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二


    少年顯然很不習慣直立起來用尾巴這樣扭著走路,在快要蹦到唐今麵前的最後一下,他還直接一個不穩,直接給唐今表演了一個偶像電視劇式的平地摔。


    唐今考慮了一下,還是伸手撈了一把,沒讓他臉著地撲下去。


    少年一把撲在她手臂上,在摸到她後就立馬抓著她手臂抬起頭看向了她,“血,你…傷,傷……”


    少年話語越說越亂,嘴裏開始忍不住冒出了唐今聽不懂的人魚語。


    好在雖然嘴裏的話說得混亂,但他那雙眼睛裏所流露出來的情緒卻清晰得叫人一看就懂。


    緊張、擔憂、傷心、憤怒……


    唐今垂眸看著他,沒有說話。


    但她這樣,卻叫少年眼底的擔憂更甚。


    他抿緊了唇,也不說話了,隻是緊張地在唐今身上找著傷口,眼睛找不到,他就低頭,埋在唐今懷裏開始嗅她身上的血腥味到底來自哪裏。


    唐今指尖微動,片刻,偏開頭將少年推遠了一點,“不是我的血。”


    少年聞言,又蹙著眉頭仔細聞了聞。


    對人來說其實並不重的血腥味對少年來說已經是十足濃重了,隻不過他現在嗅覺也沒以前好,現在費力分辨了一下,才分出那幾種不同的血腥味。


    他鬆了口氣,抬起頭看向唐今:“那、那……”


    他想問唐今去做什麽了,怎麽染上了這麽重的血腥味,但話沒問出來又覺得唐今可能不喜歡他問,於是又猶豫著,問不下去。


    少年情緒轉變得快,有什麽想法也都是直接寫在臉上,從不掩飾。


    隻是他一條從小生活在海裏,上陸後也沒接觸過人類社會的魚,唐今也實在沒有和他解釋的想法。


    她推開少年,準備回房間:“回去睡吧。”


    阿洛拉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失落了下去,他“唔”了一聲算是應了,便打算重新蹦躂回自己的充氣遊泳池去。


    隻是這才一轉過身,他看著客廳裏的情景,藍眸眨了眨,半晌,便詭異地亮了起來。


    唐今剛擰開臥室門,便又聽到了身後啪嗒啪嗒的魚尾巴蹦躂的聲音。


    她回過頭,少年剛好又一個尾滑,半摔半撲地倒進了她懷裏。


    唐今挑眉看著那摔過來隻抱住她腰的少年,少年卻眼眸水潤無辜,“睡、睡的,壞了。”


    唐今偏過頭,往客廳裏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看得她頭大。


    隻見那原本好好的充氣遊泳池這會已經破了一個大洞,癟了下去,而那池子裏的水,自然就是浸過了客廳地板。


    家裏兩個機器人正在勤勤懇懇地補救。補救家具。


    唐今低頭看了眼少年,而少年也從她的眼神裏意識到了什麽,原本的開心淡去,後知後覺地多出些心虛。


    他伸出自己手給唐今看,“不是,故意……”


    剛剛聞到唐今身上的血腥味的時候,他從泳池裏翻了出來,但當時候他的指甲還鋒利著,可能是那時候不小心將泳池給摳破了……


    平時他都有小心,但那時候真的忘了。


    “對不起。”少年又道歉。


    唐今總覺得自己對這條魚的容忍度好像變高了一點。


    或許是這兩天的事讓她想起了原身的同伴,而少年的遭遇又和原身的同伴有點像。


    唐今也懶得怪他弄壞那個遊泳池了,就問他:“睡的壞了,然後呢?”


    少年剛剛蹦躂過來的時候,可完全不是傷心的樣子,而是開心。


    這魚腦袋裏肯定是沒想什麽好事。


    果然,悄悄瞥一眼,見唐今沒有生氣後,少年就忍不住了,紅著臉扭捏起來:“睡,睡你……那……”


    唐今將他提溜起來,按著他肩膀讓他轉了個身,“外邊有浴室。”


    之前少年就是睡在外麵的浴室浴缸裏的。


    但少年卻又扭過尾巴,有些焦急地扭回了頭,“阿洛拉不會,吵你的……”


    隻是這個人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他有點不安心,想守著人睡。


    唐今回來的晚,外麵的天都要亮起來了。


    少年把心裏想的都寫在了眼睛裏。


    純白眉睫像是雪色蝴蝶,少年睜著眼睛懇求人的時候,那雪色的蝴蝶便輕輕地振一下,扇一下,劃過如鏡般澄澈的藍色天空,幻夢一般。


    不過,在這表象的幻夢之下,少年眼底那築起一切的情感,才是最叫人動容的。


    唐今還是鬆了口。


    少年離不了水,當然不能睡床,唐今讓他在外麵待了一會洗完澡便讓他去浴室裏睡。


    起初少年也是乖乖地進去了。


    但過了一會,洗得幹幹淨淨又吸飽了水,水水嫩嫩的少年就又蹦出來了。


    “阿洛拉,看著你。”少年蹦躂到床邊,在床邊曲尾跪下,搭著顆腦袋眼巴巴地看著唐今。


    唐今:“……”


    雖然少年的臉很漂亮,像什麽天使精靈,但大半夜的一顆白發腦袋睜著一雙大眼睛懟在床邊盯著你看你睡覺……


    唐今瞄了一眼少年那勾勾搭搭往床上摸的魚尾巴尖,一時間也不知道少年是有意還是無意。


    不過。


    唐今回來的就晚,外麵天都已經快亮了。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少年那雙大眼睛,閉上眼睛睡覺。


    但過了會,少年躡手躡尾巴地轉到了床的另一邊,繼續盯著唐今的正臉。


    唐今:“……”


    她又翻了個身。


    然後少年又開始挪。


    唐今還好,係統030已經在唐今腦袋裏笑得打滾。


    少年的行為看起來實在不太聰明。


    唐今睜開眼睛,正好與挪過來的少年的目光對上。


    少年眨眨眼睛,想了想,壓低聲音小聲道:“阿洛拉幫你……守,不用怕……睡吧。”


    在海裏,如果染上了很濃重的血腥味就要時刻警惕其他獵食者的靠近,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


    以前他就經常想,要是晚上可以有人幫他守著,讓他安心睡覺就好了。


    少年的行為舉止看似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實際上,他隻不過是做了一件在他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


    030也沒笑了。


    唐今看了他一會,良久,閉上了眼睛。


    少年也就繼續趴在床頭邊看著她。


    人魚的夜視能力很好,拉上窗簾的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但少年卻依舊能看清床上熟睡的青年的眉眼。


    少年想。


    這個人怎麽這麽好看呢?


    他好像怎麽都看不夠。


    不知過去多久,少年身上的肌膚開始有些幹燥發紅了,他便悄聲摸回了一趟浴室,而後才又出來,繼續守著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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