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唐今被窗外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吵醒。


    她剛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門就被敲響了。


    頓時,她端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好在從門外傳來的聲音不是林師秀的魔音,而是一個男人的:“客官,要水嗎?”


    唐今鬆了口氣,“要。”


    小二給她送來水,臨走前又道:“客官,您的朋友讓您洗漱完就下樓,說是吃完早飯就要啟程了。”


    唐今點點頭。


    那小二走之前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出了房間關上門,他嘴裏嘀咕:“哪有長成這樣的道士……真是妖道……”


    ……


    唐今洗漱完,照了下鏡子。


    鏡子裏的人看起來有些清瘦,穿著一身端莊的灰白道袍,但不論是身姿還是眉眼間的神態都無半分端莊。


    五官還是她自個的五官,不過眉心多了一點朱砂痣,眼尾多了三分瀲灩春紅。


    瞧著確實不像個正經道士。


    唐今抬手摸了下眉心那一點紅,垂眸。


    這眉眼間壓不住的妖氣其實是修煉禁術後帶來的影響。畢竟禁術禁術,其實也可以叫做邪術。


    唐今找了根筷子簪好頭發便下了樓。


    她左右看了看,找到了目標,慢悠悠走到了那三人的桌前,麵上端著正經道士該有的笑:“三位,早。”


    林師秀抬手跟她揮了揮,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說話,但肢體動作很豐富。


    唐今無視她,看向另一個還沒見過的青年。


    男主楚三星。


    楚三星是個劍士,清風朗月,兩袖清風,一身正氣且窮。


    此時他吃飯吃得正起勁,聽到唐今的聲音也隻是抬頭唔唔了幾聲就低頭繼續吃飯了。


    唯一言語上回複她的就是薄月梅了,他手托著側腮,眉梢眼角帶著笑,語調輕快:“早啊道士。”


    他笑成這樣,唐今莫名感覺背後有點發涼。


    她在位置上坐下,薄月梅就將一碗麵放在她麵前,笑得純良,“餓了吧,來吃麵。”


    唐今看了一眼那碗麵,左看右看沒看出什麽特別的,道了句“多謝”便挑起一根,放進了嘴裏。


    好像……沒什麽不對勁。


    直到頂著薄月梅的視線將一碗麵吃完,唐今都沒覺察出什麽異樣。


    她看一眼,薄月梅依舊笑眯眯的。


    什麽毛病?


    唐今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麵上卻也沒有說什麽。


    “吃完了?”薄月梅悠悠地問她。


    “嗯,吃完了。”


    “還要再來一碗嗎?”


    “……不用了。”她總感覺沒什麽好事。


    果然下一秒薄月梅就朝她攤手,“那給錢吧。這麵不貴,也就一錢銀子。”


    “……”她就知道。


    薄月梅明知故問:“怎麽了?你該不是沒有錢?要不要我借你些?”


    唐今笑,“你我的關係說“借”字就太生分了,咱們可都……那什麽過了。”


    這是在用他昨天說過的話回他。


    薄月梅坐直了些,手裏的扇子輕搖,“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更何況我們隻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唐今也坐直了,“你這意思是想和我做坐實了夫妻名分?善信自重,貧道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薄月梅默了一下,他手裏的扇子都停頓了一會,斜睨著唐今,半晌,“……有沒有欲.望是一回事,但行不行就是另一回事了。”


    唐今歎了一聲:“你我雖然結了婚契,但同為男子本沒有夫妻之分,卻沒想到閣下竟如此自覺將自己置於妻子的位置……”


    “貧道十分感動,隻可惜早年已出家,此生不能成婚,隻能拒絕閣下心意了。”


    薄月梅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又輸了。


    沒想到他居然也有比不要臉輸給人的一天。


    薄月梅有些感歎,這是遇到對手了。


    他歎了一聲,生出幾分好奇,不由得問唐今:“喂……你說你是道士,那你師從何門何派?”


    “小門小派,不值一提。”


    這就是不願說的意思。


    薄月梅輕哼,也不問了,坐了回去。


    不樂意說就不樂意說唄,他也沒那麽想知道。


    等坐回去悠悠搖了一會扇子,他才驀地想起,自己一開始不是想找這道士要錢嗎?


