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 茶茶這場高燒斷斷續續連著燒了六七天,沈執給她喂了退燒藥,不見好轉, 又請來醫生給她吊了水,人瞧著依然昏昏沉沉。


    臉頰已經被高燒燒的通紅, 軟趴趴窩在被子裏, 睡得昏天黑地,一天清醒的時間也就一兩個小時, 多數時候都在睡覺。


    沈執從她生病之後臉色就沒好看過, 眉眼神情陰翳,連日守在床邊, 到了飯點才把她叫醒, “起來吃點東西。”


    茶茶吃不下, 也不想吃。


    她實在是太不舒服了, 身體其實還好,心理脆弱,有點受不了。


    她想爸爸媽媽,想哥哥, 想於故。


    哪怕她感覺自己病的快死了, 沈執都不肯把她送回去,緊抓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不厭其煩在她耳邊重複她會好起來的。


    茶茶其實難受的快死了, 渾身上下都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濕漉漉汗津津, 頭發貼著臉頰很不舒服, 她原想用一次苦肉計, 在沈執麵前賣個慘, 哭的眼淚汪汪。


    不過沈執心硬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隻是替她擦了擦眼淚,絕口不提要送她回家的事情。


    茶茶感覺看不見希望,就不願意吃飯了。


    雖然這個方法聽起來很幼稚,但茶茶現在就是在用絕食來逼他妥協,難道他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她餓死嗎?


    沈執的拇指削瘦蒼白,捏著她的下巴,硬是掰開她緊合的唇齒,喂了幾口粥。


    茶茶吃了就吐,沈執用紙巾替她擦幹淨下巴,繼續很有耐心地喂她喝粥。


    茶茶還是要吐,沈執放下手裏的碗,他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唇瓣,眼神認真,嗓音柔軟:“你如果是真的吃不下,我就不逼你,如果你要絕食,我就給你注射營養液。”


    茶茶手指打著哆嗦,真的是沒話說了。


    這個人,已經喪心病狂了!!!


    沒救了!!!


    也許是沈執的恐嚇起了作用,茶茶總算是沒有邊吃邊吐,好歹咽下去了半碗粥。


    沈執臉上表情稍稍有所緩和替她掖好被子,“你接著睡會兒吧。”


    茶茶臉頰紅的不正常,唇瓣發白,瞧著就沒什麽精神氣,黑發柔柔靠著頸窩,她靠著枕頭,抬起烏黑純淨的水眸,一言不發盯著他看。


    沒什麽話可說,光看眼神就足夠看透她心裏的憎惡。


    茶茶固執道:“於故會找到我的,我們還是要結婚的。”


    沈執腳下頓了頓,遲疑半秒,握緊的拳頭鬆了鬆,他神情未變,淡淡地問:“晚上想吃什麽?”


    算了,說不清楚。


    茶茶重新把臉埋在被子裏,轉過身背對他,全身上下仿佛都寫著排斥。


    也許是心理太壓抑,茶茶的高燒一直好不了,持續小半個月都躺在床上,洗澡換衣服這種事都經由沈執的手,還好她昏著,如果醒著怕是要氣死。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這場來勢洶洶的病才逐漸好起來,茶茶整個人看著也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許多。


    生病的人明明是她,但沈執看起來好像也飽受折磨的模樣,衣服空蕩蕩掛在身上,輪廓線條削瘦,五官冷冰冰的,繃緊了神色不曾鬆懈。


    茶茶就不信沈執會和她在這個小地方耗一輩子,他有他的狼子野心,不會甘願屈居在這裏。


    茶茶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她被沈執騙過來的日子,從十六號算起,到今天也足足一個半月了。


    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自從絕食的辦法不管用後,茶茶就沒使別的心眼,身體好起來後保存體力,某天,在沈執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輛自行車時,她難得對他笑了笑,她說:“我想去鎮子上買幾件衣服。”


    沈執盯了她良久,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茶茶還記得以前自己對他是怎麽撒嬌的,從前喜歡他的時候,什麽樣軟弱的姿態都做得出來,什麽軟話都願意說。


