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八


    忠心的狗不會拒絕唐今的任何要求。


    濕透的衣服才被脫下,便直接隨著水流衝走。


    久不見光的肌膚帶著些白,湖水衝刷過近乎完美的線條,又有些流連地順著那一道又一道的傷疤蔓延。


    唐今撩起一捧水,從他腰間淋了下去。


    冰冷的水像是蟲一般滾過肌膚,讓肌膚上升起細小的顫栗。


    雖然聽話,但長離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隻是不明白唐今在做什麽。


    那些落在身上的水很冷,但他的身體卻感受到了與之相反的熱。


    唐今看著他的反應,過了會,問他:“不舒服嗎?”


    長離有些無措地應了一聲。


    “不舒服的話,會做什麽?”唐今聲音輕緩地問他。


    長離抿唇,“練功。”


    有時候身體會有一些讓他不明白的變化,沒來由的,讓他很不舒服。


    就像現在這樣。


    但隻要練會功就好了。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說完之後,那垂眸看著他的唐今卻是低眸,唇角像是輕彎了一下。


    還真是什麽都不懂的笨狗。


    瀑布的聲音很近,但又很遠,唐今慢慢撩著水,看著那些水珠滾過青年的身體。


    青年看向她的眼睛裏帶著些茫然,幹淨而又無辜。


    叫人忍不住想要對他做些什麽。


    淺眸裏慢慢有深色將青年的身影吞沒。


    就算天天念著什麽勞什子的佛經,茹素戒酒,到底也還是隨心所欲的妖族。


    柔順的長發從肩膀滑落,悠悠地打在青年的臉側,唐今的身影壓來,他有些不明白。


    隻是過了會,他眉皺了下,“那……”


    冰冷的湖水已經將唐今的衣裙打濕,她坐在長離的身側,偏頭看他,“乖。”


    長離又慢慢安靜了下來。


    但沒多久,長離有些無助地看向唐今,唇微張,“……”


    像是發出了什麽聲音,可又聽不見他說了什麽。


    唐今低了些頭,扶著他的臉,慢慢問他:“怎麽了?”


    腹腔裏的涼意越來越多,異樣的感覺讓他無所適從,“……冰。”


    但唐今卻低頭親了他一下,“待會就不冰了。”


    長離有些懵懂地應了唐今的話。


    唐今抬起頭,摸了摸長離的額頭。


    倒映著星空的灰棕色眸子太過幹淨與純粹,看著青年這雙眼睛,不禁讓她有種自己正在犯罪的感覺。


    青年因不適而有些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或許跟犯罪也沒有太多區別了。


    水中的暗影緩緩遊動,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許久,有暗影慢慢纏上了它的獵物。


    青年的眼睫忽而微顫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另一個人,當看見對方也在注視著自己的時候,他便又安靜了下來。


    輕而慢的吻落在他唇邊,親昵而又溫柔地緩解著他的不適。


    慢慢地,他好像隨著水流漂浮了起來。


    像變成了一塊在湖水中燃燒的冰,究竟是冷,還是熱,他什麽都分不清。


    呼吸好像變得有些困難。


    迷失之間,他在那雙比星空還要更美的淺眸裏看見了陌生的自己。


    模樣是陌生的,聲音也是陌生的,就連腦海中的思想也好像變成了陌生的。


    唯有耳邊輕緩的聲音是熟悉不過的:


    “乖……”


    ……


    第二天早上,當醫仙老頭起床的時候,就看見某個殺手已經早起,坐在院子裏拿著小刀削著什麽。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頓時就肉疼了起來。


    隻見青年手中,大塊珍貴無比的紫檀木正被唰唰削成長條形,體積瞬間就縮減為原來的五分之一不到。


    “做簪子呢?”醫仙老頭還是一眼看出了長離想做的東西。


    過了一會,長離才低著聲音應了他。


    醫仙老頭隱隱覺得他有點奇怪,但看了一會也沒看出哪裏不對,便搖搖頭背著手走了。


    唐今都能對這地方產生興趣了,醫仙老頭自然也能,這麽風景如畫隱於自然的好去處,簡直就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隱居之處。


    隻可惜這地方已經被人占了。


    醫仙老頭在外麵轉了一圈,拎著抓來的野山雞回去的時候,卻看見那坐在院子裏的青年還坐在院中削著簪子。


    他不由得奇怪地看了一眼,“那人呢?”