    他看向唐今。


    唐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那雙秋水眸潤潤的,一派無辜。


    薄月梅:……我以為我隻輸了一層,卻原來輸了兩層。


    這道士真是……


    薄月梅忍不住又瞥了唐今一眼。


    唐今剛吃完早飯,又困倦起來,此時沒什麽形象地把腦袋擱在桌上,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便偏了下頭。


    那麽一張臉就暴露在光下。


    剛剛逗完他,唐今心情不錯,眼裏便帶了些笑。


    那一張臉,似淺淡春山謫仙人,可眉眼又帶著揮之不去的妖氣。


    薄月梅頓了頓,別開了頭。


    他收回了視線,唐今卻還看著他。


    那張風流美人臉暫且不提,此刻最吸引唐今的居然是他那一頭落至腰下,在發尾自然的微卷,如流墨一樣的頭發。


    那一頭長發在頭頂用發冠玉簪固定了一下,餘下的全都如瀑一般整齊地披在身後。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保養的,長發落到腰下的長度卻連半點毛躁都找不到,細密光滑得像是鳥類精心護理過的羽毛。


    唐今看了眼自己的頭發。


    三百年沒保養了,還是有點糙的。


    有空可以問他要一下護發秘籍。


    在唐今研究他頭發的時候,薄月梅問小二要來了紙筆,放到唐今麵前。


    “將你的姓名與生辰八字寫上,我好算個日子解契。”


    唐今接過筆,寫了下來。


    薄月梅拿起紙,看著那生辰八字簡單算了下,便算出了唐今的年紀。


    竟有三百多歲了。


    不過這倒也在薄月梅的預料之內,他沒有太過驚訝,淡定地將紙收了起來。


    唐今撐著臉問他:“你好像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沒有嗎?”


    “沒有呢。”


    薄月梅亦撐著下巴看向她,“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患難與共,同生共死過了,卻沒想到連姓名都未曾通過。”


    唐今感歎:“可能這就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吧。”


    ——戲精碰上戲精的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薄月梅彎眸:“那你要記好了,我姓薄,叫薄月梅。薄人涼幸的薄,冷月殘梅的月梅。”


    ……


    林師秀跟楚三星吃了幾碗總算吃飽了肚子。


    他們吃完飯也不耽誤,立馬就要啟程。


    不過他們立馬就麵臨了第一個問題。


    誰來禦劍帶唐今?


    林師秀率先拒絕:“男女授受不親!”她才不要帶人呢,帶人之後劍飛得都慢了……不過可以多個人聊天,要不要呢……


    楚三星緊隨其後,他抱緊了自己的劍:“我怎麽可能讓別人踩我的老婆?”


    最後剩下個薄月梅。


    薄月梅倒是不在意,他練的不是劍,或者來說他什麽都練,劍對他來說也沒什麽特殊意味,頂多是個還算趁手的武器。


    他看向唐今,又揚起來唇,“上來吧。”


    唐今很想拒絕,但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最後,她還是上了薄月梅的劍。


    薄月梅傾身,“怎麽,坐我的劍不開心嗎?”


    “開心。開心得不得了。”


    薄月梅挑眉,又湊近了點,“真的?”


    唐今含笑,亦靠近了他,“比珍珠還真。”


    旁邊的林師秀和楚三星看著就快親上的兩個人有些搞不懂。


    林師秀的啞穴已經被解開了,她問楚三星:“三星,他們幹嘛呢?”


    楚三星眯了眯眼睛,沉思了一會,回道:“可能想親嘴吧,我看我們隔壁村二狗就很喜歡親他媳婦,畢竟是新婚夫妻……夫夫?”


    “那他們幹嘛還不親啊?害羞嗎?”


    “有可能。”楚三星袖子一捋,“我幫幫他們。”


    ……


    薄月梅因她突然的湊近訝異了一下,卻也沒動,異色眸裏帶著些光暈,嗓音如飛泉鳴玉:“珍珠的真是多真?”


    “就像我說‘坐你的劍很開心’這句話一樣真。”


    薄月梅被她的套娃弄得挑眉,剛開口還想說什麽,後腦勺上就突然伸過來一隻手。


    他眉梢微動,那隻手還沒碰到他就被靈力止在了原地,再沒法靠近一寸。


    他有本事,他清高。


    唐今那是沒有一點點防備,就被後腦勺上多出來的手按著前傾,撲向了薄月梅。


    薄月梅下意識接住,還沒把她推開,唇上就壓上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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