    現在,哪怕是別有所圖也覺得難以啟齒。


    茶茶快在這個鎮子待了兩個多月,她不能再坐以待斃,她忍著不適,勉強扯起抹特別清純的笑容,梨渦若隱若現,乖的不能再乖。


    沈執看著她的笑容,恍惚了好一會兒,實在是太久沒見過她對自己笑了,他被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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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執開口道:“明天不行,後天我陪你去。”


    茶茶正是知道沈執明天沒有空,才如此建議,現在她被他盯得太緊,沒什麽落單的機會。


    她不太會演戲,臉上的笑容其實有一絲絲僵硬,她伸手輕輕拽了下他的袖子,“我真的沒好看衣服穿了,我就想去逛逛,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找人跟著我。”


    沈執當然不會讓她單獨出門,他沉思片刻,還是被她說動了,揉揉她的頭發,“明天我讓我的助理跟著你,我下午就回來,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茶茶喜上眉梢,笑意彎彎,“好啊。”


    沈執希望她能多笑笑,這兩個月她幾乎就沒有笑過。


    助理接到陪茶茶逛街的任務,苦的連黃膽都要吐出來了。


    他命好苦,身負重任。


    沈執離開之前特意把助理叫到跟前,叮囑了一遍,“她……有些調皮,你看好人就是了。”


    助理拿捏不準距離,正準備開口問時,沈執又說:“不用跟的太緊,不然她會不高興。”


    “好的。”


    茶茶第二天早早就起了床,她醒的時候,沈執已經不在枕邊,她不知道他今天什麽時候離開的,一想到中午就能出門,她就忍不住高興。


    助理請她上車之後,直接開到了鎮上最大的商場。


    茶茶左看右看,有些不太相信車上隻有她和助理兩個人,哪怕沒有跟隨的保鏢,也沒有沾沾自喜,她警惕地問:“隻有我們兩個人嗎?”


    助理通過後視鏡看著她這張青澀的臉,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沈先生讓我陪您去一趟商場。”


    茶茶裝作高冷地嗯了聲,一緊張連帶著肚子都有點疼,她抓緊雙手,深而緩地呼吸了幾聲,壓下興奮,她說:“嗯,我知道,他跟我說過。”


    茶茶心裏的算盤打的劈啪響,等到了商場,下車後看著裏麵沒什麽人的專櫃,有些發愣。


    助理清了清嗓子,客客氣氣同她解釋,“楚小姐,先生怕你逛的不高興,已經提前清場了,您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茶茶氣的頭冒青煙,她本來還想和別人求救,讓路人幫她報警或者是打電話給她的家人。


    茶茶穩定好情緒,“買完衣服我還想去外麵逛逛。”


    助理也是個笑麵虎,四兩撥千斤,“先生下午兩點就會回來,他一定很願意陪您在外麵逛逛。”


    茶茶無理取鬧:“我現在就要逛。”


    助理沉默了。


    茶茶覺得他不說話這事就有戲,助理總比沈執那個神經病要好說話,她打定主意說:“我不管,我對商場沒有興趣,我要去街上逛。”


    助理依然沉默著沒有說話,這位楚小姐……根本藏不住事情,心裏想什麽都表現在臉上,遮掩的再好也還是能被看出來。


    他想到昨晚沈先生吩咐他的話,“她想做什麽都隨她,不用管。”


    助理在心裏歎氣,行吧,這兩人的事情他也管不著,他還是照著先生的吩咐辦事吧。


    “那您跟我過來吧。”


    助理不像沈執,不好貼身跟著她,尾隨身後保持一定的距離。


    茶茶逮著機會就要跑,她也聰明知道往人多的地方跑,那個跟著她的助理跟長了兩雙眼睛似的,死盯著她不放。


    茶茶準備呼救之前深深呼吸兩口,正要衝出去找人幫人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便衣保鏢擋住了她的去路,對方態度很好,“楚小姐,您走錯了。”


