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一個極度看不得女人哭的人,也自然就想招呼著詢問小玲到底出了什麽事兒。


    可也不等我招呼,小玲在發現我醒來後,擦了眼角淚水朝我一笑,也讓我穿好她們足浴城的拖鞋,跟著她去三樓按摩。


    “小玲……”


    “輝哥,我沒事的,別擔心我。”小玲還是笑著。


    “真沒事?”


    “沒事的沒事的,放心吧。”小玲說著,挽上了我的胳膊,也就帶著我一路上了三樓,進了鐵門後的長廊,也進了長廊一邊的其中一個小房間。


    她就始終笑著,笑得我也沒法再問,也就在她的招呼下躺上了按摩床,任由她翻著她的工具小盒子,幫我各種推拿按摩。


    她也像往常一樣找著許多話題,漸漸地也給我用上了她的那些“絕招”。


    一直到我身心都感到了無比的滿足,終於,她向我提出了一個請求。


    這還是自我認識她開始,她第一次向我提出請求,畢竟以往我們的身份都是客人和技師。


    “輝哥,你能不能……讓我靠一靠?放心,這次我不要你小費……”


    我當然答應了下來,也知道小玲絕對是有什麽事……


    小玲乖巧地道了一聲謝,然後便靠在了我的胸口。


    她也不說話,隻是摟著我的腰腹,整個人放空著雙眼,完全的出著神。


    許久的許久,她再次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輝哥……你說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我心裏一咯噔,隻想小玲不會是遇到了什麽事兒、整個人抑鬱了吧?


    “我聽人說過,不是活著才有意義,而是有了意義,所以我們活著。


    怎麽?小玲?找不到意義了?”


    “不……”小玲咬著唇兒緊了緊摟著我腰腹的手,其雙眼中一下就泛起了一片滾動的晶瑩,仿佛隨時都要奪眶而出,“我是……我是找不到……活下去了……”


    “什麽意思?”我心中一驚,自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小玲則抹著雙眼不停搖頭,聲音也由此啜泣了起來:“就在……就在上個星期,我老是莫名其妙地暈倒,我去醫院檢查,他們讓我拍片,我拍了,我……我腦袋裏長了個腫瘤,惡性的……


    輝哥……那腫瘤……那腫瘤有雞蛋那麽大,已經壓迫了我的腦神經……


    醫生說……醫生說距離神經係統太近,沒法開刀,我……我最多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輝哥……輝哥……”


    說到這兒,小玲已經是淚如泉湧,一發不可收拾:“輝哥……我……我還不想死啊!”


    小玲說完,整個人便爆發了,就埋在我胸口顫著身子、不停地痛哭。


    而我聽著她的講述,看著她痛哭的模樣,心中驚駭的同時,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什麽……


    許久……


    “小玲,一點動手術的機會都沒有嗎?”


    “沒有的……我去這邊最大的醫院看了,醫生說不動手術還能撐一兩個月,動手術的話十有八九……十有八九下不了手術台……輝哥……輝哥……我……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啊……”


    隨著小玲的回答和她更加宣泄般的痛哭,我也再說不出一個字兒,隻能任由她緊緊地抱著我。


    沒法動手術,那就不是錢的問題,而這世界上的問題,隻要無法用錢解決,那就是無解的問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著悲哭著的小玲,隻覺得現在的每一分鍾、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這世上最大的煎熬。


    死亡不可怕,特別是一些意外,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就一下子過去了。


    真正可怕的,也就是知道自己即將死亡,每天數著手指、倒計時般地過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就輕輕地拍著小玲的後背。


    直到小玲漸漸地平複了情緒,又坐起身拿著毛巾幫我擦著胸口她留下的淚水,也不停地向我說著“對不起”。


    “沒事的小玲,”我拽住了她拿著毛巾的手,“既然已經注定,還有什麽心願嗎?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


    “心願?我能有什麽心願啊?無非就是想多賺些錢出人頭地,回老家的時候能夠風風光光,可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啊……”小玲搖著頭,滿是眼淚的雙眼卻又跟著轉了轉,“不過……不過硬要說的話,我來這邊這麽多年了,不是在廠裏上班,就是在這足浴城招待客人,我還從來沒有好好去逛一逛。


    人人都說虎門銷煙,我就在虎門,卻從沒去那邊看看……”


    “那我帶你去玩吧?”我回得幹脆。


    “啊?輝哥,不會……不會耽擱你的時間嗎?”小玲雖然這麽說著,但那看向我的雙眼中卻寫滿了期待。


    “當然不會,我今天本就是出來玩的,一整天都有空。”我笑回著,也起身穿了衣服,拉著小玲就出了按摩房。


    進入走廊時,正好撞見了從走廊另一邊房間中出來的傑少,就正摟著那八號技師,一臉笑的說著什麽。


    我招呼了一聲傑少,說我有事兒,讓他玩舒服了自己回後街。


    傑少挑眉瞧了眼我身旁低著頭的小玲,臉上的笑容中又多了一股意味深長。


    我白了他一眼,也沒解釋,拉著小玲就要離開。


    可也就在這時,我和小玲身後的傑少那邊,又突然傳來了那八號技師冷哼著的聲音。


    “還是回來了啊~整一個星期,我還以為你被哪個瞎了眼的主兒包養了呢~”


    小玲任我牽著的手瞬間抖了抖,我自然也看向了她:“以前有矛盾是吧?\"


    “嗯,她仗著是頭牌,經常……”


    “不用說為什麽,”我打斷著沒等小玲說完,“不管對錯,隻要她讓你不爽,不用再慣著她,扇她兩巴掌,我給你看著,她還不了手。”


    “不不不……”小玲一個勁搖頭,“算了算了,輝哥,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必要去管她呀,沒必要的……”


    我想了想,好像也對,此時小玲的時間、可以說真的無比寶貴,確實沒有必要再浪費在這八號技師身上。


    我回頭,在傑少疑惑的目光中冷冷地掃了那八號技師一眼,也就這樣帶著小玲出了這足浴城,出了這個困了她數年的地方。


    接下來,不會再有什麽地方,或者什麽事兒,妄想再困住她了。


    或許,這世上的人,也隻有到了這一刻,才是真正的、自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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