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已經被接連的喜訊衝昏了頭腦,完全想不起來要去安慰心碎的如懿。


    太後試圖以此為由掌握宮權,都被弘曆一一擋了回去。


    他自以為皇後身邊處理宮務的都是自己的人,並不希望這位養母擁有權利掣肘自己。


    太後生氣也無可奈何,她如今人微言輕,前朝有富察家和高斌堅定的支持,鈕祜祿氏不會因為她與皇上做對。


    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新的妃嬪身上。


    如懿被惢心攙扶著一步步挪回延禧宮,這一個多月以來每日久跪,她的膝蓋已經紅腫不堪,每一步都是鑽心的疼。


    可這些疼痛遠比不上心裏的痛苦。


    她在佛前日日懇求,後宮嬪妃卻個個有了身孕。


    何其諷刺。


    “主子,奴婢去太醫院給您取了些藥膏來,身子要緊。”


    “是啊主子,現在她們都有了身孕,正是您與皇上重修舊好的好機會啊,您這些日子誠心供奉,說不定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子嗣呢。”


    阿箬端著毛巾站在旁邊,跟著安慰,雖然她心裏與如懿有了嫌隙,可畢竟是多年的主仆情份。


    更何況她在這後宮中想要過得好,目前隻能希望如懿受寵。


    那種任人笑話作賤的場景,她不想再經曆一次。


    如懿聽到子嗣,眼中這才慢慢有了神采。


    “你說的對,本宮不能坐以待斃,皇上還在等著我,我不能就這樣被她們踩下去。”


    實際上這就是如懿想多了,長時間不見麵,弘曆早就沉溺在眾多美人的環繞中,輕易想不起她來。


    “惢心,你將這本經書送去給皇上。”


    如懿將一張繡了青櫻紅荔的帕子與經書放在一起。


    惢心深吸口氣,最後還是接了下來,又得麻煩李玉了。


    “小心著些,這可是皇後娘娘賞給主子的,弄壞了可小心你們的皮。”


    “快著點,別讓儀貴人等急了。”


    ……


    “外麵吵吵鬧鬧的在做什麽?”


    阿箬出去不一會兒就滿臉憤慨地走了進來,“主子,儀常在有孕,皇上下旨將她晉為了儀貴人,皇後娘娘派人送了不少賞賜來。”


    如懿盯著自己紅腫的膝蓋出神,鼻尖縈繞著藥膏刺鼻的味道。


    儀貴人,這個自己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人,如今也成了貴人,孕育著弘曆的孩子。


    而她呢,如今隻能用這些劣等的藥膏。


    守在冷冰冰的正殿,一宮主位過得還不如自己宮裏最低等的嬪妃。


    “主子,您放寬心,惢心一定能帶來好消息的。”


    阿箬見不得那些人在她跟前炫耀,索性不出門去找不痛快,守在如懿身邊屏住呼吸慢慢給她揉著藥膏。


    “阿箬,我們去見見海蘭吧。”


    “主子,您這樣?”


    “無礙,給我梳妝吧。”


    如懿麵無表情的收拾好自己,一步步朝著啟祥宮走去,兩宮之間的距離並不近,時間久了腿上的疼痛仿佛消失了一般。


    從踏出殿門的那刻開始,如懿就再也沒有皺過眉頭,像是腿上的傷完全不存在一樣。


    她特意選了最華麗的護甲,戴了數個大寶石戒指,竭力維持著自己身為延禧宮主位的體麵。


    啟祥宮上下也是一片喜氣,皇上這次當眾許諾,來日誕下皇嗣,無論是阿哥還是公主都會晉位。


    如懿冷眼瞧著這一切,沒有停留徑直走向了海蘭的屋子。


    與外麵的熱鬧不同,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哪怕升為貴人,皇上和皇後都送了賞賜過來,這裏也不見有多熱鬧。


    物以稀為貴,各宮娘娘都有了皇嗣,這地位其實也依舊沒變,隻是伺候起來要格外小心些罷了。


    “姐姐!姐姐你怎麽來了!”


    海蘭放下手中的繡箍,一臉開心地招呼如懿坐下,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眼神的異樣。


    “海蘭,快別忙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可要好生休息才是,怎麽能做這些瑣事。”


    如懿嘴上說的好聽,身體卻很誠實,順著對方的力道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任由海蘭給她端茶倒水。


    葉心想要上前幫忙,都被海蘭躲開了。


    “能為姐姐做些什麽我就開心,姐姐……”


    海蘭放下茶盞坐到如懿身邊,握著對方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目光中滿是期待。


    “姐姐,我們有孩子了?”


    “有了這個孩子,我們在這深宮中也算有了些指望。”


    海蘭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她這個孩子是替如懿生的。


    她的位分不夠,是沒有資格撫養皇嗣的,隻要運作得當,如懿就可以撫養這個孩子。


    如懿下意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猶豫片刻還是放棄了抵抗,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她的內心卻是一片冰涼。


    此時月份尚淺,什麽都感覺不到,隻有海蘭呼吸時的起伏。


    “海蘭,怎麽之前從未聽你說過此事,身體可有哪裏不舒服,我帶了些補品過來,給你好好養養身子。”


    海蘭並沒有聽懂如懿話中的質問,一心沉浸在對方的關心中不可自拔。


    “多謝姐姐想著我,我一定將這個孩子好好生下來。”


    說完也疑惑起來,“這事說來也奇怪,今日太後突然召見,說是梅花花期將至,讓我們一同去賞花。”


    “宴席上有一道清蒸魚引得眾人都惡心起來,太醫看過之後才發現是喜脈。”


    如懿很快抓住了事情的重點,“也就是說,你之前是不知道的,其他人也沒什麽異樣?”


    海蘭搖搖頭,“沒有,因著月份淺,時間上也不一致,皇上知道後請了所有太醫過來,挨個兒確認的。”


    “太後似乎也不知情,確定了消息後很是鬆了口氣呢。”


    如懿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不見了,這中間沒有任何陰謀,就是單純的巧合。


    “海蘭,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如今宮中局勢複雜,我如今這般模樣也幫不上你什麽,萬事都要小心。”


    “我知道的姐姐,皇上今日心情極好,您要不要想點法子,興許能結束這懲罰呢?”


    如懿微笑著搖頭,“不必了,我如今每日禮佛,心緒倒是平靜了不少,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宮中是非一切都與我無關。”


    “姐姐……”


    海蘭心疼地握著如懿的手,不明白姐姐這樣好的人為何要遭遇這樣的不公。


    她不過是感慨自己喜愛的雪中紅梅失了韻味而已。


    等她們的孩子出生,一定會被姐姐教的更加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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