    茶茶咬牙切齒,她幹脆豁出去,哪怕這裏人少,也大聲嚷嚷:“有……”


    才說了一個字就被人捂住了嘴,帶回車裏。


    助理滿頭大汗,心道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苦的差事了。


    他給茶茶遞了杯水,“楚小姐,您消消氣吧,別折騰了,您這樣我們也很難做。”


    茶茶也不碰他遞過來的水,她很嚴肅的和他說:“你也是犯法,你這是幫凶行為,沈執把我騙上車,限製我的人生自由,他有病。”


    助理臉色一變,“楚小姐,這些話您在我麵前說說就得了,可千萬不要再沈先生麵前說。”


    茶茶直發笑,“有什麽不能說的,他在我麵前我也敢說這些話,神經病!心理變態!”


    助理訕訕一笑,正準備轉移話題,突兀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看了眼周圍的環境,然後報了個地名。


    十幾分鍾後,沈執突然出現在這裏,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握著她的手腕,將人拽了出來。


    茶茶被丟到汽車後座,她重新爬起來,車門已經被鎖死。


    沈執搖下窗戶,點了根煙,抽了沒幾口,看她嗆得難受就又給碾了,他問:“昨晚肯對我笑笑,就是為了騙我嗎?”


    茶茶說:“是。”


    助理通過後視鏡,小心翼翼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臉色,正準備插句話緩和氣氛。


    沈執這會兒怒氣正盛,板著冷臉,“開你的車。”


    這聲音像怒極了的惡犬。


    助理不敢再多看,挪回視線,老老實實的改道掉頭,往回民宿的方向開。


    沈執雙腿交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膝蓋上,突然,一聲嗤笑劃破寂靜無聲的空氣,“聽說你今天還想逃跑?”


    茶茶並不怕他,她理所應當反問道:“難道我不應該逃跑嗎?”


    沈執知道他在她心裏的形象應該沒多好,他吐字道:“天真。”


    茶茶眼睛閉了又睜,手指哆嗦,氣的不成樣子。


    沈執好像一點都沒察覺到她的怒氣,從容不迫,聲音懶洋洋,“茶茶,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種辦法就能抹掉一個人的存在感嗎?”


    “你仗著我膽子小,嚇唬我有意思嗎?”


    沈執唇角翹了起來,“你就當我在嚇唬你。”


    接下來的一周,沈執的視線都不曾離開她兩米遠,她被逼的有點喘不過氣。


    沈執僅存的人性,大概就是沒有碰她。


    但是晚上,他還是要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摟著她的腰,親吻從脖頸一路蔓延到眉心。


    沈執邊親她還要問她:“還記不記得那時候你就在這裏,主動要和我睡一張床?”


    茶茶聽見他說的話就來氣,“我沒有。”


    沈執心情愉悅笑了笑:“沒有你會隻訂一間大床房?”


    “我從不憶往昔,你說的事情我早就忘了。”茶茶補充:“隻有你記得。”


    沈執聽見不愛聽的話,就喜歡用嘴就去堵她的話。


    茶茶有時候被他親著親著就哭了。


    沈執停下來,目光複雜看著她,臉白如紙。


    茶茶邊打嗝邊說:“我不喜歡,我不喜歡你這樣。”


    沈執的心被她的話澆的更涼,看著身體在發抖的她,忍著劇烈的疼痛出言安慰,“別哭了,我不碰你了。”


    茶茶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染濕了的睫毛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夢裏麵,茶茶低聲呢喃過的名字有很多。


    她好像不斷重複著青春期的噩夢。


    許多不熟悉的初中同學的名字都被她叫過兩次。


    隻出現過一麵的路人同學都有出現過,但是其中唯獨沒有沈執。


    茶茶的潛意識自動逃避有關他的回憶,酸甜苦辣裏的其中的苦占了大多數。


    年少時代,酸苦成了最深的記憶。


    沈執淺眠,每天晚上都會被她說的夢話驚醒,他聽著她一遍遍低聲輕喚別的男人的名字,有江州,更多的還是於故。


    沈執很難說服自己茶茶是真的愛於故,他自作多情以為於故是她排解失戀的工具人。


    經曆過刻苦銘心的心動,真的還能再喜歡上別人嗎?


