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小築,上官雲珂一直睡到將近未時才醒過來,其實並不是因為他太過勞累才睡了這麽長時間,而是黎明之時安羽凡過來找她,並出其不意封堵了她的穴位。


    這幾個時辰她一直都在努力衝破封鎖,心中急得像火燒一樣。然而安羽凡的道法與她已有天壤之別,她足足努力了三個多時辰才衝破穴位。


    一能動彈,她立馬就跳下床,拿起凰劍便衝出門外。


    她知道安羽凡去了哪裏,她知道他不想她受到牽連,她知道他是為了給她一個拯救父親的機會,可是她早已是他的人,盡管名分未定,但已天下盡知,所以她又豈能讓他一個人獨入虎穴。


    她希望父親生,但更不想安羽凡死,盡管加上她也很難打得過天龍門萬千徒眾,但她仍願意與他一起經受那刀光血影,而不是躲在後麵苟且偷生。


    此時,那位餘伯正在院中來回踱著步,略顯有些焦躁和不安。


    他聽到上官雲珂的房門驀地吱呀一聲打開,又見她心急火燎的跑出來,立馬便迎了上去。


    “小姐,您可算醒來了,老奴還擔心——擔心——”


    上官雲珂乍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急切道:“餘伯,我沒事,現在是什麽時辰?你可知道羽凡走了嗎?”


    “回稟小姐,現在將到未時,安公子走的時候老奴知道,他還叮囑老奴不要打擾小姐休息,另外還給老奴留了這封信,要老奴待小姐自然醒來才交與小姐。”他說著便將那封信從懷中掏了出來。


    “信?什麽信?”


    上官雲珂疑惑的將信接過,當即便打開來看,隻見信封裏那張潔白的紙上,隻簡短一寫著十幾個字——


    梨花樹下,三心四相,日居月諸,照臨下土。


    這是什麽意思?她一時不能明白,不由皺起眉頭。


    但她無暇細想,因為此時她最擔心的是安羽凡的安危。


    “未時了!”她抬頭看看天,喃喃一句,眉頭不由皺得更深了。


    從安羽凡離開到現在,已然過去三個多時辰,若不出意料,她想,此時安羽凡已然到了天龍門,或許已經大打出手。


    雖然安羽的道法修為如今已然獨步天下,一對一公正的對決,任何人都不是他的敵手,但她想,在生死麵前,天龍門的人萬不會有這樣高尚武德的。他們自知不是安羽凡的對手,定然會蜂擁而上,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將安羽凡圍在中間。


    就是有一個、幾個、甚至十幾個被安羽凡擊傷或打死,也必然會有其他人很快補充上去。他們的人千千萬,而安羽凡隻孤身一個,就是生出三頭六臂,時間一久也全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想到這裏,她更顧不得多想,急忙將那封信揣進懷中,向餘伯道:“我知道了,你守在這裏,假若羽凡回來,你立即設法通知我。”


    說罷,她毫不停留,大步跑了出去。


    而在她離去不久,餘伯也躡手躡腳走出大門,先扒著大銅門鬼鬼祟祟的左右望了望,而後快速合上門跑了開去。


    而在九天神教,此時,秋瑩兒也正在母親的房裏苦惱的走來走去。


    紅衣就坐在一旁,眼睛一直盯著她。


    忽然,她開口道:“你已經這樣走了一個時辰了,難道不嫌累麽?他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為娘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你外婆當初打死他爹,純是個意外,他若想到報仇——”


    “娘!”秋瑩兒不耐煩的打斷她,“安伯父明明救了您,外婆為什麽要打死他呢?這不是恩將仇報嗎?我們兩家本來可以成為至交,如今卻反而成了仇人。”她說到最後忍不住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遺憾。


    “好了!再怎麽說也是無用!”紅衣打住她,“雖然那安秋生救過我,而你外婆又意外殺死了他,但這一年來,你又救過那安羽凡多少次,又為他付出了多少?要娘說,那安秋生救我之恩,你外婆殺死他之過,這一年來你也全都替我們還在安羽凡身上了。那安羽凡若是有良心,當會明白這一點,我們家早已不再欠他家什麽。”


    “娘,您怎麽可以這樣比。”秋瑩兒兀自氣惱不過,“您知道,羽凡是恩怨分明的人。我雖救過他,可他也救過我,還救了爹。就算他認為仍然欠我的,但他寧肯把命還給我,也會選擇給他父親報仇。”


    “照你這麽說,還能怎麽樣呢!”紅衣一臉無奈,“你外婆早已死了,難不成還要將你外婆的墳刨開?”


    “可是,他會找您報仇的。他現在的道法那麽高強,我真怕——真怕——”


    “找我報仇?那又怎樣!”紅衣忽然冷冷一笑,“他真要來,娘也沒有辦法。不過假若我九天神教萬千弟子都擋不住他,娘也隻好甘願領死。”說到這裏她長長歎一口氣,“天意弄人,誰能想到我們兩家兩代人都糾纏不清呢。”


    “娘!”秋瑩兒突然撲到紅衣懷裏,眼淚便如雨點一般簌簌地落下來。


    紅衣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怕,娘和你爹大半輩子刀頭劍首,九死一生,什麽風浪沒有見過,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哥哥也不在了,如今娘放心不下的隻有你,但娘料想那安羽凡不會對你怎麽樣的,隻是你們之間也再無可能了。”


    “娘,女兒什麽都不要,女兒隻要您活著。”秋瑩兒忍不住抽泣起來,“可是——可是——我怕我也攔不住他。”


    “傻孩子!”紅衣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們過的本就是刀頭舐血的日子,哪有隻準我們殺別人而不準別人殺我們的。他若要來,娘便在這裏等他,娘這條命本就是他爹救的,如今再替你外婆將這條命還給他們便是。隻要他日後莫要為難你,其他娘什麽也不求。”


    “娘!”秋瑩兒將頭埋在母親懷裏,已有些泣不成聲。


    她心中依舊深深的愛著安羽凡,可那個她最愛的人卻要來殺她親愛的母親,世間的痛苦,還有比這更大的嗎?


    她腦海中浮起一個又一個想法,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但她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母親和愛人之間,她隻能選擇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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