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婉的家裏,當她回來的時候,奶奶先是關心周曉婉有沒有吃飯,隨後開始抱怨周曉婉不應該那麽早出去,覺得她錯過了一個可靠的相親對象。


    “咱們女人的青春很短,你要趁年輕早早把自己嫁出去,這樣就不用受苦受累了。”


    “從小你這丫頭就懂事,小時候發燒39度了,愣是一聲不吭,如果不是你爺爺發現及時,你怕是都活不到現在啊。”


    奶奶一邊做著家務,一邊開啟日常嘮叨。


    也是那次發燒,讓周曉婉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他們求遍當地的小門診,醫生說周曉婉這種病隻能去大城市才有希望。


    那時他們家剛剛遭遇變故,根本就拿不出錢來替周曉婉看病治療她的嗓子。


    啞巴這個外號,周曉婉整整背負了十多年。


    記得去上學的時候,那些頑劣的孩子都指著周曉婉鼻子罵她是啞巴,還說她們全家都是啞巴。


    周曉明不想聽別人罵姐姐,就上去跟他們打架。


    對方人多勢眾,往往都是周曉婉和周曉明被打得渾身狼狽。


    童年時期的往事如同烙印,深深的印在周曉婉心裏,越是沒有父母的孩子,穿的越破,也常常會被人欺負。


    奶奶還在回憶著往事,到她這個年齡就剩下回憶了,那段痛苦的回憶。


    周曉婉主動從奶奶手裏接過抹布開始收拾起來。


    奶奶歎一口氣:“丫頭啊,今天走的那個男的家裏條件很好,人家爸媽也說不嫌棄你沒有爸媽,我讓他們下午再過來。”


    周曉婉的動作微微停頓,她緩緩抬起頭看向奶奶,說出自己的想法。


    “奶奶,我不想嫁人,我想出去工作。”


    奶奶沒想到周曉婉竟然這樣說,她焦急道:“不嫁人怎麽能行呢,你今年都23了,明年就24歲了,越往後越來沒人要了啊。”


    周曉婉搖了搖頭:“我今年才22周歲,其實我還年輕,奶奶,我出去工作可以賺錢,可以養活你和曉明。”


    奶奶作為過來人,隱隱明白周曉婉為什麽改變主意。


    她問道:“是不是蘇哲找你了?他給你許諾什麽了嗎?”


    周曉婉放下抹布,拉著奶奶來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她說道:“蘇哲沒有找我,是我自己想通的,奶奶,我不喜歡那些人,也不想跟不喜歡人的過一輩子,那樣我永遠都不會開心。”


    奶奶解釋道:“相親結婚都是靠慢慢培養的,哪有上來就喜歡對方的啊,我和你爺爺在結婚之前,總共就見過一次麵,還有你爸媽,他們那個時候總共也沒見過幾回。”


    周曉婉:“您也說了,那是以前,現在時代變了,奶奶,我明天就要回江城了,我多賺點錢,到時候把你和曉明都接到省城好不好?”


    奶奶看著周曉婉,這個乖巧懂事,從來不讓自己操心的孫女真的長大了啊。


    想到這些年受到的委屈,奶奶忍不住老淚縱橫,中年喪子,晚年喪夫,如果不是有孫女和孫子的陪伴,她感覺這輩子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奶奶知道自己身體越來越差,她是想趁自己還活著,讓周曉婉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看著孫女很好的生活著。


    至於周曉明,他還在讀初中,奶奶知道自己活不到周曉明結婚那天了。


    這天上午,周曉婉和奶奶聊了很多,聊以前,聊現在,聊將來。


    周曉婉的性格看似溫和,實際也很倔強,這點像極了她爸爸。


    老人家麵對周曉婉的哀求,最終還是答應了周曉婉去江城。


    因為奶奶讓周曉婉相親是為周曉婉著想,想給周曉婉找個好的婆家,而不是為了私心。


    既然周曉婉不願意,也相不中那些男的,就不勉強了,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想到孫女明天就要走,奶奶不舍的拉住周曉婉的手,叮囑著她到江城記得照顧好自己,有事多往家裏打電話,還說走的時候把醃的鹹鴨蛋拿給周曉婉。


    周曉婉看著奶奶事無巨細的關心,眼眶情不自禁泛紅了。


    留在家裏不能賺錢,出去賺錢無法贍養老人,這成為了周曉婉最大的顧慮。


    奶奶又問道:“我知道你心裏忘不了蘇哲,他幫你很多,是咱家的恩人,跟著就跟著吧,我就是怕他給不了你名分...”


    周曉婉強顏歡笑道:“奶奶,我不要名分,如果有一天我在外麵待累了,我就回來,回來照顧你。”


    奶奶知道周曉婉話裏的含義,她寧可不希望那一天到來。


    周曉婉若是回來的話,代表著被蘇哲踹開了,說難聽點是玩膩了,不喜歡了。


    一朝傾心隨他人,從此新人勝舊人。


    對男人來說,他們喜歡年輕漂亮的,有新鮮感的,誰會傻傻的守在老女人身邊呢。


    奶奶拉著周曉婉的手:“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


    周曉婉搖頭:“我不後悔!”


    最後房間裏是老人家的長歎。


    既然已經談妥,周曉婉開始忙碌起來,她幫著奶奶蒸饅頭和包子,這樣放到冰箱裏容易存儲,等她走了,周曉明隻需要把饅頭或包子拿出來熱熱就行。


    過年的時候,周曉婉醃製不少鹹菜,還有鹹鴨蛋之類,家裏有很多蘇哲爸媽拿過來的東西。


    可以說在吃的方麵完全沒問題。


    最重要的是家裏有錢,去年蘇哲中途回來給了周曉明幾萬塊錢,今年年底的時候,周曉婉給奶奶三萬塊錢,這些錢足夠他們像普通家庭一樣生活了。


    周曉婉忙碌完家務活,她來到奶奶房間拿起屬於自己的小賬本,上麵記錄著欠下蘇哲的錢。


    林林總總加起來快要十萬塊錢了。


    我欠他那麽多錢,就算我真的想離開,也得把這些錢還清啊。


    周曉婉注視著賬本很久很久,最後又從抽屜拿出一張泛黃的相框,裏麵是她們家的全家福。


    中間座椅上是爺爺和奶奶,她和剛出生的周曉明坐在爺爺和奶奶的腿上,身後是爸爸和媽媽。


    周曉婉對爸爸印象很深,高大魁梧的爸爸每次下班回來都會給她買棒棒糖,媽媽會嘮叨爸爸亂花錢,讓爸爸把錢都攢起來。


    一晃過去好多年,卻又感覺爸媽的聲音還在房間裏回蕩。


    眼淚掉在相框上麵,周曉婉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擦拭著眼淚,順便把相框擦拭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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