    茶茶給了他答案。


    聽見夢話的後果就是失眠,和長久的睡不著覺。


    即便是這樣,沈執晚上依然要抱著她睡。


    每到白天,沈執就喜歡騎著自行車帶她在靜湖邊上繞了一圈,湖邊有許多的白鴿,他會往茶茶的掌心裏塞幾塊麵包屑,讓她喂鴿子,每當這個時候,茶茶的心情才會好點。


    喂完鴿子,他又會帶著她回到那間滿是鮮花的客棧裏。


    騎著單車迎著晚風,就像他們初中一起上下學的那段歲月。


    茶茶依然不喜歡他給她準備的短袖和格子裙,不喜歡那些青澀的服裝,沈執每次都要靠逼迫,才能讓她換上學生才穿的白色小裙子。


    他一廂情願,和她回到過去。


    小鎮有個春城的外號,一年四季都是春天。


    沈執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幫她紮辮子,他不許她修剪頭發,不讓她把頭發剪短。


    她的頭發濃密烏黑,柔軟順滑,養的特別好。


    沈執喜歡給她紮兩個小麻花辮,他提前練習過很久,做起這件事得心應手。


    每當他剛剛幫茶茶紮好辮子,她就會故意把頭發弄得亂七八糟,報複回去。


    沈執就不厭其煩,一遍遍重複這個行為。


    弄到後麵,茶茶自己受不了,才停下和他作對的手,不過嘴上依然很硬氣,“再怎麽樣我們都回不到十四歲。”


    沈執心不在焉嗯了聲,“能的。”


    他望著鏡子裏的小姑娘,唇角翹了起來,“真好看。”


    被騙著待在春城的第三個月。


    茶茶精神有點崩潰,每天晚上接連不斷的噩夢折磨著她,總是睡不到幾個小時就要被夢境驚醒。


    往往這個時候,她的手腳都特別的冷。


    沈執買了幾個暖手袋,灌滿熱水塞進她的被窩裏,可是她的體溫仍然很低,好像怎麽都捂不熱。


    沈執記得他們小時候,茶茶做噩夢的那段時間,她會纏著他給她講故事,於是他開始學著給她說童話故事。


    然而他不擅長講這類故事,語調沒有起伏,話中也沒有太多的感情,聽上去幹巴巴的,令人喪失興趣。


    這個辦法也沒起什麽效果,茶茶還是在做噩夢。


    沈執也會問她到底夢見了什麽?她總是緊閉齒關,一個字都不肯向他吐露。


    三個月零一周,九月的某天晚上。


    茶茶剛閉上眼睛,忽然間又睜開了,她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眼神有些茫然,她說:“我想起來一件事。”


    沈執本來正打算去洗個澡,硬生生止住去往浴室的腳步,轉過身來,嗓音含著飽滿的磁性,他問:“什麽事?”


    茶茶表情認真,她說:“本來我們打算六月訂婚,九月就結婚的。”


    那一刻,沈執留存在唇邊的清淺笑意一瞬就凝固僵硬,逐漸冰封,化作冷冷的冰碴,掉在地上還有破碎的聲音。


    茶茶似乎看不出他的臉色有多麽的白,“我喜歡九月九這個日子,他也挺喜歡的,九九是長久的諧音。”


    “好了,不說了。”沈執聲音酸澀。


    “請柬是他用毛筆寫的,每一張都是他親筆寫的,信封的印泥是我買來,一個個戳好的。”


    訂婚宴的每個重要步驟,都是他們用心準備好的。


    “我讓你不要再說了。”


    “為什麽不能說?”茶茶又低低道了句算了,自言自語:“看來我和他隻能冬天結婚了。”


    沈執嚐到了滿嘴的苦澀,嗓子裏湧上來的味道還有些血氣,他試著扯開話題,“你喜歡冬天嗎?”


