


    不過天還沒黑,另一個更讓人覺得震驚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那閉關已有半年之久的國師——出關了。


    國師出關,或許還沒有什麽,但國師出關便出府,親自前往了趙國公府邸的消息,就絕對足夠讓人驚駭了。


    要知道,若非天下異動,國師絕不會輕易離開國師府法堂,就連當今聖上要請國師,那也得親自出宮,前往國師府才行。


    可是現在,國師卻主動離開國師府,去往了趙國公府……


    一時之間,洛京城中人心躁動,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趙國公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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