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蘇哲讓老爸和老媽先回去了,周曉婉打算在監護室觀察幾天,看看奶奶會不會有奇跡醒過來。


    送走父母後,蘇哲陪著周曉婉還有周曉明在醫院坐下。


    周曉婉緊緊握著蘇哲的手,把腦袋靠在蘇哲肩膀上,她的視線有些空洞,似乎陷入回憶中。


    蘇哲也沒去打擾周曉婉,而是小聲跟周曉明聊著天。


    周曉明說起今早發生的經過,他還在睡覺的時候,聽到衛生間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下意識起床去衛生間,結果奶奶已經摔倒在衛生間裏,他連著呼喊幾聲都沒有得到回音。


    周曉明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跑下樓去找幫手,正好遇見出來買早點的趙桂蘭,趙桂蘭又通知蘇誌強著急忙慌的把老人家送到醫院。


    後來的事情就是蘇哲在醫院看見的那些。


    周曉婉知道蘇哲是大學生,比自己懂得多,問道:“蘇哲,你說奶奶會醒過來嗎?”


    蘇哲看著周曉婉期望的眼神,他攬住周曉婉肩膀:“先不要想那麽多,我們盡最大的努力去搶救,如果到時候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話...”


    周曉婉輕輕點頭:“我知道,就等一個星期吧。”


    她不禁想起奶奶過年時跟自己說過的話,我都活大半輩子了,你爺爺早早走了,後來是你爸媽出意外,如今你和明明都長大了,我也活夠本了。


    老人家確實很放心,因為周曉婉遇到蘇哲,從那個醜小鴨向著白天鵝完成蛻變。


    以前家裏沒錢,靠蘇哲的關係,周曉婉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周曉婉悔不當初,她沒想到過年臨走的那天竟然是跟奶奶最後一次見麵。


    這個世道就是變化多端,很多事當時隻道是尋常。


    如今就已天人兩隔。


    晚上的時候,蘇誌強和趙桂蘭再次來醫院探望,街坊四鄰也都聽說周曉婉奶奶住院,想過兩天來看望看望,畢竟是多年的鄰裏關係。


    周曉婉不善這種應酬,蘇誌強把這些都給承擔下來。


    等看望完,蘇誌強和趙桂蘭就回去了,反正醫院有人守護,總不能大家都在這裏耗著。


    周曉婉讓周曉明也跟著回去了,讓他回去把家裏收拾收拾。


    本來周曉婉想讓蘇哲回去,這種時候蘇哲怎麽可能走呢,肯定要留下來陪周曉婉。


    深夜,走廊裏靜悄悄的,等候的家屬都鋪張墊子睡在角落裏,蘇哲和周曉婉坐在靠牆的椅子上,這種鐵質椅子特別硌人,短時間坐坐還行,時間長了真不行。


    周曉婉催了蘇哲好幾次讓他回家。


    蘇哲:“沒事,我就在這裏陪你吧。”


    周曉婉知道蘇哲很累了,又是開車又是來回奔波的。


    重症監護室費用很高,一天的花費就高達一萬多塊錢,不知道明天會花多少。


    周曉婉不在乎錢,可是麵對奶奶這種情況,還有這種花銷,不得不深思熟慮,畢竟她賺的錢都是靠蘇哲得來的。


    蘇哲注意到周曉婉盯著賬單發呆,安慰道:“別心疼錢,我身上帶著錢呢,到時候你想讓奶奶住多久就住多久。”


    周曉婉搖了搖頭:“其實我知道我奶奶,如果她是清醒狀態的話,一定不會在醫院待著,肯定想回家,以前奶奶連去世的衣服都準備好了,還給我交待過後世的流程,讓我一切從簡,唯一的要求就是跟爺爺埋在一起。”


    蘇哲知道江城郊區是以前周曉婉老家的地,人去世會埋在地裏,然後用黃土堆成一個小土堆,這也是北方特有的埋葬方式。


    淩晨兩點,蘇哲最終熬不住困意,靠在周曉婉懷裏睡過去。


    周曉婉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她不敢動彈,害怕吵醒蘇哲,又擔心蘇哲會凍到,把自己外套輕輕脫下來蓋在蘇哲身上。


    時間在醫院的流逝好像變得很慢,周曉婉也會打盹,每當有護士和醫生經過的時候,她會幻想著是不是奶奶醒過來了。


    然而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清晨,第一縷陽光從走廊的玻璃照進來,周曉婉和蘇哲還在睡覺。


    就在這時候,走廊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在重症監護室當護士很辛苦,因為她們要三班倒熬夜值班,還要負責檢測病人的生命體征。


    周曉婉剛開始每次都抬頭,後來漸漸也麻木了,因為護士會喊病人的家屬。


    “馮愛菊,馮愛菊家屬!”


    走廊裏回蕩著護士焦急的聲音,蘇哲也被吵醒了,他還疑惑誰會叫這個名字,突然感覺周曉婉猛地顫抖了一下。


    周曉婉想要站起來,又怕吵醒蘇哲,她隻是應了一聲。


    護士焦急的說道:“病人剛剛停止呼吸了,醫生在病房搶救,你趕緊簽下字!”


    周曉婉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她還想靠呼吸機再堅持幾天,看看會不會有希望,沒想到僅僅一個晚上過去,病情竟然又惡化了。


    蘇哲也瞬間沒了睡意,他扶住周曉婉跟著護士前往病房。


    等他們過來的時候,周曉婉奶奶已經被推出icu病房了,主治醫師明顯剛剛實施過搶救,他拿著檢測報告給周曉婉講解病人昨晚都經曆了什麽,他們也都做出什麽搶救措施。


    周曉婉感覺耳中什麽也聽不到了,隻是看著病床上的奶奶,臉上還有一道傷口,應該是摔倒的時候留下的。


    她想哭著撲到奶奶身前,喊著讓奶奶睜開眼。


    周曉婉忍住了,隻是靜靜看著奶奶被推走。


    主治醫師又跟蘇哲聊了幾句,讓蘇哲安慰安慰家屬,順便吩咐蘇哲準備後事。


    既然被醫生判定沒有呼吸了,那也宣告著老人徹底走向終點。


    不一會兒,走廊裏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周曉婉奶奶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人被推進了監護室。


    生和死在這裏變得很常見,醫生和護士也都司空見慣。


    等蘇哲和周曉婉走到角落裏的時候,周曉婉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抓著蘇哲的衣服痛哭起來。


    蘇哲輕輕拍著周曉婉的後背,無論怎麽說都要有一個接受的過程。


    他順便拿出手機給老蘇發短信,讓老蘇幫忙準備後事,未來的餘生就要靠周曉婉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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