    茶茶搖頭:“我不喜歡。”


    她不喜歡冬天。


    冬天太冷了。


    以前因為沈執,她愛屋及烏,每年最期待的季節就是冬天,最盼望的日子就是他愛的下雪天。


    祈禱早日下雪,下一場大雪給他。


    不喜歡沈執的那天,她也不再喜歡冷冰冰的冬。


    沈執艱難咽了咽喉嚨,喉管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他說的每個字似乎都帶著鋒利的弧度,毫不留情割傷他的喉嚨。


    “好,這裏沒有冬天。”


    茶茶哦了兩聲,她喪失了繼續和他說話的興趣,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我睡覺了。”


    “好。”


    茶茶沒有再開口求過沈執,不再奢望沈執能心軟放她離開,哪怕她眼淚都哭幹了,他都不會放她回去。


    她有時情緒崩潰對他發脾氣的時候,沈執就會用力抱著她說:“我不想看你難過,但我也是真的沒辦法看著你們結婚。”


    握得越緊,離開的越快。


    沈執不懂這個道理。


    在十月,北城快要進入冬天的時節。


    江承舟終於帶著兩列的保鏢找到了這裏,一起抵達的還有沈執的母親顏穗,這兩個人的氣色都不太好。


    江承舟抬手,兩列保鏢蠻橫強勢踹開了不堪一擊的院門。


    當著顏穗的麵,江承舟冷笑著給了沈執一拳,十成的力氣,直接把人打出一口血,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江承舟現在沒空和他算賬,他邁開流星大步,朝樓上的臥室走去。


    沈執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又被那些個保鏢按在地上,他像野獸一般猙獰,奮力掙開他們的桎梏。


    麵目可憎,臉麵全無。


    顏穗哽咽著喉嚨把他從地上扶起來,“阿執,你別再執迷不悟了,好不好?”


    沈執的十根手指已經被粗糙的地板磨出了血,他好像不會覺得痛,“媽,他會把茶茶帶走的。”


    顏穗說:“阿執,茶茶不是你的。”


    沈執被江承舟的保鏢死死按著腦袋,壓在地上,他越掙紮身上的傷口就越多,但他就跟瘋了一樣,把自己弄得渾身是血也滿不在乎,魔怔夢魘了似的,“我不能讓她走。”


    茶茶一走,絕對是頭也不回,再也不會看他一眼。


    沈執臉上被蹭出兩條顯眼的血痕,他雙眸赤紅,脖子上青筋一根根暴露,掙紮的越厲害反彈的也就越狠,兩個專業級別的保鏢隱隱約約都有些壓不住。


    顏穗氣急之下,給了他一耳光,打完之後不是不心疼,眼淚直掉,“阿執,強扭的瓜不甜。”


    茶茶在洗手間裏好像聽見了踹門的聲音,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擦幹頭發走出去時,臥室的門也被人粗暴踢開。


    江承舟以為房門上了鎖,其實沒有,木製的門把手搖搖晃晃掛在半空。


    茶茶傻傻看著他,揉了揉眼睛,好像這樣能看的更清楚,她站在原地不敢動,“爸爸?”


    她小心翼翼地問:“真的是爸爸嗎?”


    江承舟現在恨不得殺了沈執泄恨,眼裏的血絲連成細線,眼睛血紅,多少有點恐怖。


    “茶茶,是我。”


    三個月不見,她瘦了,膽子好像更小,怯生生的,像隻受過傷的小鹿。


    茶茶感覺像做夢一樣。


    下樓後,她看見院子裏兩排看起來就不好惹的保鏢,還有臉上手上都是血的沈執。


    她略過一眼,便低下頭錯開視線。


    上車時,茶茶埋著臉,低聲和父親說:“爸,我們走吧,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他。”


    江承舟拍拍她的背,“你先在車裏待著,我很快就回來。”


    皮鞋一聲聲落在地麵,他解開襯衫袖口的紐扣,挽起袖子,邊活動手腕邊朝沈執走去。


    他今天就要打死沈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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