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一


    被掐著兩腮擠出金魚嘴的少年被迫眯起了一雙藍眸,他看著模糊視野裏的唐今,在腦子裏反應了一下“可愛”這個詞,半晌,驀地睜大了眼睛。


    “阿若哇……”少年一高興就想說話,唐今卻又加大了一點力氣,於是少年嗚嗚啊啊的,便說不出像樣的話。


    他握住唐今的手,想讓她鬆手,但唐今不僅沒鬆手,還順便將他兩隻手腕也掐住了。


    阿洛拉有些急,但偏偏掙脫不開,便隻能努力睜大了眼睛用眼神控訴她。


    唐今笑了一下,慢慢鬆開手,“你的尾巴很漂亮,也很有用。不用改變你的尾巴,也不用去學人類走路,你隻要保持你本來的樣子,就很好了。”


    唐今有時候確實會覺得,這條魚有點太傻了。


    但這種傻,卻又不是那種會讓人感到厭煩的愚蠢。


    認準了一件事,就用心去追求,真誠而又熱烈。


    這種傻,實在不多見。


    唐今說的話不多,少年自然也都聽見了。


    原本似乎掙紮著想說什麽的少年,這會唐今鬆開了手,他卻抿起唇,不說話了。


    好一會,少年聲音有些含糊地道:“那你,為什麽、不肯……”


    為什麽不肯……承認他們的吻呢?


    他大概知道唐今的意思,一些關鍵詞,像是——“喜歡”“可愛”“漂亮”這些,他都也聽懂了。


    隻是,聽完唐今的話後,他卻越來越不明白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尾巴,不是因為不喜歡他和人類之間存在的不同的話,又是為什麽不肯承認呢……


    親他的時候也有……把他親得喘不過氣來,完全沒有不喜歡的樣子,但是事後又用“人工呼吸”這樣的借口來打發他……


    阿洛拉陷入了更深的不解與困惑之中。


    少年的話雖然沒有問完,但唐今知道了他要問什麽。


    為什麽不肯接受少年呢。


    這個問題,如果往複雜了答,她可以拿出很多理由。


    像是少年雖然現在可以接受在小小的一方泳池裏生活,但他的天性終歸是那片無邊無際的藍。隻有回到深海,回到他的世界,他才能夠真正地做回他自己。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和她在一起,少年連自己的利爪尖牙都要時時刻刻收斂著。


    又或者換一個理由——她以後會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實在沒有什麽時間去和少年談情說愛,少年即便跟著她多半也很少能見到她。


    再或者說,少年天天吃得太多,她養不起……


    總之,要找理由她能找到一大堆。


    不過放著那些冠冕堂皇完全可以不是理由的理由不說,真正要論起來,最根本實在,最樸實無華的一個原因大概是……


    從少年之前的表現來看,他是有欲望需求的。


    可是。


    她要怎麽去睡一條魚?


    ……


    【主人!根據我的推測,人魚的那個那個應該和鯨豚類是一樣的!你往他小腹下麵的鱗片翻翻,應該可以扒開……】


    係統030的話沒說完,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給消音了。


    短短的十秒鍾,在白發藍眸的少年提出問題不久,還在傷心鬱悶地想東想西的時候,某隻野草妖的世界觀已經發生了那麽一點點小小的巨變。


    而少年也終究是沒辦法再自己胡思亂想下去了。


    他本來就坐在唐今腿上,要親她也很容易。


    少年抬起下巴,尖尖的牙在唐今唇上咬了一下唇微張,溫熱柔軟便越過了交界線,像是靈巧的小蛇一般繞了進去。


    唐今將他扶住,卻又咬了少年一口。


    少年吃痛,卻不肯退,反而伸出手臂摟住唐今的脖子,與她糾纏得更深。


    唐今握住他手臂,許久,還是沒有推開他。


    這一吻又和之前一般,到少年呼吸不上了才結束。


    不過這一次少年卻沒有和之前一樣,羞怯地任由唐今跑掉,他往後靠,一雙漂亮的藍眸帶著幽怨和認真地看著唐今,主動戳破了那個可笑的謊言:


    “這是,吻。”


    他咕噥,“才不是,人工呼吸……”


    不等唐今說什麽,他又神情嚴肅地繼續道:“你可以不負…責,但是,不可以、不承認,還……還騙阿洛拉……”


    這個人要親就親,他又不是不給親,雖然被這個人親了,他覺得很高興,但他也沒有說過,親了他就必須當他的配偶,他隻是……


    隻是覺得很難受。


    對方甚至都不肯承認和自己的親吻。


    就好像。


    和他接吻,是一件不能說出去的很丟人的事情一樣。


    所以他才會生氣,會鬱悶,會傷心,會多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和人類不一樣,對方覺得自己很奇怪,所以才會……


    但是現在既然她說不是,那他就要和這個人說清楚……


    少年那認真嚴肅又帶著些委屈發表有些結巴的嚴正聲明的樣子,看得唐今又想笑。


    但唇角才起來,少年那雙藍眸裏便竄出了兩團名為憤怒的小火苗。


    唐今隻能咳了一聲,收斂笑意,將他往懷裏帶了帶,“好,我承認。”


    阿洛拉被包紮好的尾巴尖又沒忍住在沙發上蹭了蹭,他膽子大了一點,繼續追問:“承、承認什麽?”


    唐今掩眸,笑意加深,“承認我親了你。”


    “我想親你。”


    “我喜歡親你。”


    “我喜歡你。”


    唐今每說一句,少年的唇角往上翹一點,臉也紅一點,頭也跟著滿意地一點。


    最後一句,少年也下意識地點了頭,耳朵和腦子一時間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心裏還因為唐今前麵的話而羞澀高興著。


    半晌,少年才忽地一呆,反應過來。


    那雙藍眸顫了一下,少年急忙低頭去看那已經將頭搭在了他肩膀上好似休息了的唐今,不敢置信:“你、你、你……”


    本來已經說得順暢了些的話又開始結結巴巴,少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句話,著急地想要和唐今確認,可偏偏唐今這會卻跟睡著了一樣抱著人,任由他怎麽叫也叫不醒。


    少年急得尾巴都亂拍了起來,他再笨知道唐今是故意的,便低頭泄憤似的在她耳尖上咬了一口。


    這咬自然是沒用力咬的,隻是擾她,咬完耳朵又咬臉,總之就是不讓她再繼續裝睡。


    唐今被他弄得癢,笑也遮掩不下去了,便隻好抬起頭,“怎麽了?”


    還問!


    阿洛拉又在她嘴上咬了一口,才重新看向她:“你剛剛,說喜,喜歡阿洛拉……”


    雖然剛剛還在惱著,但這會,那雙清澈的藍眸裏的羞澀窘迫或是別的什麽情緒,卻都已消失不見。


    少年眼中是從未出現過的,小心而又仔細的認真。


    他問唐今,語速很慢,一字一頓,但無比清晰:


    “你願意,當阿洛拉的配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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