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


    在天黑前,唐今去見了一趟盧慕雪,祝賀完她奪了魁首的事情後,又把要開始修煉,接下來可能很長時間見不到麵的事情告訴了她。


    盧慕雪知道這則消息後麵上倒是沒有流露出什麽情緒,但在唐今要走的時候卻給她塞了個儲物袋。


    除了各類丹藥靈符外,還有不少凡間界的甜食和一些手工製作的衣服。


    男裝有女裝也有。


    收完手藝人師姐的禮物後,唐今便和陸彧之一起離開了。


    暮色西沉,天色已經一點一點昏暗了下來。


    陸彧之走在前麵,從唐今告訴他日後可能要待在玄玉山上修煉,見不到麵之後,他便安靜了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腳步都不算快,但偏偏兩人間卻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唐今加快腳步,追上了陸彧之。


    “師兄……我本來想尋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師兄這件事的。”她聲音漸低,“隻是不管什麽時候說,好像都不合適。”


    陸彧之轉眸看向她。


    許久,他緩緩道:“修煉閉關本就是常事,師弟不必覺得抱歉。”


    陸彧之說的話並沒有錯,不過他這樣平淡的態度,就有些不太對了。


    果然,陸彧之眸光微斂,看著唐今的眼睫,順勢說出了後麵的話:“若是師弟覺得過意不去,不若陪我去個地方,如何?”


    “……去哪?”看著天邊那消失的日光,唐今還是有些猶豫。


    陸彧之淡笑了笑,“離太微不遠,用不了多久的。”


    良久,唐今還是點頭答應了。


    陸彧之便化出了一座小的靈舟,帶著唐今坐了上去。


    唐今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看什麽,但從距離來看,兩人已經再次離開了太微。


    在靈舟上坐了一會後,陸彧之忽而和她道:“師弟,可以閉上眼睛嗎?”


    唐今看著青年眼底濁黑的令人看不清的情緒,少頃,還是閉上了眼睛。


    靈舟又不知前進了多遠,周身的氣溫一點點開始下降,等到唐今開始覺得有些冷的時候,周圍的氣溫又忽而上升。


    陸彧之聲音輕緩:“可以睜開眼睛了,師弟。”


    唐今緩緩睜開了眼睛。


    下一瞬,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攝,瞳孔微微擴大。


    不論在什麽世界,對於那些與眾不同的,世間的美好風景,她總是多上一分興趣。


    相比於那些普通的沒有妖怪仙人的世界,雖會有壯闊美景,卻絕不會出現像眼前這般的景象。


    像是整片海忽而倒了起來。


    浩蕩的河水從天空之上倒流而來,祥雲仙鶴在那天河周圍飄蕩盤旋。


    或許是兩人的靠近引發了什麽,天地間一聲渾厚深遠的沉鳴,一尾巨大的傾盡人想象的巨魚驀地從兩人麵前穿過,逆著天河遊向天空。


    天地間安靜了一會,而後,一聲嘹亮的長唳,一隻豔光流彩的巨鳥驀地從天河中傳出,掀起巨浪。


    陸彧之抬手,幫唐今擋了一下那些落下的河水。


    但唐今扒開陸彧之的手,目光依舊追著那隻巨大的鵬鳥。


    “……鯤鵬?”她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陸彧之點了點頭,看著她臉上的驚訝,心情也慢慢變好:“嗯。”


    唐今看著那隻振翅而飛,翼展開足有幾千裏,遮天蔽日的巨鳥,好一會,才問陸彧之:“師兄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雖然陸彧之好像很簡單就帶著她來了這地方,但偏偏唐今對這些東西有一些了解。


    天河。那是直接從仙界流下來的河流。


    這個世界還存在天河,便說明這個世界的人都還可以升入仙界的可能。


    這麽重要的河流,還有鯤鵬守護,當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來的。


    但他們都已經到了這裏,那天上的大鵬也沒有攻擊他們,就說明……


    唐今看向一旁的陸彧之。


    青年抬頭看著那從天空之上灌下,看不到源頭的河流,眼睛裏混沌入魔的血紅似乎淡去了不少。


    許久,他轉頭看向唐今,聲音溫和:“我隻是想讓師弟再將我記深些罷了。”


