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


    屋外的風雨越來越大,白光照亮天際,又是一聲轟雷,震得整座龍虎山都在晃。


    江南夏季多雨,龍虎山離江南不算太遠,平日裏的雨水也不少。


    但像今日這般大的,也還是少見。


    龍殷坐在堂下的椅子上,麵色沉沉看不出情緒,龍大山倒是背著手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時不時往屋外看一眼,歎氣一聲。


    又是一聲歎,龍殷皺起了眉,“大哥,你別轉了。”


    龍大山看她一眼,卻坐不下來,“不是說今晚就到嗎?這都快亥時了,怎麽還沒來?”


    龍殷心裏其實沒底,畢竟對方可是羅衣樓的人,性情古怪叫人捉摸不透。


    不過她比龍大山還是要沉穩些,起身安撫龍大山道:“興許是被這雨耽誤了。”


    “對,有可能。”龍大山罵了兩聲外頭的雨,又背著手走到門口觀望起來。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就在龍殷都有那麽一些焦躁了的時候,雨幕中“啪嗒啪嗒”地跑來一道身影。


    “大當家,二當家,山寨外頭來了個人!”那披著一身蓑衣的山賊慌忙跑來道。


    兩人聞言都是一喜,龍大山立馬上前,“怎麽不把人直接帶過來?快快快,帶我過去!”


    龍殷和龍大山連忙拿著傘趕去了山寨外。


    不過等走到山寨外頭,見到那人的時候,他們就明白為什麽方才那山賊沒有直接將人帶進山寨裏頭了。


    那是一個穿著一襲貂紫長袍的男人,年紀瞧著不大,約莫二三十上下。


    不過他模樣清秀,麵白無須,又生得一副笑臉,瞧著不像是江湖中人,更像是從哪來的走方的郎中一般。


    雨下得大,樹下又不好躲雨,那男人便隻能有些尷尬地站在山寨外頭的哨樓下,頗為狼狽地抱著個長長寬寬的木盒子。


    看到這人,龍大山不由得生出些許懷疑,但立馬就被一旁的龍殷拉了下。


    兩人一同上前,龍殷朝那男人拱手:“敢問是血曲羅衣,李青衫,李大人嗎?”


    那淋了不少雨,身上都濕透了的男人有些尷尬,“都是虛名,虛名。看來二位就是這龍虎寨的當家?勞二位當家親自出來接,是李某不該了。”


    聽他認了身份,兩人心中各有不同的想法。


    龍大山招呼著山賊們將傘打來,龍殷則立馬恭敬地朝李青衫開口:“讓李大人這般淋雨才是我們不該,李大人,請快快寨子喝些熱酒暖身吧。”


    李青衫笑笑,也沒拒絕,“這老天下的雨怎麽怪罪到兩位寨主頭上呢,隻能說是老天不作美啊。”


    “李大人說的是……”


    一行人簇擁著那李青衫往大堂裏走,原本龍殷還想叫人給李青衫備身幹淨衣服的,但等走進大堂後才發現,李青衫一身濕透了的衣服竟已經幹了。


    龍殷心裏琢磨著,但沒有露出什麽聲色,隻是請著李青衫上座。


    李青衫也沒有拒絕,在那座位上坐下後,便跟著兩人喝起了酒來。


    等到時候差不多了,龍殷和龍大山對視一眼,主動提起了那事:“李大人,不知我們說的那事……”


    李青衫慢慢將酒喝下,卻沒有急著回複龍殷和龍大山,而是緩緩開口問:“敢問二位,這山寨中最近可是來了什麽生人?”


    被他這麽一問,龍大山和龍殷頓時對視了一眼。


    片刻,龍大山點頭,“確實是來了兩位朋友……李大人,有什麽問題嗎?”


    “朋友?”李青衫語氣不詳地重複了一遍,又堆出笑來問龍大山,“不知是什麽樣的朋友?至交?兄弟?”


    龍大山被他問得有些懵,“這倒算不上……”


    龍殷接話:“隻是兩個來討過路酒的,我們也是頭回見他們。”


    李青衫輕“哦”了一聲,“那殺了便也無妨了。”


    男人輕飄飄出口的一句話頓時讓龍殷和龍大山都微傻眼了一刻,像是沒明白他怎麽突然就要喊打喊殺了。


    李青衫笑著安撫他們:“這般重要的事情,一些閑雜人等還是不要在的為好。”


    “這……”龍大山一時沒有應聲。


    雖隻是過路的,但畢竟也跟他稱兄道弟了兩日,若是就這麽把那二人殺了,日後傳出去他們龍虎寨這名聲……


    龍殷沒有猶豫地朝李青衫抱了拳,“李大人說的是。隻是那兩人中有一個武功極高的刀客,我與大哥拿他並沒有辦法……”


    李青衫放下酒杯,“二位寨主願意將寶物獻與我羅衣樓,我便出手為二位寨主解決了這麻煩,也算是有來有往,如此方為朋友之道。”


    龍殷也笑起來:“那就有勞大人了,不過今夜雨大,大人是否要明日再……”


    “雨大些才好。”


    李青衫緩緩起身,將那放置在一旁長長寬寬看著有些沉重的木盒抱起,“如此,若是有些什麽髒東西落地,也不用辛苦二位寨主再去清掃了。”


    龍大山看了龍殷一眼,半晌,還是跟著她一起朝李青衫抱拳:“那就有勞大人了。”


    ……


    昏暗的屋內還沒有點起燈,金萬兩抱著唐今,聽她說了幾遍“憂心”,仍覺不滿,便又命令著讓她也抬手抱住了自己。


    唐今擰著的眉頭就沒鬆開過:“你病了?”


    這呆子真是不能張口。


    金萬兩冷哼一聲:“是,病得厲害,還沒藥醫。”


    “……哦。”唐今沉默了一會,少頃,還是伸手將他抱住。


    既然這樣,那她還是先不要跟這人找不痛快了吧。


    畢竟都到沒藥醫的地了,應該是活不了多久了。


    就是常言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怎麽這人的嘴還是欠人收拾的……


    金萬兩將腦袋埋在她肩膀上掛了一會,又抬起頭,吻了她一下。


    看著那呆子眼裏因為這一吻泛起的迷茫,金萬兩也忽而想到了個有些自娛自樂,但或許能叫這呆子別老是氣他的辦法。


    唐今還非常嚴肅地思考著他是不是又想練功了,懷裏那長眸狹懶的青年就輕輕掐住她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金萬兩擠了擠她嘴角兩旁的軟肉,在她目露不喜想要拿開他的手的時候,他才悠悠開口:“呆子,教你個能叫我閉嘴的辦法。”


    唐今沒說話,隻看著他,像是等他說。


    金萬兩低眸輕笑了一聲,良久,慢聲道:“若是日後你覺得我嘴裏的話煩,不願聽,便這樣……”


    那眉眼輕傲微冷的青年偏過頭。


    青年的五官在麵前放大,兩片柔軟的溫熱壓上了唐今的唇。


    或輕或重的氣息從另一人的唇縫間傳來。


    他沒有移開唇,而是就那樣,在低語間,讓自己的唇與她的唇瓣輕磨交碰。


    “這樣,你壓住了,我便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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