    一回生二回熟,長離現在做簪子已經熟練一些了,隻是這一次要做的樣子不同,所以他動作還是有些慢。


    朦朧聽見老頭的話,他反應了一下,才回了一句:“在睡覺。”


    青年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的沙啞,不由得叫醫仙老頭多看了兩眼,“小子,你……”


    不過不等老頭的話說下去,不遠處的竹屋裏便傳來了動靜。


    唐今按著太陽穴,慢慢從竹屋裏走了出來。


    而看見她起床,長離也收了簪子,去廚房端了準備好的熱水給唐今洗漱。


    等唐今洗漱完,長離又是端了煮好的粥給她。


    唐今坐在小院裏,慢慢喝了兩口粥,才朝那一直看著她的長離道:“我有些頭痛,要繼續休息一會,你不用叫我。”


    長離眨了下眼睛,半晌,點了點頭,“好。”


    他臉上帶著些紅,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唐今頭確實有點痛,大概是昨天晚上吹風吹久了,也可能是做壞事遭報應了,她也沒空關心長離怎麽了。


    總之,吃完早飯後唐今就慢悠悠回了竹屋,繼續睡覺去了。


    而長離收拾好碗筷後也繼續坐回剛剛的地方借著削簪子了。


    醫仙老頭隻能自己處理了那隻山雞,就著昨天長離給他的酒自娛自樂地吃了起來。


    直到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悶響。


    醫仙老頭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了那剛剛還一副沒事人模樣的青年,此時已經滿臉通紅,呼吸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青年那雙灰棕色的眸子有些渙散,像是找不到焦點一般。


    醫仙老頭心頭一跳,連忙跑到長離身邊把了下他的脈,半晌,他忍不住罵了聲“作孽”,趕緊從懷裏掏出兩顆藥丸給那意識已經燒得有些混沌了的青年喂了下去。


    ……


    等唐今再醒過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昏黃了。


    頭痛已經好了,唐今掩唇醒了會神,才慢慢起身出了竹屋。


    醫仙老頭還是坐在院子裏,長離也還是在那削著簪子。


    隻不過看見她走出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醫仙老頭忽而冷哼了一聲,對著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唐今挑了下眉。


    醫仙老頭對她有些意見她一直知道,但此前老頭可從沒這麽明著表達過對她的不滿。


    不過不等唐今想下去,一旁的長離便站起了身,朝唐今走來。


    唐今從醫仙老頭身上收回視線看向他,不過當她的視線落在長離臉上的時候,不由得頓住了。


    “你要吃什麽?”青年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


    那雙灰棕色的眼睛裏被水色填滿,青年的唇有些蒼白,但臉上又是病態的不正常的紅。


    唐今看了他一會,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燙得厲害。


    在她的手碰上他額頭的時候,長離也垂下了眼睛,隻是反應有些慢。


    良久,唐今收回手,“我想吃花糕了。”


    長離愣了一下,半晌,“好。”


    這山裏哪來的什麽花糕,想要花糕就隻能去城裏買,眼見長離真的轉過身準備運起輕功去城裏買什麽勞什子花糕,唐今閉了下眼睛,伸手點了長離的穴。


    本就燒得厲害的青年頓時失去力氣栽進了唐今的懷裏。


    那雙朦朧著水霧的灰棕色眸子帶著些迷茫地看向唐今。


    唐今將人抱起,回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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