    他想來想去,卻也找不到什麽辦法去阻止少年跟隨另一個人去修煉。


    或許他們還會再見,這些等待的日子他也可以通過打坐閉關來熬過去,但他不想少年在漫長的修煉歲月裏將他淡忘。


    所以,他想要借助這樣震撼人心的景象,讓少年將他深深記住。


    唐今看著他的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陸彧之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眼神。


    她的眼眸一向都是清澈幹淨無聲醉人的,從未像是現在一樣,眸色泛涼,卻又染著深色。


    那倒懸的天河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將黑暗都驅散。


    那雙酒色的眸子像是會吸人。明知自己不該,但陸彧之還是傾身,吻向了唐今。


    唐今視線穿過陸彧之,看向他頭頂那飛旋著的鵬鳥。


    在陸彧之吻上自己之前,唐今偏過頭,推開了陸彧之。


    她沒有再看陸彧之,轉過了身,“我有些累了。回去吧。師兄。”


    陸彧之看著她的背影,眼眸裏方才淡下去的血色又開始翻湧加深。


    良久,他才低低應了一聲。


    ……


    【主人,怎麽了嗎?】察覺到唐今似乎在思考什麽,030見縫插針地跳出來,問了一句唐今。


    唐今按了按太陽穴,“知道什麽人才能靠近天河且不被天河的守衛攻擊嗎?”


    030不太懂:【什麽人?】


    唐今:“能成仙之人。”


    能靠近天河還被守衛認可的,這類人隻要不刻意作死,循規蹈矩地好好修煉,十有八九最後都能渡劫成仙。


    陸彧之現在體內有魔性都還能靠近天河,就說明他的仙緣極高,差不多就是板上釘釘的成仙預備役。


    030有些驚訝,又想起另一個人:【咦,主人你那個便宜師尊難道沒有仙緣嗎?】


    “他也有。”


    【哦……那主人你在想什麽啊?】這下030想不明白了,它還以為唐今是在因為誰更有仙緣而糾結呢。


    但它問起這個,唐今就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我在思考這個世界升上去的仙界和我熟悉的那個,是不是同一個。”


    這兩個人,都有成仙的可能,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要是這個世界升上去的仙界和她熟悉的那個是同一個的話……


    她可不想多出兩個麻煩。


    不過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也是有的。


    就擺在眼前。


    ……


    回玄玉山之前,唐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自己灌了點酒。


    等她用傳送符回到玄玉山後,她便直接帶著一身酒氣撲進了溫折玉懷裏。


    在溫折玉冷下的墨眸中,她醉傻了一般,呆呆地朝溫折玉笑了一下,然後便閉眼,吻上了溫折玉。


    和陸彧之不同,唐今真的想要做什麽,便不會給人拒絕的機會。


    神色清冷的青年都還未曾反應過來,便已被徹徹底底地掃蕩了一遍。


    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少年卻又已經鬆開了他,醉得不省人事。


    “彧之……師兄。”


    這一次,少年用他從未聽過的聲音,清晰地將上一次他未曾聽見的名字呢喃了出來。


    從唇瓣到舌尖都還蔓延著酥,但溫折玉的眸色卻沉得像要滴出濃墨一般。


    他看著那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年,良久,將少年抱起,開始使用除塵訣。


    在懷中的少年再次開始呢喃“玉”這樣的字眼的時候,他聲音清淡,低聲在少年耳邊教導:“玄玉。”


    “彧……”


    “玄玉。”


    不知反反複複地教了多少遍,那醉得迷迷糊糊的少年,才總算是囈語著:“玄……玉。”


    之後,少年咕噥的,也都是模模糊糊的“玄玉”了。


    溫折玉垂眸看著少年眼下醉酒的酡紅,許久,低聲:


    “乖。”


    ……


    成仙有什麽好的呢。都陪她一起墮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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