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說的是,臣妾回頭一定好好督促三阿哥讀書,定然不會辜負皇後娘娘期待。”


    弘曆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眼神複雜地看向弘時。


    哥,原來你這日子過得這麽好啊。


    宜修示意剪秋將人帶進來,一個機靈的小太監手中捧著一個冊子。


    “本宮讓人將四阿哥每日讀書的時辰記錄了下來,日後三阿哥要嚴格按照上麵的要求行事,本宮會讓人盯著三阿哥讀書。”


    “齊妃放心,你可以隨意去看,隻有一點,不許插手三阿哥讀書的事宜。”


    宜修的話讓齊妃原本不安的情緒稍微平穩了一些。


    她重新坐了回去,有些猶豫地問道:“皇後娘娘,臣妾能否看一下……”


    “看吧。”宜修輕仰下巴讓人將手冊交給齊妃。


    “寅時便要開始讀書,申時上罷騎射課,就連夜間也要溫習?”


    “皇後娘娘,這樣算來每日隻能睡兩三個時辰,三阿哥還在長身體,這可如何使得?”


    齊妃越看越心驚,捏著冊子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曾經皇上還是王爺時就曾說過讓弘時好生讀書。


    當時不過堅持了半日,弘時便哭著不肯早起,她接連失去了兩個孩子,怎麽舍得這唯一活下來的孩子吃苦。


    那時候她哭求了好久,皇帝這才同意鬆懈一些。


    現在下令的是皇後,而皇上恐怕也不會再聽她哀求了。


    宜修麵色嚴肅了起來,“齊妃慎言,四阿哥從來都是這樣用功的,嚴寒酷暑從未懈怠半分。”


    “皇上每日公務繁忙,每日睡一二個時辰也是常有的事情,先帝在世時每位皇子都是這樣教養的,難不成你有異議?”


    齊妃想到自己誇下的海口,抬眼與兒子對視一眼,母子倆眼中俱是酸澀。


    “臣妾不敢,一切都聽皇後娘娘安排。”


    “齊妃你總說弘時要為皇上分憂,這身上的擔子自然要加一加才是。”


    弘曆在一旁聽著已經沒了反應,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一刻他有那麽一絲懷疑自己所做的決定到到底是否正確,有這樣的競爭對手,他真的有必要遠走他鄉嗎?


    不過這樣的想法轉瞬即逝,自己要做的事情可比在這裏爭鬥有趣多了。


    那些異族之人對付起來才沒有心理負擔。


    齊妃母子倆欲哭無淚地離開了景仁宮,還帶了個小太監。


    即日起,弘時的幸福生活就結束了。


    這樣的消息皇帝自然也有所耳聞,養育皇嗣本就是皇後的職責所在,這樣的好事當然要支持。


    皇帝大手一揮,三阿哥的師傅更加嚴厲了。


    弘時與弘曆一同住在阿哥所,眼看著這個弟弟這麽努力,弘時的壓力更大了。


    可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苦,一二日還好,時間一長就有些吃不消。


    齊妃帶著親手燉的參湯來看兒子,一進門就看見弘時眼下一片烏青,眼皮已經睜不開了還要強撐著看書。


    她剛要抬腳走近卻被守在旁邊的小太監攔住。


    “齊妃娘娘,三阿哥還不到休息的時辰,勞煩您稍等一刻鍾。”


    “大膽,連本宮都要攔……你們一定要如此嚴苛嗎?”


    齊妃雙眼睜大,抬手指著對方想要發火又不敢。


    這是皇後派來的人,她不能隨意折辱。


    “齊妃娘娘恕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三阿哥讀書要緊。”


    小太監已經盡力壓低了聲音,可這邊的動靜還是引起了弘時的注意。


    看見齊妃的時候弘時眼眶一下就紅了,可他還是朝著對方搖了搖頭,又繼續低頭看書。


    這一幕看得齊妃心如刀絞,她轉頭不敢再看。


    “好……本宮等著就是了。”


    一旁的弘曆看著這對母子倆苦大仇深的模樣十分不解。


    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天底下最好的師傅教導,隻要想學,一切資源都可以觸手可得。


    哭哭哭!有什麽好哭的。


    唯一讓弘曆有幾分側目的就是弘時的性子。


    即便兩人的差距顯而易見,弘時沒有一蹶不振更沒有對弘曆惡語相向。


    他覺得辛苦可也有在咬牙堅持。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弘時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即便每日各種補品養著,他還是一日日消沉了起來。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齊妃也跟著吃不好睡不好。


    當她再一次來送衣裳時,看著鬆鬆垮垮的腰身,齊妃終於忍不住抱著弘時痛哭起來。


    “弘時,你告訴額娘,這是怎麽回事?”


    “你跟額娘說,那些人是不是背地裏欺負了你,怎麽四阿哥好端端的,你就瘦成這樣!”


    齊妃控製不住自己的力氣,又怕弄疼兒子,隻能伸手輕輕觸碰他凹陷下去的臉頰。


    “你不要怕,額娘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會護你周全,你不要怕,跟額娘說!!”


    弘時低頭看著齊妃崩潰的模樣心裏酸澀不已。


    他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麽。


    要怎麽說呢,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可就是跟不上四阿哥的進度。


    同樣的時間學習,四阿哥就是很有精神,兩人的補湯都是一樣的,對方還將那些提神醒腦的香包給了自己。


    有什麽不懂的對方私下也教了自己。


    可就是不行……


    這時候弘時才意識到自己過去多年得到的誇獎都是假的,他遠遠沒有額娘說的那樣聰慧。


    皇阿瑪也遠沒有額娘口中那樣重視自己。


    齊妃的聲音還在繼續,一聲聲砸進弘時心裏。


    他輕輕拿開了臉上的手,茫然地看著齊妃。


    “額娘?我並不聰慧,我沒有四弟那樣的本事,你日後就不會疼我了嗎?”


    “你在胡說什麽?額娘怎麽會不疼你呢?你可是額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齊妃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弘時,她雙手停在半空中,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麽說。


    “額娘,我會好好努力的,隻是……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沒有人欺負我,誰也沒有,額娘早先回去吧,兒臣今日的書還沒背完呢。”


    眼看弘時低垂著腦袋越發沒有精神,齊妃心底像漏了個大洞,刺骨的寒意逐漸遍布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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